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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龙手归来,安年祭祖(4)

郑侯周公旦闻得两公辞经,心下微有不安,思及那日镐京墟外跟临一楠的一番交涉,遂是放下手中羊尊杯,立起身子,圆脸带笑的望着王座之上的姬宜臼说道:“方才闻蔡,秦两公的玉辞良经,心下略有感触,下侯不才,也作一辞以敬各位。”

听得周公旦说话,在场之人都是拂袖叫好,杯盏稍动,姬宜臼眯起龙目,呵然爽朗说道:“郑侯文士,曾在宫中也与杨太师交好......”

这话说出,周公旦的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匆匆躬身说道:“当初下侯拙眼不识泰斗,与杨观云曾有过一段交情,如今想来,却是拂了大罪,还请大王多多担待。”姬宜臼闻得这话,爽朗一笑,道:“无妨,无妨,过去之事,不言也罢!还请郑侯遣辞待来。”

听到姬宜臼豁然话语,周公旦面色一喜,旋即作揖拜身,清了一下喉咙,娓娓说道:“这祭祀之礼,自夏开始便有之,到前周更是为鼎盛之态,如今正统,大王顺应天命,将这祭祖之礼发展得更为完善,下侯心有所感,方才蔡侯所言天洛,秦公所言玄州,是属歌功颂德,开疆立业所唤,下侯方今心境,也只有‘烈祖’方得说出此间心意。”

“烈祖”二字,取意之下,是指建功立业的先祖,而如今再王庭之上言及于此,当是颂开基创业的周都君皇,这经名一出,便又是博得了一阵喝彩声。

闻得周遭抚掌,周公旦面色稍敛,袖沓稍收,娓娓道来。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

申锡无疆,及尔斯所。

既载清酤,赉我思成。

亦有和羹,既戒既平。

宗假无言,时靡有争。

绥我眉寿,黄苟无疆。

约齐错衡,八鸾蹡蹡。

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将。

自天降康,丰年穰穰。

来假来飨,降福无疆。

顾予烝尝,武孙之将!”

-此番敬颂音毕,众皆臣侯都是神色清然,好一会儿,这边邢侯才是拍手说道:“但闻郑侯之赋,犹似仙音绕耳,这德祖承先之意,尽皆明了,当真是一好赋。”

见得邢侯夸奖,周公旦也深深作了一揖,旋后说道:“承蒙谬赞了。”话说完,周公旦便是顾自入座,姬宜臼但见场下一时热闹,遂是扶起羊尊酒杯,爽朗说道:“今夜三侯先入三阙,各位先敬了这一杯,再遣赋辞,以迎来岁平安。”说完,姬宜臼将杯中烈酒饮下,众皆侯臣见状,纷纷效仿。

酒过三巡,有了蔡,秦,郑三侯的先行出辞,众路侯臣也不再故作扭捏之态,纷纷抛出满腹经纶,长久听来,但觉得玉音绕耳,端的是一派祥和之景,郭须服立在大殿之外,也曾听得几许经言,可惜他一介武夫,于论经言辞之道,却是丝毫不解,但觉得索然无味,哈欠连天。

殿内酒肉香味弥漫,郭须服也是感到稍稍肚饿,可惜了业务在身,不得擅自离开,正自叫苦间,忽的发现那殿前的千丈校场之上,一道身影乍隐乍无,不由得脸色一紧,大手也是扶上了腰间的青铜剑柄。

外边庶民的燃灯鼓炮也是微微传入宫廷之内,今夜宫中之人都是早早歇息,明日早朝,便是要行祭祖之礼貌,当得保持精神饱满才可,郭须服闻得靡靡声响,虎目瞪视,低声的对着身旁的亲卫军说道:“你们小心点,我好像发现了点什么。”

周旁军卫乍听到郭须服的警告之话,原本疲惫的面色都是紧了起来,毕竟他们都是军中统帅之人,文武胆识,在内廷宫中都算是上上之选,护的王廷安全,自然也是他们最重要的使命,念及至此,都是横脸以对,肃穆点头。

内殿之中,原本只是默默品酒的时玥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什么,只见得他眉头微挑,浑厚的目光在酒樽后边闪烁着莫名的光彩,但闻得这内里的侯臣的互赞文识之音,时玥不由得摇了摇头,却是默然不语。

“时老,你怎的了......”姬宜臼见到时玥面色微苦,也是有些酒意上头,遂是出声询问,这时玥自待薄饮,忽的听到姬宜臼的询问,当即放下酒樽,轻轻摇头说道:“没事,没事。”

见到时玥如此模样,姬宜臼也不作怪,缓和一笑,再度举杯,唤言道:“此杯再敬诸君,万忙之中来寡人之都,承蒙担待!”听到姬宜臼的话,下场诸侯臣子都是一同举杯,口中念呼万岁无疆,祖先承德之话的,不绝于耳。

