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剑里的那个镜像陈剑书，彬彬有礼，笑眯眯地看着真正的陈剑书。
陈剑书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这么多人骂自己小畜生了。
镜像的笑容，跟陈剑书自己的笑容一模一样，那是一个极其礼貌的微笑，这个微笑，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微笑，恐怕那些宫廷礼官，都笑不出这么一个优雅的笑容。
再加上陈剑书眉目清秀，这笑，自然是好看极了。
只是这个笑容，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还隐隐带着一丝的蔑视。
那蔑视，是智商上的蔑视。
陈剑书自诩天才，自觉聪明才智天下第一，举个具体的例子，便是他认为安亦然这位人族冠古绝今的强者是庸才，而他陈剑书是天才。就算他如今经脉尽断，他依然是这么认为的。
不管现实如何，也不管世俗的看法，他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着这一点。
镜像的笑容，透着一股若隐若无的优越感，这是智商上的优越感！再加上，这镜像接下来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这就让陈剑书心中很恼。
更让他不爽的是，他还不好发作。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镜像里的自己，一脸笑眯眯的，这是该动手还是该骂？
最糟糕的是，平时是陈剑书用这手段对付别人，如今，他是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剑书心中不悦，板着脸道：“那你便解释解释，为什么我就是你，你却不是我！”
镜像微微一笑，道：“这必须从那天地至理说起！”
“好吧，你慢慢说，不着急！”
陈剑书他自己说话也喜欢一套一套的，喜欢卖关子，这镜像像极了他，自然这说话的方式、语气、神态也是像极了他。
陈剑书坐了下来，抽起了烟，还让苟小云给他捶背按摩。他心里清楚，这扯皮条，谁先着急，谁就输了。因为只要着急，就容易落入圈套，被人扯着鼻子走。
陈剑书不急，那镜像当然也不急。
镜像双手一挥，一个幻象出现在陈剑书的眼前。
这幻象也不复杂，就是一块四四方方的木板，漂浮在水面，木板之上，铺着一层细沙。
“这是什么？”镜像问。
“这木板是世间，这细沙，是世间的芸芸众生！”陈剑书细想了一下，答道。
“对，但也不对！”
镜像的回答无棱两可，他的手微微一挥，眼前的幻象，开始缓缓地变化了起来。
木板上突然出现了几个白色的光点，木板上的细沙，开始以这几个点为中心，缓缓地集聚起来，其中有一个点，聚集的了大量的细沙，最终导致木板不平衡。
木板，翻了。
镜像看了陈剑书一眼，然后道：“这木板，的确是世间，而这沙，却是天地灵气，或者说，是天地之间的力量。而那些点，是修行者。修行者修行至高深处，便是天境强者。天境强者可夺天地造化，掌世间法则，把天地之间的力量，收为己用。只是，如果天境强者太过于强大的话……”
镜像不说话了，而是笑眯眯地看着陈剑书，他在等陈剑书接话。
陈剑书呼了一口烟，淡淡道：“木板会被压翻，也就是说，这世间，这天地，会因为个别太过于强大的强者而毁灭！”
镜像点点头，道：“所谓天境，就是掠夺天地的力量，夺走的力量太多，天地便难以容纳，要么地被压碎，要么天被撑破。只不过天地亘古不灭，自然是有其制衡的办法。”
那幻象，再度变化。
幻象先是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然后再次缓缓变化，依然出现了集聚细沙的光点，而这时，出现了与第一次变化不同的转折点。
一道光柱，在木板的中央突然升起，那些集聚细沙的点，受到光柱的吸引，缓缓移动到光柱之中。
为了抢夺其他光点所聚集的细沙，这光柱里的光点开始互相争斗，弱小的光点被消灭，所集聚的细沙最终散失，重新均匀地铺在木板上。
木板上不断出现新的光点，聚集细沙，然后被光柱吸引，进入光柱，然后与其他光点争斗，最终消弭。
这木板上的光点，不断的出现，不断地消弭。那些细沙，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这一次，木板始终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没有翻转。
看了这一幕，陈剑书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无比惊骇。他曾经听白曦说过，永生之道是骗人的，如今看到了这一幕，他对‘永生’这个谎言，理解得更深。
