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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 困

白凤从没有把唐傲与她自己联想在一起,她以为自己对唐傲不在意,直到要她表示对唐傲不在意时,她才发现她有些不愿。顶点 23S.更新最快

她着陶如玉,道:“你对他都不在意,又怎么知道我会在意呢?”

陶如玉面色严肃,道:“你错了!在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再没有比他更能令我重视的事物了。”

白凤不禁一怔,道:“那你为什么要把他让给我?”

陶如玉平静的道:“我不能令他高兴,我对他的珍惜既然超过自己的生命,我就该把这个我准备用自己的生命来培养的另一个生命,尽一切可能的加以呵护,令其欢愉。”

白凤闻言心中无比的震撼,脱口道:“他快乐?那你自己呢?”

陶如玉笑笑道:“只要他快乐,我就会快乐。”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似回忆起愉快的时光。

白凤道:“你怎么知道他与你在一起不会愉快呢?”

陶如玉心中有着丝丝的伤感,但却坦然的说道:“当我与他被寒学丰囚禁在这里的时候,我曾试探过。”

白凤急问道:“他拒绝了?”

陶如玉淡淡的道:“没有,他只是把话题岔开了。”

白凤道:“只是岔开了话题而已,你不觉得自己太武断了?”

陶如玉摇摇头,说道:“你我都是女人,对这种事情,那种感觉是很容易体会出来的,你说对吗?”

白凤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会属于我?”

陶如玉道:“我也试探过。”

白凤心头一阵狂跳不已,心弦立时拉紧了,她盯着陶如玉,脱口说道:“他是怎么说的?”

陶如玉凝重的道:“他没有否认。”

白凤微微一怔,也有些失望,勉强的笑笑道:“那你是凭猜测喽?”

陶如玉笑笑道:“同一个问题,当提的人是我时,他岔开了话题。但提及你时,他却沉默了。如此,还需要猜测吗?”

如果唐傲是个浑浑噩噩之人,这种表现自然很难猜测其心中所想。但以唐傲的心智,他自然会先考虑到提问者,也就是陶如玉是否会受到伤害。结果除了说谎之外,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不回答了。

白凤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一点即透,再多事争论也就显得矫情做作了。

如果她知道唐傲对她不在意,她会失望。

但是,如今推翻第一个假设而得到这个令她不失望的结果时,接着而来的却是无从排遣的苦恼。

白凤望着陶如玉,笑得很苦涩,她摇摇头道:“那是不可能的。”

陶如玉追问道:“什么不可能?”

白凤不自觉的收敛了笑容,明亮的美眸显得很空洞,自语似的说道:“我和他不可能有结果。”

陶如玉平和的道:“不可能有结果并不表示你不喜欢他,对吗?”

原本空洞的美眸中本能的掠过一丝机警的光芒,这表示方才的话白凤确实不是说给陶如玉听的。

白凤美眸恢复了原先的灵活,不停的在陶如玉平静的粉脸上打转。

陶如玉平淡的笑笑,温和的道:“你觉得该对我说什么样的话,我全都接受了。”

美眸中的警戒在消退,而且退得很快。

“你相信?”

陶如玉毫不考虑的用力点点头,道:“是的。”

白凤激动的把双手搭在陶如玉双肩上,脱口道:“真的?为什么?”

陶如玉神色诚恳而庄重,凝重的道:“世间有些事是可以问为什么的,因为它真是为了某事,但有些事则没有为什么。”

白凤美目中笼上一层迷雾,道:“你的话我不太懂。”

陶如玉庄严的道:“比方父母为子女。”

爱!

不错!那是爱!伟大的父母之爱,毫无理由。

爱毫无理由!

白凤脸上的神情刹那间凝住了,她紧接在陶如玉双肩上的双手的力道也不自觉的减轻了,因为她的手在轻颤着。

陶如玉平静的道:“或许我的比喻不恰当而冒犯了你,但我心中确实有这种体会与感受的。”

白凤诚挚恳切的望着陶如玉,沉沉说道:“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他,那是矫情。我说不会有结果,那也是事实、与其似春蚕吐丝自缚,不如抽慧剑而断情丝,早出困境。”

陶如玉苦涩的笑笑道:“我也曾这么想过,最后,我却把金玉露送给你了,每人都有一把心中的慧剑,问题是,你真的抽得出来吗?”

