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后,马革红把账目整好,抄好,陈秀英把它贴在了一堵墙上,但贴得高高的,人们伸酸了脖子也只能看个大概。这天夜里,金川扛了把梯子,来到墙下,靠好梯子爬上去,打着手电筒看账。一道刺眼的手电光射了过来,陈秀英走了过来:“谁?”
“我!”
“干啥?”
“看账。”
“白天咋不看哩?”
“白天我开车没功夫,你夜里还来巡逻?”
“我怕人把它撕了!你看吧!把梯子放稳了,小心掉下来摔残废!”
金川从梯子上下来,发怒地说:“陈秀英,你把嘴放干净!哼!贴的那么高,是怕人看,还是咋着?”
这时春芳和秋花也走了过来。春芳说:“秀英婶子,这公布账目,就是让大家看的,你贴的那么高,群众咋看哩?加上你巡逻盯梢,大家看个账也不安心啊!”
秋花:“就是嘛!这分明是不想让人看!”
陈秀英:“俺是怕小孩子撕了去。”
春芳:“这不是理由。我看还是把它揭下来,往低处贴贴。”
“你看着办吧!”陈秀英说着走了。
春芳和秋花、金川小心地把账目揭了下来,贴到了低处。事毕,春芳说:“秋花姐,你当过会计,这账上有问题没有?”
秋花:“这吃喝招待,各项杂支报了一大堆,不看单据、发票是看不出问题的。不过,这大账面上的款数估计着他不敢捣鬼,原来剩的钱和各种承包费大家都是知道的。现在大家知道了队里还有多少钱,也好监督,他也不好贪污了。尽多是挪用一下。”
春芳:“那她挪用的那笔款转回来了没有?”
秋花:“账面上倒是有这笔款,至于转没转回,还真没法知道。”
春芳:“不管怎么着,他总算把账公布了。咱写的信也起到了推动作用。其实,我也不希望他有经济问题,毕竟都是一个队的,门前门后的。”
金川:“我看这买汽车的款是三万二,可当初卖汽车是我先去看的,说好价钱是两万六,咋差六千哩?汽车是东辉哥介绍的,春芳嫂子,你问我东辉哥到底是咋回事儿。”
春芳:“嗯,我回去问问。”
秋花:“金川,你和亚萍的事儿怎么样了?”
金川摇摇头:“唉!她爸不开口,她也难给我个囫囵话儿啊!”
秋花:“我看你得找个媒人,正儿八经地上门去提亲哩!”
春芳:“找啥哩?我去!”
散了后,春芳回到家里,向东辉问起了汽车的事。东辉支支吾吾地说:“可能,可能是三万多吧,这么长时间了,我忘了。你问这干啥?”
“我看那账上写的是三万二,听金川说,当时说的是两万六。”
“两万六?这价钱人家不愿意卖嘛!后来就又涨价了。”东辉对春芳爱管闲事本来是想好好说她一顿的,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他不想破坏这蜜月期的温馨和甜蜜。
第二天,春芳在街上碰见了王海波,她主动地打招呼:“海波叔,我想给亚萍妹子提门亲。”
“好啊!哪村的?”王海波高兴地问。
“咱村的。”
“谁?”
“金川啊!”
“他?你是来为他提亲?”
“是啊!”
“你告诉他,亚萍就是等到七老八十,也不会嫁给他!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
“其实金川人挺不错的,能吃苦,会开车·········“
“还会写信告黑状!”王海波打断春芳的话。
春芳知道王海波一定误会了那封信是金川写的,她不愿金川为自己背黑锅,就说:“你别冤枉金川,那封信是我写的!”
王海波一愣:“啥?信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我觉得有责任,有权利向上级反映情况。海波叔,我们都是党员,得按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王海波勃然大怒:“轮不着你来教训我!我入党时,只怕你还在地上爬着看蚂蚁上树哩!”说完,悻然而去。
春芳愣在了当场半天才过神儿来。她不明白王海波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只好叹口气走了。
春芳写信告状的事在村里传开了。姚玉兰听说了此事,心里气得不行,她给东辉说了,交待东辉管管春芳。当天晚上,东辉耐着性子对春芳说道:“明天你去县里找苗书记,就说你写信是一时冲动,不了解情况,与事实不符。”
春芳:“我写的都是事实,怎么能出尔反尔,不负责任?”
“你已经把革红叔得罪了,知道不?”
“我写信也不是针对他,是针对一种现象。他肚子没冷子,就不怕喝凉水嘛!”
“我看咱俩还是去给革红叔陪个礼,道个歉吧!”
“我没有错,为啥去赔礼道歉?”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早晚得把我牵扯出来!”
“你是不是和他合伙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了?”
“我·······我是觉得人家对我不赖,咱不能办那对不起人的事儿!”
“那也得讲个原则!”
