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H市一个街道小学和往日一样开始做起了课间操，总共不过两百名的学生，在小小的操场上按照音乐的节拍开始了各种动作。不过小朋友们并没有集中注意力，动作也稀稀拉拉的，他们时不时地往操场前面的小花园看去，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小花园中异常的热闹，很多男男女女在树荫下或站或坐，三五扎堆地窃窃私语，男的基本都穿了西装，女孩子则都是职业套装，只有从他们胸前的铭牌才能辨认出他们属于不同的公司。
这些人都是H市几十家保险公司的组训或者主管，他们都是来陪团队中的新人参加代理人资格考试的，而凌会也是其中的一员。
一个半小时的考试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开始已经有人从考场里面出来了。代理人考试并不难，现在能出来的基本上都通过了考试，只有一两个人的陪考满脸的失望。
凌会并不紧张，三个新人他细心培训了很久，通过的问题不大，他担心的唯有郑文竹一人，当然了，他担心的是郑文竹顺利地通过考试。“一定考不过，肯定考不过，死都别考过啊！！”他盯着考场的窗户，嘴里念念有词，旁边的人奇怪地看着他，还从来有见过希望新人考试不过的人呢！
又过了二十分钟，上课铃响起，校园开始安静下来，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三个新人也陆续出来了，他们各自报出的分数，让凌会都很满意，示意他们自由活动后，凌会就只等着郑文竹出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参加考试的人员一波波出来，这些出来的人当中，考不过的比例就大了，最低只有十几分而已，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比如那个白发斑斑的“阿姨”，可能连电脑都还弄不来，你还能指望她能通过考试？
不过哪怕通不过考试，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处理方式，比如让他们的子女或者侄女外甥挂个名，然后所有的业务挂在他们名上就可以了，中国人最擅长的就是“变通”么。
考试即将结束，郑文竹还是没有出来，其他公司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包括凌会在内的三四个人还在花园中驻足观望。和其他几人愁眉苦脸不同，凌会心里已经乐开花了，都考到这个时候了，九成是过不了啦！他上去和其他公司的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几句，考试结束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最后五个人从考场出来，郑文竹在最后一个。五个人的情绪都不高涨，除了打头的那个考过了之外，其他三人都朝陪考的组训或者主管摇头叹气。
郑文竹也苦着脸，她一手提着包，哗哗哗地翻着手里的考试用书念念有词，不时低声地爆出一两句粗口。
凌会见此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问道：“郑文竹，考过了吗？”
郑文竹狠狠地剐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翻她的书。
凌会现在的心情跟大热天吃冰激凌一样舒爽，他可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哪怕这颗老鼠屎跟猫有说不清的关系，而且还香气四溢。
他走到郑文竹身边，和她并排一起往外走：“别灰心啊，来来，高兴点，你要像我学学么，什么事情都要看开点。这个，考得不好不是你的错，咱们学习的时间太短了，对不对？”边说边想到黄鼠狼给鸡拜年也是这德行吧？有点猥琐了，不过我喜欢，嘿嘿。
郑文竹红着眼看向了他，涂得和烈焰红唇似的嘴巴已经扁起来了。凌会赶紧“安慰”道：“哦哟，不哭不哭哦，哥哥给你买糖吃哦。”
“啪！”
凌会看着头顶上考试用书缓缓落下，郑文竹一本正经道：“凌老师，你对你亲爱的学生耍痴汉是不对的！”
痴汉？我什么时候变成痴汉了？最多是猥琐大叔么！不对，她怎么知道痴汉的？莫非……她也很懂？凌会嘴角抽动，也懒得调戏她了，摆摆手道：“考试没过就算了，回家复习个半个月，下次再给你报，考过了再来上班。”
“谁说我没过啊？”郑文竹睁大了双眼，“96分都不过么？难道要一百分才行啊？”
刚要离开的凌会差点一跟头栽倒在地，转身吼道：“多少？你再说一遍？”
“96啊。”
“你，你，你……”凌会颤抖着用手指着她，感到胸口一股热流上涌，差点就喷出一口鲜血！