白凤苦恼道:“我不想谈这个问题了。”

陶如玉固执的说道:“不谈并不是可以不想,与其让心灵困于丝中去求得表面的光洁,不如让丝网结于外表,然后运智慧突破。”

白凤烦躁的厉声道:“不要说了。”

陶如玉固执的道:“只有两个方法可以阻止我说,一个是杀了我,另一个是杀了你自己吧。”

白凤猛然暴退三尺,抬起双掌,掌心对着陶如玉,美目凝煞。

陶如玉平静的道:“你不必担心什么!”

白凤手指在抖,手臂也在抖,当她的双臂软弱的垂下去时,一向坚定果决的声音也变得软弱彷徨了。

“你……比我……坚强。”

陶如玉摇头道:“你错了,我曾经为死神即将降临而欣喜过,比你此刻的境界有过之而不及。”

白凤软弱的摇摇头,道:“我要静静的想想。”

陶如玉点头道:“对,你是该面对现实的想想。”

话落轻移莲步欲向洞外走。

白凤凝视着举步欲行的陶如玉说道:“哪怕是寻遍天下名医,我也要替你恢复功力,不管我走到哪里,我会把你带到哪里,你跟着我,青风殿在,你在我在,青风殿亡,我会死在你面前。”

陶如玉停住了脚步,目注白凤道:“报恩?”

白凤向右后方退了几步,背依在坚硬的石壁上,平静地道:“如果你对我只限于恩怨,那也只能算是恩怨的交易了,因为,其它的话你未必相信,如果,你我之间并非只限于前者,恩怨又何足挂齿。”

陶如玉的双手按在白凤肩上,当四目对照的刹那间,彼此看到的都是一对被水光遮蔽了的明眸。

她走了出去,洞内唯有白凤一人。她靠在坚硬的石壁上,双眼微闭,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尽管她对唐傲有着好感,但是她也知道,为了青风殿,她与唐傲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突然,一道剧烈的咳嗽声响了起来。

白凤机警的睁开了双眼,入目之处,那本是一具尸体,竟然活了过来。不错,原本应该死去了的寒学丰在昏死二日后竟然活了过来。

悄移玉步来到了寒学丰的身旁,她弯下了腰,查探了起来。这一查她的心中很是惊讶,寒学丰的伤口除了胸口那一剑,还有小腹,丹田处。胸口的那一剑只要再进去一分,寒学丰必死无疑,这并非是杀人者的剑术不够,而是剑术惊人。

就在白凤感叹‘这到底要多精准的手法才能够做到。’时,唐傲走了进来。他见寒学丰再次恢复生机,笑了笑道:“我推算他也该醒了,未免惊动了你们,来告知你们一声。其实当时,我只想着要废了他的武功,令其昏死个二三天,从而可以拖延一下金风谷的人。只是没有想到,我们现在全部被困于此,他倒是有了新的用处。”

唐傲的话,白凤虽然听了,但她的脑海中却不断闪现着陶如玉的话,所以,她此刻见到唐傲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唐傲见白凤没有说话,便走了出去。

烈日当空,时近正午。

雨后的烈日并不可爱,一连三天的蒙蒙细雨,虽然使石洞前的这片旷地上的草木显得更加葱茂,更具生气,但却使草地上的人个个满身潮湿,遍体霉味。尤其是无处遮蔽风雨的商家堡四人。

