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啊哈哈哈……”出了家门，郑剑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让他不禁眯了眯眼睛，“鬼天气总算过去了，总算不用在水帘洞里上班了。”
他全身松垮垮地闪进了一辆夏利，上车就把音响声音开到了最大，全身跟着音乐的节奏一颤一抖，连带着车子都吱吱呀呀地抖动起来。出太阳了，烟抽起来也更有劲了，酒喝起来也更有味了，幸福生活更幸福了……除了，今天是营业部的早会日，“快点把那群老娘们打发走，接下来生活逍遥，哇哈哈哈。”
郑剑贱笑了几声，绕过了几个街口，驶入了无沙大道，停在了银行的门口。和银行门口几个相熟的正在吃早饭的柜台妹妹打了声招呼，他熟门熟路地绕到了后面：“为什么同样是金融企业，银行就这么多美眉，而我这里除了大妈就是阿姨呢？不公平啊不公……我去！”
他站在楼梯口，手中提的包也掉在了地上，发出咣咣铛铛的响声，不可置信地惊道：“这，这，这，什么情况啊！”
原本锈迹斑斑的楼梯扶手虽然还是生着锈，但是上面多余的灰尘和锈粉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楼梯下本来堆积的垃圾也不见了，地上干干净净，还用清水彻底地洗过，原来浓重的气味散得一干二净，楼梯也被打扫了，烟头什么的都见鬼去了。
楼梯口的左侧墙壁上，贴了一张硕大崭新的白纸，上面贴了两行大字：“C人寿上尧营业部欢迎您！”
郑剑像见了鬼似的，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往上走，墙壁上，白纸减成七八公分宽贴成了斜斜的一排，上面写着诸如“一天三访，天酬辛劳；一天一访，基础不牢”“今天你拜访了吗？今天你签单了吗？”之类的标语，郑剑边走边看，心头不由一阵燥热。
干这些事的人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昨天那个刚到了组训，可他是想干嘛呢？难不成他还想妙手神医，起死回春？郑剑不禁挑起嘴角干笑，两个月前我也是这样想的吧？小伙子还是太年轻了。
如他所料，等到了门口时，一个焕然一新的营业部摆在了他的面前。门口的铭牌擦得油光发亮，可以映出人来，地板瓷砖上一道道黑色的污痕被擦去，让人都舍不得踩到上面，“干得不错。”郑剑嘟囔了句，信步走进了客服室，客服室已经被整理过，合同资料抖去了积尘，重新叠放在一起，电脑屏幕上奇迹般地出现了蓝天白云绿草地的画面，主机在嗡嗡地作响。
“电脑都会修？出奇地能干啊。”郑剑拿起鼠标点了几下，确定电脑已经恢复了正常，打了呼哨。
麻木地看着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办公室，郑剑把包随便一扔，转身进了培训教室，凌会正在讲台上鼓捣什么东西，而原本干净到萧索的两侧墙壁上已经贴上了各种各样的标语，红色的纸打底，两掌长一掌宽金色大字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这就是忙活了一个下午的成果？”郑剑走到讲台，看到凌会正趴在地上，将一个字小心翼翼地贴在红色底纸上，手边扔着一把剪刀，地上散落了一些纸屑。
“一个下午哪够？昨天晚上弄到一点多。”
郑剑蹲了下来，捡起了一张打印上字的黄色A4纸，想必墙上的标语都是凌会一个个剪好再贴上去的，不由笑道：“挺有创意啊，你怎么想到这办法的？”
凌会头也不抬：“附近又没有个广告店——再说了，去广告店定做今天也来不及，先凑合吧，纸做的没有布做的结实，大概半个月左右就会坏，到时候再换上就好了。”
郑剑直直地看着他，许久才道：“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在这里你做的越多错的也越多。”
凌会停了下来，侧首瞟了他一眼，继续摆弄他的字，过了一会他停下来问道：“你走过迷宫么？”
“什么？”
“迷宫怎么走？一个不小心就会走错路不是么……不过走错的路多了，正确的路慢慢地也能找到，可要是不走……呵呵，只能等别人来救了。”凌会边说边将贴好标语的红纸提了起来，在四角贴上双面胶，从郑剑身边跨过，爬上桌子，对准了角度小心地贴了上去。
他拍拍双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说道：“在这里，谁来救我们？等迷宫一把火烧个干净，先不说在里面的人会不会被烧死，坐以待毙也不是我的风格。”长出了口气，他看向了背对着站立的郑剑。
郑剑不置可否地摊开双手：“业务团队来的……啊？行吧，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转过来和凌会对眼直视，“早会还有半个多小时开始，过一会那些……人该来，以后早会你来主持。”抖抖身子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停下来道：“先提醒你一句，等下开早会的时候，千万千万别动火气哦。”