殿门口外。

郭须服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圆面年轻男子,一双厚厚的嘴唇不住的抖动,双目之中满是哀伤,双肩不住颤动的说道:“惊啻......临总管他......”看着梦惊啻右肩之上的玉棺,郭须服虎目微红,竟得说不下话来。

梦惊啻见到面前这个禁军统领如此模样,心下一阵唏嘘,缓目说道:“郭统领吊唁之德,惊啻但领,麻烦您让下,我要进去面见大王,事后再与您细说此间际遇。”郭须服心中最为佩服与感激临一楠,闻得梦惊啻的话,当下便是让开一条道,让了进去。

再说殿内,正当各自侯臣够筹交错的时候,一道低低沉音自殿门口传至而来:“大王当得是好心情啊,忠臣客死异乡,竟然还在此饮酒强赋。”这呢喃低语虽是细弱,但却是清晰的传入了在场众人的耳际,天子堂前,怎容凡人放肆,这话音才落,一边的一个尹官便是夺去门口,正欲探清来者形貌。

那尹官身子才动,殿口之上却见得一副金玉棺材夹风而至,带着丝丝鲜血的味道,轰然入堂,“砰”的一声,金铜交触,‘碰塌’却是微微一响。

这份力度掌控,让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为之一震,这金玉棺材,少说也有万余斤的重量,却是如此被轻易投来,且入地不为巨响,这份力量,怎一了得。

姬宜臼龙目紧紧的盯着那副玉棺,正待说话,只见得那大殿门口,一道漆黑的身影在烛光之中摇曳而至,目光微寒,圆月之脸,一袭黑色长袍,双手之上,青黑色的龙手加于其上,暗纹乍现,隐有血流涌动。

那殿门口之人越走越近,姬宜臼的脸色也是变得欣喜起来,待得那人站定,众人只觉得一阵血腥之意轰面而来。

“惊啻!”来人正是梦惊啻,姬宜臼跟时玥见得这人,都是脸色泛喜,但很快,他们便是注意到了,在梦惊啻的身边,少了一个人。

“尹臣梦惊啻参见大王!”梦惊啻但见得天威莅临,待得是大步入殿,在那玉棺之前,行以跪拜之礼。

姬宜臼见得梦惊啻如此,遂是匆匆摆手,目光满是急切的说道:“惊啻,临...临总管呢?”这话才得出口,梦惊啻的身子忽的狠戾一抖,目光低迷,偶尔撇着那边旁的玉棺,但见得姬宜臼急切模样,当下起身,龙手轻轻抚开那玉棺之面,随着那棺口张开,内里一张醺白的面孔出现在了众人的眼际......

“临...临总管!”姬宜臼见得这般状况,龙体猛然一震,双目之中满是不敢置信的色彩,怔怔的望着那棺材当中的临一楠,颤抖身体,不得作言,这一边的时玥,老眼之中也是泛起了靡靡之色,显然是无比神伤。

在场的各路诸侯臣子但见得这名内廷大总管身死冷疆,也都是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其间尤以郑侯周公旦最为诧异,那日镐京废墟之外,临一楠的功力可是他亲眼所见,若真的说来,整个周土,怕还真找不到一个能击杀他的人。

姬宜臼也是万般不肯相信,身子松垮无力,但见得临一楠苍白冷寂的尸体之后,这正统天子也是禁不住的双脚一崴,‘扑通’一声,横落在地。

“大王!”众皆臣侯见状,无不骇然,但看姬宜臼,那双原本威严的目光中此刻竟然满是哀伤神思,一身锦袍无力,见到姬宜臼如此模样,都是匆匆扑过,伏地拜道:“大王万惜天躯啊。”

好一会儿,姬宜臼才是从内中反应过来,带着一丝希望的神色望着那边默然不语的时玥,时玥注意到姬宜臼的目光,旋即会意,当下一把走过,拉起姬宜臼,扶在枯肩之上,对着各路侯臣说道:“今夜事出唐突,万望体谅,明日便是承祖之日,各位先行回去歇息,老臣会照顾好大王的。”

这一干侯臣闻得时玥的话,心下本就不安,时玥既然已有意让他们离开,遂都是一一拜别,离殿而去,梦惊啻的大手依旧放在那玉棺之上,双目也是怔怔待望,时玥见着梦惊啻的样子,面色凛然的说道:“惊啻,我们去内厢,你将镐京废墟之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跟我详叙说来。”

说完,搀了搀边上略显乏力的姬宜臼,对着那殿内务臣招了招手,那下臣会意,当即知会了一声,将这盘桌酒肉一一收起,随后紧闭殿门,厢房内,悠悠叹息传来,如泣如诉,再不得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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