细雨,对这些人的唯一益处是解决了饮水问题,但饮水只能止渴不能充饥,这里唯一能进来的是飞鸟。

两天,没有飞鸟出来觅食,而飞鸟,是他们唯一能得到的食物,因此,雨后烈日蒸起的水气尽管令人难以忍受,但总比忍受饥饿强得多。

两只野狐、一只野鹿虽不能使得唐傲以及青风殿的人免于饥饿,但总比商家堡方面的四个人好得多。

人是铁,饭是钢,三天粒米未进,四人个个都已显得精神恍惚,软弱无力,尤其身负重伤的向晨东,更是软弱得已近乎昏迷状态了。

唐傲把三天前剥出的已经腐烂发臭的狐鹿内脏堆放在旷场亮出,由于要使这些东西离人远些,因此,堆放的地方接近于双方中间的位置。

这些发臭腐烂的东西,换做平时,任何人从旁边走过可能都掩鼻急走,此刻,却成了人人艳羡的香饵,有它才有希望可寄。

从黎明天晴,盼到烈日中午,从中午盼到太阳偏西,天是越来越晴朗,就是没有半只飞禽的踪影。

多少希望都开始随着艳阳渐沉、渐暗而迹近渺茫。

望着碧天万里,向晨东软弱的长叹了一声,自嘲道:“我想过很多丧生的情况,就是没想到我会被饿死。”

王瑞年扭头着了向晨东一眼道:“不要胡思乱想。”

向晨东摇头苦笑着道:“人饿到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快断气了。”

王瑞年又侧脸望了向晨东一眼,没有搭腔。

向晨东见没有人理他,喘了半天大气,又道:“我死了你们大家至少可以饱餐一顿。”

王瑞年这一次没有回过头来,只冷声道:“你不说话至少可多活三天,还是闭上你的嘴吧。”

向晨东道:“三天?就算我真能再活三天,三天之后呢?”

王瑞年道:“到了那时候谁也没有力气吃你了,就算有力气,你身上也没有几两肉可让人吃了。”

向晨东担心的道:“你们真会等我等到没有力气吃我的时候?”

王瑞年冷声道:“就算你此刻死,也没有人敢吃你。”

向晨东道:“为什么?”

王瑞年不耐烦的说道:“因为我还活着。”

抬起枯瘦颤抖的右手,用力的抓着王瑞年的右上臂。

向晨东激动的叫道:“王……王兄弟……”

老泪纵横,哽咽得连话都无法说完。

王瑞年扭转头来,用力拍拍向晨东的肩膀,话声也很激动。

“老哥,你请放心好了,我就算饿得两眼发绿,也没那么大的味口能吞下你我数十年的交情。”

此时此刻谈交情,才是真交情。

向晨东要非中气殆尽,真会放声大哭一场。

已经没有多余的精神去同情或怨恨了,薛天行与潘文清一直盯着碧空,因此,他俩同时看到那个在高空盘旋下降的黑点。

估量着自己抢不过唐傲,薛天行脱口轻声警告。

“鹰,王老大,鹰!”

王瑞年急忙推开向晨东,一面扭头仰望天空,一面急道:“在哪里?”

话落黑点已映入眼中,霍然提枪站了起来。

薛天行脱口道:“王老大,我有一份,我发现的。”

王瑞年没理会,双目紧盯在越旋越低的鹰身上。

薛天行焦急的起身走到王瑞年身边道:“王老大,我有一份,我发现的。”

王瑞年仍然无暇旁顾,只冷冷的道:“你去拿呀?”

薛天行一怔,不满的说道:“我要是自信拿得到这只鹰的话,还敢劳动您大驾的双手吗?”

王瑞年喝道:“没有本事就不要多嘴,吵得老夫要是失了手,小心你的狗命,老夫拿你当鹰宰。”

这种情况下,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薛天行还没有饿到发疯的程度,因此,他驯服的闭上了口。

苍鹰盘旋到千尺上下,突然双翅一敛,俯而冲下。

势如流星,一泻到地。

当两只强而有力的鹰爪,抓住一堆烂肠的时候,刚欲振羽飞起的刹那间,四道寒光同时集向一点。

四道寒光之后,还跟着四条人影。

人影一聚而散,鹰在唐傲手中,其他三个人把唐傲围在中间。

王瑞年挺枪站在唐傲下面,枪尖上有血,墨桑站在唐傲右后方,他的短剑信符还钉在唐傲提的苍鹰上。

腾劲风在左后方,四人之中,只有他的剑上没有鹰血。因为,他为了在白凤面前表示他不屑与唐傲为伍,而拒食唐傲送给青风殿的野鹿,因而体力最差。

王瑞年气势汹汹的目眦欲裂的盯着唐傲道:“拿来。”

唐傲扬扬左手中抓住的死鹰道:“阁下指这个?”

王瑞年冷冽的道:“少废话,拿来。”

唐傲冷笑道:“凭什么要给你?”