凌会无语以对，郑剑的态度很明显了，凌会你要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不关他的事。“那就折腾个天翻地覆吧。”凌会自言自语道，他到上尧来可不是想混吃等死的，上尧是块跳板，目前看来还是一块坏得差不多的跳板，但是无论怎么样他都要踩着它跳上去，如果坏了，那就修好它！如果不能修了呢……他晃晃脑袋，总不至于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吧？
十几分钟后，楼梯上热闹起来。几个三十到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边聊天一边慢慢地走上来，凌会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等着她们的到来。
“今天干江百货打折你们知道伐？听说四折起类！要不要一起？我问老公把车子要来了。”打头上来的中年妇女约莫四十岁左右，一头波浪形头发染成了金红色，脸上浓妆涂抹，穿的衣服像是从野生动物屠宰场出来一般，手里提了个精致的皮包，说话时被她左右挥舞。
而在她身后三人穿着和她也差不了多少，就是没她那么名贵耀眼而已，在旁边点头附和，四人聊得眉飞色舞，冷不丁见到门口笑脸相迎的凌会，顿时都住了嘴。
打头的女人示意让她们等下，一摇一摆地走到凌会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盘起双手到胸前：“我猜猜啊，你不会是支公司刚调来的组训吧？”
凌会微微躬了下身子，做足了礼貌道：“大姐真厉害，一猜就中，凌会，刚到任的组训。在这里欢迎各位，顺便认识一下。”
中年妇女昂起了下巴，轻嗯了声，对身后的人招呼道：“刚到的打杂……小伙子，你们过来瞧瞧吧，比上次那个没眼力劲的臭丫头顺眼点。……唔，卫生搞得也干净。”她完全没有做下自我介绍的意思，往门里探头瞅了一眼，让后面的三人也上过来看。
四人一起进了营业部，一顿地品头论足，把凌会扔到一边把他当成了空气。
凌会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团队，竟然对组训不管不问，怎么说都要叫一声“老师”的呀，他追到中年妇女身边问道：“请问你是姚主管么？”
中年妇女一愣，答道：“姚姐只在礼拜一，礼拜五过来，我姓周，周琼花。”
凌会作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周主管啊！听郑经理说，你和姚主管是咱们营业部的双璧，营业部的业绩就靠你们两位主管了。”赤裸裸的马屁拍得周琼花心花怒放，咧开嘴大笑，凌会在边上看着都担心她脸上的粉会不会掉下来，不过周琼花还是很“谦虚”的，挥手道：“和姚姐怎么比啊？我么，比姚姐还是比不上的……郑剑这小子还挺会说话的，平时也没见他夸过人啊。”
他怎么会夸你，我就随口说说的么！凌会脸上笑盈盈，肚子里不无恶意地吐槽道。眼前这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周琼花就是上尧营业部仅存的两个业务主管之一了，虽然是最低等级的组经理，但是从业绩报表上来看，她是典型的业务高手类型的人，从她入司开始每个月的业绩都能在八千以上，最高的一个月也能有五六万的进账。但是从最近半年的状况来看，六个月的业绩一路走低，呈现出了下降的趋势。
不仅是她，整个上尧营业部都有这种状况，即便是另外一个主管姚丽华也是如此，团队的业绩呈现出缓慢萎缩的状况，而其中原因就不是初来乍到凌会所能清楚的了。
四个人说笑着进了培训教室，寻了位置坐下，围成一圈聊起天来，凌会见插不进嘴去，便到了台上重新调试早会课件和音响。
又过了半个小时，快九点十五的时候，陆陆续续进来五个人，稀稀拉拉地散坐在座位上，除了一个人加入了周琼花的圈子里，其他人都是各自管各自的事。
凌会皱眉看看时间，将暖场的音乐放了一遍又一遍，又过了十分钟，周琼花终于暂时关上了话匣，奇怪地问道：“那个……凌……早会怎么还不开始啊？”
“人还没到齐啊，才九个人。”凌会扬扬手中的名单，话音未落，九个人都笑了起来，笑声各不想痛，但无一例外让人感不到一丝善意。
“九个够多了，”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中年妇女道，“礼拜一人还多点，平时能有五个人就不错了。”
凌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询问地看向了周琼花，周琼花哪里会理他，只是说道：“快点开始，都还有事呢！”言下的不耐烦已经很明显了。
名单上登记的三十五人的团队，正常出勤的只有九个，平时可能连九个都没到！凌会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下想骂娘的冲动，开始正式主持在上尧的第一次早会。（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