九十六分你还考到最后一秒才出来？九十六分你还摆出一脸死了爹妈的表情出来？九十六分你还翻个屁个书啊？九十六分啊！整个公司都没有比这更高的分数了好吗？
“该死的，就是这么一个概念没记住就错了四分，气死我了，我的一百分啊！”郑文竹捡起书，翻到某一页嘟哝起来。
凌会听到这话整张脸都开始抽搐，感情她刚才念叨的就是这么一句啊？感到喉咙丝丝甜味涌出，他敢肯定是已经被这个不靠谱的女娃气出了内伤了。
“我，过了吧？”郑文竹嘟哝完，无辜的眼神看向凌会。
凌会僵硬的脖子上下蠕动了几次。“那我明天可以上班了？”凌会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还是逼迫脖子再蠕动了几次。
“哈哈，那就好了。”郑文竹将书用力往上一抛，“那明天见了！”跟一只快乐的小麻雀一样蹦蹦跳跳地走出了校门。
“啪！”掉落下来的书本再次准确命中凌会，险些将他击晕在当场。
晚上的时候，他长吁短叹地将郑文竹的事说给程小洁和梁震听，两个家伙笑得前仰后翻，将桌子拍得咣咣响，两人用最直接的语言“祝福”了凌会，然后相视一眼，“有好戏看了。”
凌会有气无力地看着幸灾乐祸的两人，悲叹自己交友不慎，随即拍着胸脯说：“啥大风大浪没见过，就这么个小女子哥还会怕了她？”
“小女子你是不怕的，阴险狡诈还会卖萌装可怜的女子肯定是你标准的克星。”程小洁幽幽的声音将他打击得体无完肤。
第二天，凌会看着面前坐着的四个人，清了清嗓子道：“这个今天我们要进行市场实战了，希望大家都能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这两天我会带着你们一起去，但是接下来你们就要自食其力了。记住技巧可以磨练，心态一定要端正。”
三个新人一起应了好，只有郑文竹打了一个超级大呵欠，眼角还挤出了一点泪花。
凌会皱起眉头：“郑文竹，你下次最后别穿那么……鲜艳，化妆也淡一点，毕竟我们要注意我们的职业形象。”
郑文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五彩斑斓地打扮，不明所以地道：“这是我最朴素的一套衣服了，而且书上也说女性化妆是对工作和客户的尊重呀。”
凌会彻底放弃了和她的沟通，带着四人出了公司到了干江区的一个小商品市场。从公文包中取出了一打调查问卷分发了下去，他再次重申了陌生拜访的流程：“记住，自我介绍的时候要直接明了，被拒绝了别急着放弃，要再问几个问题，关键是要拿到他们的联系方式……”
看得出来，除了郑文竹之外其他三个人都有点紧张，接问卷的时候手都有点颤抖。
“别紧张，准客户是人又不是怪兽，根据我的经验，一般十个准客户中九个是能和你说话的，只有一个是混蛋，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么。”凌会强作幽默，不过貌似效果并不明显。
“好了，我先给你们做个示范，你们一个一个和我进去。”凌会只能采用当初周凉对他们使用的方法了。
经过了三个月的锻炼，陌生拜访对凌会来说已经驾轻就熟，不到十五分钟他就带着第二个人从一家商铺里出来了，手上的调查问卷也有两张填上了客户信息。
“不难吧？我说过大部分人还是很好沟通的，当然咱们也不能太惹人烦知道不？有些时候客户心情不好的时候该撤退就撤退。”凌会说得边上的新人连连点头，也暗自庆幸今天的开了个好头。
和在旁边等待的其他人回合，凌会低头换了张新的问卷道：“下一个，郑文竹你跟我去吧。”
等了一会，没有反应，凌会扫了一眼，发现只有三个人，而郑文竹已经不知去向了。
“郑文竹呢？”他气急败坏地问道，心里将这个完全没有团队纪律的家伙骂了个狗血淋头。
新人里的唯一女生朝前边的商铺指了指：“她，她去前面了。”
凌会气呼呼地带着三人到了商铺前，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跌眼镜。
“老板娘，你的眼光真好，哇哦，你这的衣服都好漂亮啊！”郑文竹双眼放光地看着墙上挂着的女装，身旁商铺老板娘满脸含笑。
她从跟前的衣架上取了一件衣服出来在身前比了比：“老板娘，我穿这件好看吗？”老板娘当然满口夸赞不绝，将她夸得跟天上的仙子似的。
“那我能不能试试呀？”她那双大眼睛又开始肆无忌惮地卖弄，见老板娘点头，轻轻欢呼了声：“太好了，对了，老板娘，我这里有张问卷，在我试衣服的时候，你帮我填一下好不好？”
能不好么？老板娘送她进了试衣间之后，乖乖地咬着圆珠笔填起问卷来。
凌会见状只能默默退到旁边，随这丫头折腾去吧。
回到公司后他统计了下战况，郑文竹以四十五张问卷遥遥领先，反正一个下午凌会就没看到过她被赶出来过，男女老少通杀，一次都没有失手过。特别是那些中年男人，经常让凌会和梁震吃憋的群体，超主动地留下了联系号码，还珍而重之地将郑文竹给他们的名片留好，要知道这名片上写的可是凌会的大名，郑文竹的名片还没映出来呢！
他不得不承认，郑文竹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