王瑞年道:“我杀的,我枪上有血。”

唐傲冷漠的道:“唐某剑上也有血,鹰身上还钉着墨老的短剑信符,阁下能说是你一人之功吗?”

腾劲风忙说道:“我也有一份。”

唐傲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在场的,唯独阁下与它无关,这些发臭的内脏虽然令人作呕,但却属于唐某,这也是引来这只鹰唯一的饵,阁下剑上无血,证明这只猎物的死,你也沾不上边,阁下凭什么要算一份?”

腾劲风无言以对而恼羞成怒,一振手中的剑,厉声道:“凭这个。”

唐傲冷冷的扫了腾劲风一眼,森冷冷的道:“唐某警告过阁下,你我之间已无交情,信得过手中的剑,阁下不妨来抢。”

腾劲风的眼神比语气还冷,但觉得手脚发僵,未战心已怯,心怯不但不能克敌,甚至不能保命。

为了白凤,他此刻比任何一段岁月都珍惜自己这条命。

腾劲风开始往后退,“姓唐的,错过今日……”

唐傲冷声截住道:“把狠话付之行动,动口杀不了人。”

动口无辞以对,动手无力制敌。

腾劲风从未经历过这么难堪的场面。

利害的言辞,霸道的武功,镇住了腾劲风也煞灭了王瑞年的气焰。

墨桑见情势不对,开口道:“唐公子,老夫退让。”

唐傲冷漠的扫了墨桑一眼,甚至连个“谢”字都没有说,便转过身来,面对着王瑞年。

王瑞年接触到他冷冽的目光,不由心中一凛。

唐傲道:“引鹰之饵是不是唐某的?”

王瑞年道:“这个老夫不否认,不过,那只鹰的猎获……”

唐傲冷冷的截住他的话道:“阁下的枪的确刺过这只鹰,不过,要是阁下不出手的话,这只鹰能不能逃过唐某的寒霜剑?”

轻哦一声,王瑞年一时之间竟然接不上话来。“哼……”

唐傲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在唐傲第三步刚踏出的时候,王瑞年寒光如雷的枪尖,了无声息的刺向唐傲的后心背。招式简捷明快,化繁为简,其快如电光石火。

唐傲在转身的时候就想到王瑞年可能不择手段的巧取豪夺了,只是,他没料到饿了三天的王瑞年出手竟能如此快,如此轻,要不是站在洞口的白凤的一声警告,唐傲即使是不死也得重伤。

斗然一个倒翻,背脊贴着王瑞年的寒铁枪杆,整个人等于是平仰在枪上,右手中的寒霜剑顺着身子后仰之势,划起半个光弧,点向王瑞年的咽喉。

三天未曾进食。王瑞年终不免心余力拙之憾,否则,即便是白凤发出警告,唐傲也不可能应付得如此得心应手。

枪杆倏然往下一压,趁着唐傲的剑尖上挑,暂失准头的刹那间,王瑞年以枪头点地,用力向外一推,把唐傲推出七八尺远。

顺势在空中翻了个跟斗,唐傲双足着地时,人已面向着王瑞年了。

王瑞年向前跨进两步,并无退怯之意。

唐傲把左手中的苍鹰抛在两人之间,双目中煞气炽烈的盯着王瑞年道:“舍得赌命的话,阁下可以来拿。”

的确是赌命,而且输命的成份比得到死鹰的成份大得多,因为,此时唐傲的体力比王瑞年充沛得多。

王瑞年看看唐傲,然后舐舐发干的嘴唇,神态显得极度犹豫不安。

唐傲相信王瑞年不会上前来抢,王瑞年是个身历大小阵仗不计奇数的老江湖,他应该明白此刻不是唐傲的对手。

命,总比一只死鹰的价值高得多。

但是,王瑞年却动手了。

寒铁枪突如其来的化成一张光幕,遮天盖地的罩向唐傲,逼得唐傲不得不抽身后退几步。

王瑞年的速度其怏,枪尖的幻影在人的印象中还未消失,此时他已腾出左手抓向地上的死鹰。

冰冷锋利的剑身就在王瑞年的左手刚要触到羽毛的时候,斜斜的猛伸到王瑞年的面前来。

五指紧紧的抓住死鹰,王瑞年仰起脸望向唐傲,脸上的表情同样的使唐傲觉得非常意外。

僵硬又木然,但却很平静,好像这个结局早已在他意料之中似的。

“老夫以命赌这只鹰,如今老夫失了这条命,能不能拿到这只鹰?”

