陈玄到城关镇派出所去了一趟。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进派出所的大门。派出所就在城东的防线巷。并不大，也没有人站岗，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不过，一进大门他就被挡住了，大门的右侧有一个简易的岗楼，一位警察走出来，用审视犯人的目光看着他。
“干什么的，这里是派出所？”
陈玄心中笑了一声，他知道这里是派出所啊。他说道：“我找你们的许所长？”那个警察十分不给情面（或者是陈玄的墨镜太扎眼），“那个许所长？”他继续严厉的追问。
“许武许所长。”陈玄说道，他以为自己碰到这种事情会心虚一点，想不到他一点也不心虚。他解释了一句，“您可以告诉他，我是他的弟弟！”那个粗大魁梧的警察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是啊，许武身材魁梧，陈玄瘦小不堪，两人根本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当然，警察心中更加想说的是许武一身正气，而这个小子，长发墨镜，分明就是个流氓。
还好今天许武没有出去。在这个警察的指引下，陈玄进了派出所的院子。这是一个小二层楼，一楼有一个不大的大厅，连着一边的门面房，估计是派出所的接待大厅。在两边，全是写着蓝牌子的门户。
“上楼吧！”许武的声音几乎没有怎么变化，好像比原来沙哑了一些。许武的办公室在二楼？陈玄对着二楼的许武招了招手，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上了楼。径直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大财神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啊？”就这一句话，就证明了许武与普通人的不同，他呵呵笑着，给陈玄倒了一杯茶水。
陈玄打量了一下许武的办公室。很简陋，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台历，一个洋瓷托盘，上面有三个杯子，一盒茶叶。桌子的一角，是一个热水瓶，而另外一角，则放着一个垃圾筐。办公桌前有两把椅子，桌子后面看来就是所长的宝座了。
一把没了漆皮的木头椅子。这间办公室最气派就是现在陈玄坐着的布艺沙发，他一屁股坐下去，咯吱咯吱的响了几声。许武将手中的茶杯放在陈玄面前的茶几上。他穿着一身便衣，那身肃穆的警装就挂在办公桌后面的衣架上。
原来人民公安的办公室这么简朴？许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陈玄的对面。陈玄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
“你干什么？”许武笑了，“玄子，你的事情你自己和奇奇去说，这个东西你放在我的桌子上，怎么感觉有些像是贿赂人民警察啊？”
“哥！”陈玄自然而然的叫出了这个称呼，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许武看着他肿胀的双眼，陈玄的眼圈发黑，然而，一双眼眸却白生生的，只有中间的部分，黑漆漆的，完全不像正常人的瞳孔。
“你的眼睛？”即使许武的心理素质很高，也依然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没事的，命保住了，一切还有机会。”陈玄说道。许武的心中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陈玄不一样了，仔细一想，又想不出来那里有了变化。
“好，那你把奇奇的地址给我！”陈玄似乎早已经料到了许武的态度。许武递给他一张纸条。陈玄接过来，装进自己的衣服口袋。“我上次问你的那个事情？”陈玄开口问道，这是他这次来的真正的目的。
“你坐一会，喝喝茶，想抽烟的话自己点，就当自己家一样。”许武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去楼下给你把资料拿过来。”陈玄答应了一声，许武站起身，走了出去。
陈玄站起身，将茶几上的信封拿起来，走到了他的办公桌那里，看看四处没人，拉开抽屉，想要把信封放进去。对许武的感谢是必须的，这是他们全家人的意思。自从上次侯俊杰喝醉酒说了许武痛殴院长的事情之后，陈玄已经想好了。
抽屉里面是一张验尸报告。上面有一张清晰的照片。
姓名：牛燕子，性别：女，年龄：8岁。……
陈玄的头轰的一声响，脑袋开始眩晕起来。他至来得及看到那几个字迹，那张相片上，一个女孩子睁着一对惊恐的双眼，嘴巴已经裂开，可想而知她生前受到了多大的璀璨，牙龈外露着，有一处的牙齿是残缺的。
陈玄看到了小孩子的一只手臂。手臂从手腕处断了，露出了一些白色的骨头一般的东西，下面是红色的痕迹，这个小孩没有了手掌。
陈玄的手颤抖着挨上了那张相片。有那么一刹那，他整个人仿佛雷击一般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旁边有一个可以旋转的把手。阴暗的角落里，他看到，有人从血泊中拿起了孩子的手掌，放进那个东西之中。
“吱吱，吱吱！”脑海中响起了诡异的声音。他看到，一只苍老的手掌正在缓缓旋转着把手，“吱吱！”是圆筒里面的东西研磨血肉骨头的声音，接着，另一边的出口处，慢慢冒出了一排一排肉糜。
“差一点，差一点啊！”一个声音在陈玄的脑海中突然冒出来。苍老，无情。
陈玄登登的退了两步。脑海中的幻象消失了。他脸色煞白，心脏砰砰的跳动着。他不知道刚才一幕代表什么，想了想，将信封放进抽屉，赶紧关上了抽屉。他的腹中，一阵一阵的恶心。
陈玄坐回去，喝了两口茶水，可是，压制不住那种怪异的感觉。他感觉这个屋子再也不像方才那么明媚，而是阴森森的。他甚至于可以感到一双幽怨的眼睛，正在某个角落冰冷的打量着自己。
直到许武走进来，他还有些精神恍惚。许武将一张发黄的纸张摆在他的面前，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关切的问了一句，“你的脸色不好，不要着急的还账，身体要紧。”
陈玄点了点头，拿起了那张发黄的纸。
那是很久之前关于寻找他父亲的一则布告。这一份依旧是复印的东西，相片比较模糊。陈玄看着黑乎乎的相片，脑海中怪异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这里很挤啊，玄仔，玄仔！”
好像父亲恼怒的声音。他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白纸，手指在微微的颤抖。这就是他的父亲。除了脑海中的声音，他什么也看不到。
许武点了一根烟，看着陈玄，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谢谢了。”陈玄缓过神，郑重的道谢。
“没事的！”许武看了他一眼，他觉得陈玄的脸色真的越来越差，没有丝毫的血色。他有些担心的说道，“你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营养啊。”陈玄笑了一声，露出了满嘴的白牙。他的牙齿很整齐。
“哥，我今天在西街看到一个老头张贴寻找儿子的布告，我们定县，这几年失踪的人，多吗？”
许武看了陈玄一眼。他用力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有烟雾从他的鼻腔冒了出来。他在思索，有些事情要不要告诉陈玄。
“我妈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陈玄的语气重了一些。
“从我来到这里，没有发现有人报失踪的案件。”他一边吸烟一边说道，“不过，我查了以前的记录。每年都有三四个失踪的记录，从76年就开始了。不过，今年倒是邢家村和南遥的村长过来，说是他们村1986年失踪的人带着万把块钱从南方回来了。”
他笑了笑，对陈玄继续说道：“这个事情，有些古怪，不过，我走访了一下汽车站和火车站，1981年到1984年，咱们这里的经济条件不太好，南下的人不少。”想了想，他最终没有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告诉他。
“我爸不可能南下的！”陈玄说了一句。他忽然话锋一转，“我听和我在一起的工友说过，”他们村里也曾经有两个人失踪，”他笑了一声，“说来奇怪，失踪的两人中，有一位和我父亲一样，也留着长发。”
许武看着陈玄，陈玄也看着许武。
“哥。”陈玄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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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