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挑了挑眉，对谢淮衣的说法不置可否。谢淮衣见她无动于衷，干脆把所有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甚至把那晚谢琅衣跟自己的谈话和担忧也一一告知。可是他都这样了，沈宁仍然言笑宴宴，似听不懂谢淮衣的言外之意似的。
谢淮衣手放在沈宁肩上，吸口气，不肯让她躲避问题，“阿宁，我问你，我大哥对陛下的分析，你当真没什么想说的么？”
沈宁目光一闪，试探道，“你大哥说的对？”
“……”看她如此，谢淮衣十分挫败，苦笑一声，只得实话实说，“阿宁，你是真的眼睁睁看着陛下这么走下去么？你已经知道明王殿下没有死，即使要报仇，像之前那样只要皇位，我一定二话不说帮你。可你不是要皇位，你是要天下大乱！阿宁，我也是天下百姓中的一员，我无法看着你就这么走下去……”
谢淮衣的话还没有说完，沈宁的目光有讥嘲之意，一片冰凉。她没有制止他，她的目光却告诉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阿宁……”谢淮衣觉得有些面对不了她的目光。
沈宁道，“小谢，我什么都懂你说的这这些道理，我也都懂。我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想到这些。我自然可以不去恨，可我终究不是别人，到底意难平……你们心中有这个，有那个，可我，只剩下现在不知道何时会醒来的珏哥哥。你们各有各的道理，可是这和我什么关系？和我什么关系？！是我让你的皇帝陛下这么做的么？是我么？”
“谢淮衣我问你，倘若苏珏已经死了，你当如何？倘若他已经死了呢？”沈宁厉声问，它目光那么凉，让谢淮衣慢慢的，沉默下去。
沈宁背身，望着窗外，嘴角浮起一丝幽凉的笑意，却透着一股伤感。
于是谢淮衣明白，他说不动沈宁的。这天下，如果只有一个人能说服沈宁，那也是苏珏，而不是他谢淮衣。
谢淮衣郁郁离去。沈宁转身，望着他的背影，一阵沉默。
事情越来越没有回转的余地，苏荇在朝廷上，终于下了明旨，开始削蕃。在皇帝的计划中，只要他振臂一呼，天下人都会听他的。苏荇在朝上一宣布，朝上大**。但群臣看陛下神采奕奕的模样，又忍不住迷惑，或许事情根本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严重。
事情其实很严重。
沈宁抱着幼小的苏念，站在窗前，看外头的皇帝陛下还在兴致勃勃地学周礼，她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如果皇帝陛下什么都不做，就认为所有人都会听他的，那就大错特错了。
可是皇帝陛下每每问沈宁意见，沈宁仍然告诉他，“你做的很好。”
皇帝是二月份发的圣旨，三月份，好几个王爷请旨回京见太后，被皇帝拒绝。若不愿意交出手中大权的，皇帝派了军队过去，要强行镇压，然后押回京城。
太后曾求过皇帝一次，皇帝干脆不见太后。他现在看到满朝文武都对自己惊怕，心里很痛快。
四月份，厉王被逼死，全王府被焚。快马加鞭送回来厉王死前的血书。沈宁听闻，太后和皇帝大吵一架后，听太后病倒，皇帝拂袖而去。
皇帝问沈宁，神色茫然，“阿宁，你那么聪明，你说，我做的对不对呢？”
沈宁眉眼弯弯，笑的冰冷，“你该对自己有信心。”
苏荇抱住她，感动不已。这些时日，他发现沈宁更像是自己人生的指路明灯，他需要她带给自己信心。
太后把沈宁叫到跟前，苦口婆心，“贵妃，你劝劝陛下吧。整个后宫中，他只听你的话了。”
沈宁道，“陛下的意思，我撼动不了。”
沈婉玉见沈宁和皇帝竟然有了精神层面的共鸣，又惊又怒。其实皇帝的政治理念，和她根本没什么关系，她也不在乎。沈婉玉始终不夸苏荇做得好，无非是她不想跟沈宁学样。沈婉玉渐渐觉得自己有些失宠，就派人跟沈宁的宫女们套近乎。她知道沈宁只信任自己的两个贴身宫女，就想办法收买。
谁知朱雯面对宫女时温柔含笑，转头就跟沈宁说了，“沈婉玉估计没别的办法了，竟想收买我们。”
沈宁轻笑，她最近都不怎么理会沈婉玉了，倒是沈婉玉沉不住气。呵呵，既然作，那就死吧。
沈宁问，“她问你什么了？”
“无非就是姑娘你怎么讨得陛下的欢心……姑娘，我该怎么回答？”
沈宁笑的狡黠，“你跟她说，陛下现在没心情男欢女爱，他忙着前朝削蕃大事呢。作为后妃，想和陛下有共同语言，自然得从这方面下手。”
朱雯果然照沈宁的回话去说了，却又带来了新问题，“沈婉玉又说自己对前朝事只知道一点，不知道该怎么跟陛下说。”
沈宁笑道，“你再跟她讲，陛下不在乎后妃的想法是什么，只需要有人和自己有话题。男人嘛，都是这样。再说，我是赞同陛下的一切行为，沈婉玉要想和我不一样，就得反着来。不过呢，你说我最近把陛下迷的晕头转向，这个时候，不论她说什么，都是错的。你让她再等等，等到了能说的最好机会，就跟陛下说。”
沈宁顿一顿，“为了取悦与她，让她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你可以适当地把我这里的情况卖些给沈婉玉。她给你什么好处，你都收着。”
朱雯轻声应了，目中却又疑惑。抱着小苏念在哄着玩的青萍一直在旁听沈宁和朱雯的话，忍不住问，“姑娘说的好机会，指的是什么时候？”
沈宁眨眨眼，“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总会知道的，你们等着看吧。”在两个丫鬟迷茫中，沈宁抱过苏念，看着外边，兀自沉默。
珏哥哥，你现在到底好不好呢？
如沈宁的猜测，这场削蕃，在逼死厉王后，虽给后面的王爷起了震慑作用，可也有别的作用。沈宁收到谢淮衣最新的情报，五月份，清王在自己的亲兄弟被皇帝逼死后，终于忍无可忍，起兵造反，攻向京城。谢淮衣说，这是最新的，明天上朝时陛下就会知道了。
沈宁唇角翘一翘，让朱雯告诉沈婉玉的人，时机成熟了。（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