声音听起来很干涩,像他没有血色的干燥的嘴唇一样。

唐傲戒心更重,冷酷的大喝一声,通:“普天之下的各种赌博,哪种赌法有这种规矩,你说?”

王瑞年道:“天下也没有真赌命的赌局。”

唐傲一怔道:“用这只鹰陪葬?”

王瑞年冷冷的道:“准不准在你,至于如何处理老夫不想奉告。”

唐傲道:“唐某总得知道把阁下的尸体交给谁吧?”

王瑞年毫不考虑的道:“向晨东。”

唐傲心头微微震动了一下,他已猜知他这么做的原因了。

唐傲仍然很机警的注意王瑞年,道:“把鹰上的短剑取下来放在地上。”

王瑞年照做了。

唐傲冷漠的道:“拿走吧。”

王瑞年一呆,脱口道:“施舍?”

唐傲冷笑一声道:“对江湖同道,唐某一向不施舍什么。”

王瑞年道:“那么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唐傲道:“撇开你我之间的问题不谈,阁下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王瑞年想了想道:“有这份心,你也是个值得人敬佩的年轻人,不过,这只是各自心中的感受,改变不了你我之间的立场。”

唐傲冷然一笑道:“唐某只说了“拿走”两个字,没提过什么条件吧?”

王瑞年一窒,道:“是老夫多言了。”

话落拿起苍鹰,转身急奔而去。

腾劲风扭头仰望着仍站在洞口的白凤,挑拨似的,“宫主,猎鹰的人不只是他姓唐的一个人,他有什么权利自己作主送人,而且是送给敌人?”

白凤淡漠的道:“我没有参与其事,无由置言。”

腾劲风不服气的道:“墨桑有参与呀,他是你的人吧?”

白凤冷淡道:“他有意见,他自己会表示。”

腾劲风是被妒火烧昏了头,转向了墨桑道:“墨老,你的力气就这么白花了吗?”

唐傲此时正转身走向他一直独占的那棵老松树下坐着歇息,对腾劲风的话,他听如未闻。

望望唐傲修长的背影,再看腾劲风泛着嘲笑意味的面孔,墨桑冷淡的道:“腾公子,有人性的人永远令人敬重。”

腾劲风一愣,道:“这话什么意思?”

墨桑冷冷的道:“腾公子,你何不先看是谁在享用猎物?”

向晨东正在生吃着鹰肉,而且津津有味地大嚼着。

一个一向锦衣玉食的人沦落到这般境地,不管他是什么人,惨况都是足以令人观之心酸的。

腾劲风道:“他是我们的敌人。”

墨桑脸上泛上了怒色,强忍住了:“腾劲风,撇开那个“敌”字,他与你我均属同类。”

腾劲风仍不死心地道:“但是……”

但是什么,他却说不下去了。

墨桑沉声说道:“腾公子,如果当时鹰在你的手中,你也会这么做,因为,你也是人。”

腾劲风虽已是辞穷言拙,但他仍然想辩。直到他抬头发现白凤正转身走进石洞,才把念头打消,悻悻的坐回身后的青石上去。

日沉月升,又是起更时分了。

饥饿的漫长白昼忍过去,饥寒交迫的绵绵长夜接踵而至。

日与夜,都使人没有盼望的信心。

各自寻着惯常的栖息地方,或靠或躺的摆出安歇的姿态,饥饿则咕噜着肚肠,使人难以入睡。

一条青色的人影,在众人全无准备的情况下飘落石洞前的空地上,形如一阵平地而起的旋风,捕捉不到他的来处。

方形脸膛,长眉虎目,五柳畏髯齐胸,四十开外,五十不到的年纪,给人的感觉是矫健而机警。

显然是有意要让所有的人发现他,青衣人落地之后重重的干咳了一声。

被困的所有人,谁都不认得他。

但是,他是从外面来的,则是毫无疑问。

外面来的,总带着希望。

双方的人全都围上来了,青衣人被包在中间,毫无疑问的,双方的人都怕这个第三者逃脱。

冷静的向四周这些饥饿的面孔扫了一眼,青衣人傲岸的道:“老夫是金风谷的人,你们是哪道的朋友?”