这木板上的光柱，无疑是比作天道，而吸引那些光点的东西，便是天道之中的‘永生’之法。
天道之内，有永生之法，这是世间生灵所共同信奉的真理，而现在看来，永生这两个字，恐怕是世间最大的一个谎言。
这一个谎言，引得无数天境强者进入天道之内，这些强者互相争斗，最终身死道消，为的，不过是维持这天地力量的平衡。
因为失去平衡，木板会翻，也就是说，世间会毁灭。
镜像要表达的意思，陈剑书完全理解，可是，凡事都有例外，而陈剑书刚好就知道其中一个例外，天妖白曦。
白曦已经看破了‘永生’这谎言。她现在的目标不是求永生，而是谈一场恋爱。
“如果有天境强者，看破‘永生’这谎言，继续于天道之外集聚力量，那岂不是会重复第一个幻象的结果，导致世间毁灭？”陈剑书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镜像笑道：“这万物生灵，向死而生，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生灵，可以抗拒‘永生’的诱惑，就算能够抗拒诱惑，也抗拒不了生死循环！这便是这世间的法则！你看吧。”
镜像说着，朝木板一指，木板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光点，区别于其他白色的光点。这绿色的光点，开始也像其他光点一般，集聚细沙，受到光柱，也就是‘天道’的吸引，进入了天道，然后与其他光点争斗。
最终绿色光点不敌，失去了大量的细沙，可是那光点没有消失，而是退出了光柱，在光柱之外重新集聚细沙。
只是随着时光流逝，那个绿色的光点慢慢变暗，最终消失于无形，光点所聚集的细沙，也重新均匀地散落在木板之上。
镜像解释道：“万物皆有一死，进入那天道求永生，是送死，不求永生，是等死，来去不过一个字，死！”
‘向死而生’这个天地至理，陈剑书早已经透过白曦之口知道，镜像所说的话，他自然不难理解，可尽管如此，他还有一个疑问，无法解决。
陈剑书问道：“假如，有人天纵奇才，在年老衰弱而死之前，聚集足够多的灵气，那这木板不是一样会沉，这世间不是一样会毁灭吗？”
镜像就像预知到陈剑书会问什么问题一样，在他发问的同时，一个红色的光点，已经出现在比作世间的木板之上。
那红色的光点，比其他白色的光点都要强大，很快，这光点便聚集了大量的细沙，这木板，眼看就要被那红色光点压翻。
就在这时，那代表‘天道’的光柱，突然分出无数个光点，合力把那个红色光点围杀。
这下，陈剑书可看得一头雾水，那些光柱分出来的光点到底代表的是什么，他根本搞不清楚。
“这没道理啊！”陈剑书一脸不爽地说。
陈剑书觉得非常不合理，虽然他不知道那些天道分出来的力量代表的是什么，但这红色光点辛辛苦苦修行，练就一身神威，却莫名其妙被围杀，那他修行为了什么？
修行得这么辛苦，就为了让自己死得更快一些？
“是的，我也觉得这太没道理了！”镜像也是一脸的不爽。
真身与镜像的表情，出奇地一致。然后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陈剑书是听懂了镜像的弦外之意，问道：“你便是那个被围杀的红色光点？”
镜像点点头，道：“那道剑意，想必你也是看见了，那是我留在这世间的其中一样东西，为的便是让你，也就是另外一个我，找到我留下的宝藏！你接着看吧。”
陈剑书听了，眼睛再次盯着那个幻象。
那个被围杀的红色光点，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留下了一丝丝的残留，然后，那一丝残留，附在了一个新生的白色光点上，最终与白色光点合二为一。
最终，那白色光点吸收、吞噬了红色光点的残留，变成了一个全新的金色光点。
“这红色光点，便是我！我在身死道消的一刻，隐藏了一小段的神魂，而我的神魂，如今已经被你的神魂所吞噬，你的神魂，包括了我的神魂，所以你就是我，而你又有原来自己本身的神魂，所以我不是你！
你在镜像里看见的我，只不过是封存在你神魂里的一段残存的意识，而你面前这把镜剑，便是解封这部分意识的钥匙。”
陈剑书听到这里，想起了他母亲说过的一件事，他出生的时候，没有哭，反而在笑，而且是奸笑……难道，自己出生时的那个奸诈的笑容，是源于那天境强者的神魂？
可是，这太离奇了！
陈剑书看着镜剑里的那个所谓的自己，沉默了许久许久，然后才问道：“你留下一段神魂，自然不只是为了吓我一跳，然后跟我聊天的，你到底为什么？”
镜像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出了耳熟能详的两个字。
“永生！”（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