“原则?动不动你说原则,说党性,啥年月了?这党性原则能值几何?”东辉说完,也不听春芳再说什么,就走出门去。
东辉在老栓的商店买了一条烟,拿着去了马革红家。马革红和王海波正在喝酒,东辉进来把烟放到桌上,说:“革红叔,春芳不知天高地厚,你多担待点。这条烟,算是大侄子给你赔礼道歉了。”
马革红说:“东辉,你说说,我对你咋样?就说买汽车吧,多出的六千块钱,我和你海波叔每人才要了一千五,给你了三千。”
东辉:“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可春芳········,我把这三千退回来吧?”
马革红:“退?退给谁?这账上已写了买车是三万二,退回来的钱咋走账?为买车,你东奔西跑的,贴烟搭功夫的,这钱是你的幸苦费,我们去了一趟,跟着沾点光。”
东辉:“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春芳一般见识。”
王海波:“你一个男子大丈夫,管不住自己的老婆,真叫人小看你!”
东辉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马革红有意缓和气氛,说:“不说这个了,来,坐下喝酒!”
这一晚,东辉喝了不少酒,他带着醉态回到家里,春芳见状忙倒了一杯水端到东辉面前。埋怨道:“喝这么多干啥?”
“你做了错事,我去替你认错道歉,不喝多能中吗?”
“我有啥错?谁让你去替我认错道歉?”
“以后你少给我惹是生非,一个女人家,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春芳看东辉喝了酒,不想和他纠缠,说:“今晚不说了,喝了水,睡吧!”
“不中!今天非得说清楚不可!你说今后还管闲事不?”
“啥叫闲事?”
“不是咱家的事都不能管!”
“要是别人做了坏事、错事呢?”
“那也不能管!”
“你·······“春芳的火气上来了,但又忍住了。
“你给我写个保证!写,写呀!”东辉逼着春芳。
“我不写!”
东辉不依不饶:“你到底写不写?”
春芳倔强地:“不写!”
“不写咱就离婚!”东辉的声音高了起来。
“你少拿离婚来威胁我!”春芳恼了。
东辉瞪着两只眼睛,像一头斗牛,吼道:“老子休了你!你给我滚!”
春芳惊愕地看着东辉,继而伤心地跑了出去。她跑到秋花家,向秋花哭诉着:“他说休了我!他把我当成啥了?当成封建社会里的女人啦!早知道他封建思想恁严重,谁跟他哩!”
秋花劝道:“他一定是喝多了胡说哩!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
“让东辉一个人冷静冷静也好,今晚你就住我这儿吧!”
翌日清晨,春芳起来洗漱完毕,对秋花说:“我想了一晚上,这个家我一天也待不下去,我决定离婚。”
秋花:“谁家灶火不冒烟?他那是气话,你别较真。”
“气话?我为啥当这受气包?他不跟我离我还跟他离哩!”
“蜜月还没完就离婚,传出去不成笑话了?走走走。我陪你回去,说说他!”
“你也别当和事佬了,我回娘家住去!”春芳说着就走了。
秋花知道一句话,叫“天上下雨地上流,小两口吵架不记仇,白天吃的一锅饭,晚上睡的一个枕头。”只要人还在婆子家,事情就好解决,人要是往娘家一走,麻烦就大了。她是东辉和春芳的媒人,虽说媒人只管过房,不管过长,可这毕竟是街坊邻居,她也不能看着不管。但她知道春芳的秉性,认定了的事儿八条牛也拉不回来。解玲还需系玲人,只有让东辉去认错,去拦住春芳了。秋花慌慌张张地往东辉家跑,在门口碰见梁兆海从家里出来,她就把情况对梁兆海说了。梁兆海说:“秋花,你先去撵上春芳,我这就叫东辉去!”
秋花走了,梁兆海怒冲冲地来推新房的门,门从里边上着。梁兆海喊:“东辉!东辉!开门!”
东辉被喊醒了,在屋里说:“有啥事你说罢,我听着哩!”
“你开开再说!”梁兆海顺手掂了根棍子。
姚玉兰从上房屋跑出来,拉住梁兆海,说:“这是咋了?”
梁兆海:“他竟敢要和春芳闹离婚,逼得春芳回娘家了!”
姚玉兰:“谁说的?”
梁兆海:“秋花刚才送的信儿!”
姚玉兰这才感到事态的严重,忙喊:“东辉,快起来,娶个媳妇容易吗?吓吓她就行了,还敢真离?”
“这个家叫你给领成了!”梁兆海扔下棍子,气呼呼地走了。
姚玉兰对屋里喊:“东辉啊,春芳可是回娘家走了,你快去把她请回来!”
东辉在屋里说:“走了拉倒!我不去!”
姚玉兰急得在门外直跺脚:“哎呀!我的小祖宗哎,你想把我气死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