刀剑齐响,各人的兵刃全亮出来了。

青衣人坦然无惧的冷冷一笑道:“老夫是来查杀害三少爷寒学丰的主凶的。”

腾劲风一直在找机会,现在,他总算是找到了,也数他反应最快:“我知道是谁。”

青衣人突然转向他,急急的道:“谁?”

腾劲风道:“唐傲!”

霍然转向站在右侧七尺外的腾劲风。

青衣人道:“此话当真?谁是唐傲?”

唐傲是第一个发现青衣人的,因此,他第一个迎出来,当然就站在青衣人的正对面的位置。

唐傲神态很轻松的道:“我就是。”

青衣人把脸转正的时候,双目中已充满杀机,凝视唐傲道:“你杀了寒学丰?”

唐傲冷漠的道:“我是唐傲,我并没有说我杀了寒学丰。”

腾劲风脱口说道:“寒学丰原本把唐傲和陶如玉囚在这座石洞中,但是,我们来的时候却只看到唐傲,人不是他杀的会是谁杀的?”

要利用陶如玉为饵来钓唐傲的计划,寒学丰曾向金风谷报告过,因此,腾劲风一提到陶如玉,青衣人就相倍了八成。

青衣人盯着唐傲,道:“唐傲,老夫只问你一件事,寒学丰原先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唐傲坦然点头,淡淡一笑道:“有。”

青衣人道:“那他到哪里去了?”

唐傲冷然一笑道:“阁下方才不是说只问一个问题吗?”

青衣人一双精眸中杀机更浓,冷森森地道:“老夫问,你就得答。”

唐傲冷声道:“为什么?”

青衣人冷酷的道:“因为你们的生与死,操在老夫手中。”

王瑞年突然从青衣人的背后插嘴道:“老弟,你可知道自己的生与死操在谁的手中吗?”

青衣人镇定的冷笑了一声,头都没有回,冷声道:“我知道你就是王瑞年王大侠。”

墨桑接腔道:“阁下之所以等到现在才出现,想必误认为咱们都已经饿得爬不起来了吧?”

青衣人肆无忌惮的扬声大笑道:“哈哈……这些天来老夫一直在留意着各位的一举一动,自然不会搞错进来的时间,老夫之所以到此刻才来,且只是想教各位先尝尝饥饿的滋味。”

唐傲点头冷笑道:“这样阁下说起话来才够响亮是吗?”

青衣人阴冷的笑了一声道:“一点儿也不错。”

话落脸一沉,冷声道:“老夫此来要向各位宣布两件事,头一件,老夫要提着谋害寒学丰的主凶的首级去见三夫人,第二件事,在场的所有的人,不管有没有参与谋害寒学丰,要想生离此地,都得自断一肢。”

王瑞年冷笑道:“老弟,你怎么出去呢?”

青衣人扬声大笑道:“哈哈……老夫敢来,就不怕留下来陪伴各位了,不过,有一件事各位必须弄清楚,丧子之痛非比寻常,各位休想以老夫为人质来换取自由,不信,各位可以试试看。”

寒光一闪,王瑞年的枪已抵在青衣人后心上,阴森森的道:“老夫是有点不信。”

青衣人毫无惧色的冷笑一声,道:“可以派人到四处去对外喊喊看。”

王瑞年不由愣住了。

腾劲风忙开口道:“如果我们大家帮助你孥下唐傲,能不能换取我们全身出困?你说。”

青衣人冷傲的道:“用不着你们插手,老夫的事一向都是自己处理。”

话落缓缓转身,用左手拨开王瑞年抵在身上的铁枪,神态仿慢得令人有窒息感。

王瑞年脸色铁青,被拨开的枪重又抵回原位。

青衣人轻描淡写的重又推开了。

生与死只在一念之间,争一口气的代价将是死亡,王瑞年抉择不下,铁枪第三次移回到原位,仍然又被推开了。

王瑞年没有再把枪移回去,生命毕竟可贵得多。

青衣人转向唐傲,气势凌人的道:“现在大家都没有异议了,也没有人再为你撑腰了,寒学丰到哪里去了,说。”

唐傲笑道:“阁下在审案?”

青衣人嘲弄的摇着头道:“忍着点吧,年轻人,你没有选择。”

唐傲以同样的口吻说道:“如果唐某不忍呢?”

青衣人脸色突然一沉,冷酷的道:“身在江湖,年轻人,江湖不比官家,没有固定的刽子手,因此,杀人的手法也有很多种。”

唐傲仍以相同的口吻道:“阁下这一生当中,大概从来没有这么威风过,因此,做起来既不见气派,也没什么威仪,充其量只能算是狗仗人势而已。”

王瑞年、墨桑甚至连薛天行在内,他们的份量,在青衣人的心目中都比唐傲重。

他们的驯服的确使青衣人有些不可一世的骄傲感。

唐傲的反应令他觉得意外,也使他暴怒。

抽剑、递招,快似平地飓风,才见人动,两道寒星已分点到唐傲的双肩眉头,眉头不是要害,足见他没打算一招置唐傲于死地。

他要实现他“人的死法很多”的诺言。

唐傲右手拔剑的动作才映入青衣人的眼中,青衣人递出去的剑已被震到唐傲头顶上去了。

青衣人毕竟也不是弱者,唐傲的手法之快,虽然惊得他差点儿没叫出声来,但基於潜能的反应,他还是及时飘身暴退七八尺,避开唐傲进一步的攻击。

行家伸手,有无立知。

青衣人想远离此地。

腾劲风最关心唐傲能不能除掉,见状冷声警告道:“不要打脱身的主意,为了我们自己,我们可以帮你收拾他,但是,却不能让你逃离此地。”

唐傲毫无惧色的冷笑道:“腾劲风,你可真会抬举唐某。”

腾劲风冷哼一声,没接腔。

青衣人突然开口道:“行。”

腾劲风乘机说道:“我方才提的条件……”

青衣人犹疑了一阵,方才说道:“老夫不能作主答应,不过,老夫可以向三夫人替各位讨个人情。”

腾劲风道:“三夫人能准吗?”

青衣人道:“老夫没有把握。”

薛天行接口道;“那我们……”

青衣人冷冷的道:“至少各位不会困死在此地,干与不干,悉听尊便,老夫可没有时间久等。”

话落作势欲去。

唐傲冷笑道:“阁下这么一走,不成了入宝山空手而回了吗?”

青衣人傲岸的道:“有许多垫背的人,老夫就算留下来,也没有什么遗憾。”

腾劲风横身挡在青衣人面前,以煽动的语气道:“好,咱们干了。”

薛天行、潘文清相继加入。

青衣人目光转向了王瑞年,道:“王大侠,你呢?可别忘了,向大侠的命已危在旦夕了。”

王瑞年又做了一次违背心意的事,挺枪加入。

青衣人的目光又转向墨桑道:“青风殿还没人出来出力。”

墨桑犹豫难决。

估量着目前的人手已足够摆平唐傲了,青衣人冷哼一声道:“老夫一向不勉强别人,咱们上。”

“慢着。”

声音超自洞口,清脆圆润,是白凤的声音。

下面的人除了唐傲之外,日光都集向洞口。

白凤押着寒学丰站在洞口。

青衣人一呆,脱口叫道:“贤侄,你……”

寒学丰有气无力的哀声道:“陶叔叔,救救我!”

声音低得没有一点儿力气似的,“救救我!”这三个字,青衣人是从他的嘴形猜出来的。

青衣人又高兴又着急,地望向唐傲,严厉的喝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唐傲冷漠的道:“唐某很佩服阁下的这份自视,直到现在,还有心情发威。”

青衣人显然还没有弄懂唐傲话中含意,冷喝道:“少跟老夫打哈哈,老夫耐性有限,说。”

唐傲依旧慢条斯理的道:“要是唐某不说呢?”

青衣人脸色倏然一沉,喝道:“咱们上。”

“上”字声中,人已率先抢向唐傲。

青衣人知道自己不是唐傲之敌,他敢抢攻,是因为他以为自己有靠山,他唯一弄错的是他们此刻已不受他控制了。

低头看看抵在心窝上的寒霜剑,青衣人先是一脸茫然,接着勃然作色,吼道:“王瑞年,你们都不想活了?”

王瑞年冷冷的道:“咱们的死活,你还控制得了吗?”

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错。

青衣人一怔之后,蓦然惊醒,脸色一阵色变之后,强自镇定的说道:“当然还在老夫控制之下。”

唐傲没有开口,寒霜剑轻轻一震,向前推进半分,刺射青衣人的胸衣,抵在胸口的皮上。

青衣人的脸色又再度的变了一次,冷声威胁着道:“若是伤了老夫,你们一个也别想能活。”

手腕又轻振了一下,殷红的鲜血立时在青衣人胸前染出碗口大小的一片血晕。

唐傲仍然没有开口。

青衣人不由自主的向后微仰了一下上身,丝毫拉不开皮肉与剑尖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着镇定的脸色开始发白了,双目盯着唐傲。

唐傲仍然没有开腔。

剑尖又向前移进了一点点。

“你不能杀我。”声音显得焦虑恐惧。

唐傲的神色依旧那么冷漠,看样子,即便是寒霜剑一寸一寸的贴进青衣人的胸腔内,直到他尸横身亡,他也不会有第二种表情。

“唐某不能还是不敢?”

青衣人在想适当的措辞,他不敢再用不能这两个字,也不敢用后两个字。

唐傲手中的寒霜剑没有等他。

青衣人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现出不甘又无奈的神色,他终于叫道:“老夫认输了,想不到会栽在你手里。”

寒霜剑向后抽出少许,但仍抵在他胸衣上。

唐傲冷漠的道:“唐某如果杀了阁下,能不能出得去?”

这是个令人难堪的问题,青衣人都不敢不作答,点了点头。

唐傲道:“阁下贵姓大名怎么称呼?”

青衣人道:“金培源。”

唐傲冷漠的道:“金培源?”

金培源点点头。

金培源毫不考虑的道:“把寒三少爷交给三夫人。”

唐傲道:“如果唐某要她先把阵撤掉呢?”

金培源道:“三少爷呢?”

唐傲道:“出去后放人。”

金培源犹豫一阵道:“我得出去与三夫人商量一下。”

唐傲道:“信不过唐某?”

金培源考虑了一阵,誽:“轻诺则寡信,老夫作不了主,不敢轻诺。”

唐傲收回了寒霜剑道:“阁下可以走了。”

金培源并没有急着往外走,目注唐傲道:“如果三夫人要在阵外交人呢?”

唐傲摇头道:“不行。”

腾劲风插嘴说道:“金培源,你最好还是先跟青风殿主谈谈,人不在唐傲手中。”

腾劲风决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挑拨的机会。

金培源的目光仰望著白凤。

白凤淡然的道:“人是在我手中,但主权仍是唐傲的。”

腾劲风急道:“宫主,万一……”

白凤冷漠的道:“多谢腾公子对本宫的关怀。”话落拉着寒学丰走进洞中。

腾劲风满怀失望的望着洞口。

金培源深深的凝视了唐傲一眼,转身大步向来路走去。

唐傲道:“慢点儿。”

金培源驻足转身,望着唐傲。

唐傲道:“阁下下次回来时,别忘了带吃的东西来。”

金培源冷冷的道:“这也是条件之一?”

唐傲点头道:“不但是,而且是最重要的,咱们吃了东西之后,至少还得等上三个时辰,才进行工作。”

金培源冷笑道:“人是铁,饭是钢,你考虑得可真周到。”

唐傲冷漠的道:“人心隔肚皮,不能不防过河拆桥的事,比方说,阁下此刻不就恨唐某入骨吗?”

金培源道:“准备多少?”

唐傲道:“此地有多少人你自己可以算算。”

金培源一怔,看著商家堡的人,忍不住冷笑道:“收买人心?”

唐傲淡漠的道:“买心也得找有心的人才买得到,唐某没有那么大的期望,只求能不争不吵的安心饱餐一顿而已。”

这是实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饿得两眼发绿了。

金培源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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