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儿室门外，盘古使出移空大法，令楚素眉无法挨近。正僵持，吴彩霞、刘国军裹着白亮的光团，携着黑紫的阴气而来。
程自远愣住了。
蓝衣女子吴彩霞怒瞪黑空的双眼，晃动红绸扎的两朵辫子，话音空旷辽远：“恶鬼！放下程老师，放过孩子们，滚开！”
程自远心里一抖，想这女鬼竟还记得自己。
楚素眉看见他俩，撇嘴讥笑：“殉情痴鬼，躲到墓穴里偷欢也罢，敢来管老娘的事！”扬扬袖子：“知不知道我梅花镖、袖风盾的厉害？”
吴彩霞冷笑：“哼哼，梅花镖，我猜到你就是顺天观刘老金驱使的幽灵，告诉我你幕后的主使是谁？”
楚素眉愕然：“顺天观刘老金？刘老金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吴彩霞斥道：“装什么样？你说的梅花镖什么的，不就是他教的吗？告诉你，三年多以前我的梅花镖、飞遁术之类把戏也是他教的，休想瞒我。”
楚素眉越发迷惑：“顺天观我知道，这刘老金可是闻所未闻，——他为什么要教你？你可是吴家后人。”
程自远这时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也难抑好奇，问：“是呀，我看你敬重老师保护孤儿，怎么会学起这等阴险之术？”
吴彩霞脸一沉，叹口气，说：“三年多以前，向春苑失火，烧死三个孤儿，我又惊又怕，大病不起，死后孤魂郁结，竟被这刘老金抓去驯化，教了梅花镖之类法术，要我回来除灭孤儿，助富邦公司拔掉钉子，以利拆迁开发……”
“啊？！”楚素眉和程自远不禁惊呼。楚素眉咬牙骂：“好啊，这顺天观，果然伤天害命！”
吴彩霞略一愣，继续：“我回到向春苑，却怎么也下不了手，要知道我生前就是这里的保育员啊，那些孩子都是我一口饭一口汤一把屎一把尿喂养过的，他们的性情爱好我一清二楚，他们和我在一起的日日夜夜点滴故事我都历历在目，我怎么忍心？尤其是当我看到孩子们对着我的遗像哭哭啼啼，叫唤‘彩霞老师’时，我……我简直肝肠欲断，呜呜呜……”
两汪泪花在黑空的眼睛里一闪，僵白的脸颊便湿亮了，这时，吴彩霞的表情看上去居然有些生动。
身旁那个枯瘦高个的男子刘国军忙伸出粗毛大手，给她擦泪，嘴里嘟囔：“莫哭莫哭！都过去这么久了！”
吴彩霞推开他：“再久也没法忘记，就是地老天荒也铭刻在心！唉，我为了给刘老金有个交代，就只得去勾引他——”手指向刘国军。
刘国军一脸涎笑：“勾引得好勾引得好，我心甘情愿，嘿嘿，老婆大人。”
“哪知道刘老金骂我不听话，催我动手，扬言如果我违命，他就叫富邦公司的人挖我的坟墓，烧我的尸骨，叫我魂消魄散永世不存，我那时真是做鬼也怕啊，逃了回来，和国军人鬼厮守，不敢出门。”吴彩霞哽咽道。
刘国军抚摸了一下吴彩霞的脸，柔声道：“老婆，你那时对我多好啊，你那梅花镖毒搞得我迷迷瞪瞪的，像是酩酊大醉，那感觉，唉，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就是那个时候发誓死也不会离开你的！”
吴彩霞拉长脸说：“可是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没日没夜地贪杯，误了多少事！我们要是能及时赶来，好些孩子就不会惨遭不测。”
刘国军脸色醉红，口吐酒气，结巴：“对……对不起，我，我就是老想着要找回过去那种酩酊大醉的感觉……”
吴彩霞叹道：“唉，冤家，那是毒啊，镖毒！想不到竟让你上瘾了。”
程自远忍不住又问：“后来呢？你听命于他们了吗？”
吴彩霞眉毛一横，黑洞洞的眼里放出蓝中带紫的光芒。“我怎么可能听命于那些恶徒呢？程老师你说反了，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们是什么样的精魂。”
“可是，看样子你的魂魄好好的，”程自远说，想讲出那晚和楚素眉夜探祖坟山，发现她和刘国军坟墓的事，转念这一来岂不透露了他和楚素眉的交往。那晚他们跑到他俩坟墓前时，十有八九她已陪醉酒的刘国军倒穴入眠浑然不觉，那么就不提吧，改问：“你的坟墓也应该是好好的吧？”
吴彩霞哼了声，盯住楚素眉，说：“我的坟墓当然好好的，他们没有来挖，因为——另找了可以驱灵为害的恶鬼！”手指戳点楚素眉，咧开血红的嘴——
“恶鬼，你三番五次跑到我吴村祠堂，前前后后害死多少孩子，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幕后主使不是富邦、高米，就是乌特里村的杰利奇和光裕！他们买通顺天观，合谋恫吓、威逼、毒害我吴村，今天还要对我吴村老师下毒手，我绝不放过你！”
说着手一扬，黑风呼啸，紫光弥漫，数道寒光啾啾鸣叫，直奔楚素眉。
楚素眉双脚一蹬，身子跃起，躲过。程自远被勒得悬空晃荡，脸红脖胀，身子随风乱转。
楚素眉转过身，对吴彩霞气呼呼道：“慢着，听我说，我到现在并没有害死一个孩子，你说的恶鬼至少有两个，都是假冒我的，其中一个叫蔡格娜琳，富邦公司蔡姓老总的妹妹，没有错。”
吴彩霞愣住，眨眼。刘国军摇晃身子飘过来，眯缝布满血丝的双眼打量楚素眉，冷笑：“两个恶鬼假冒你？你是国色天香白富美？你是影视大明星？官二代红三代？还是你们几个鬼怪吃跑了撑的，玩真人秀？呃哦——”打个酒嗝，吐出一股酸沤气。
楚素眉张张嘴，想说自己黄家堡借躯显形，追探元凶的事，想表明自己三百年前的身份原委，想说说顺天观的来由和疑点，却发现话太长，这一刻什么都难以辩清。
她只好苦笑：“我说的是实情，你们可以前往距此东南约三十里靠山面水的蔡家墓地去看看。”
吴彩霞还在发愣，刘国军却已从怀中掏出一个空酒瓶，气鼓鼓叫：“我现在只看见你用绳子捆住了程老师，他可是我吴村尊贵的客人，奶奶的，你个睁眼说瞎话的害人精，看我不戳烂你的鬼眼！”
嗖地一声，飞窜而上，正要举瓶砸下，一只枯白长臂接住。一黑一白两只手在空中扭缠，酒瓶砰然碎裂，数十片玻璃映耀紫光斑斓散落。
刘国军粗黑大手看似凶野，却被楚素眉细白长甲的手捏得嘎嘎响，似乎马上也要像酒瓶一样碎掉。刘国军始料未及，大惊失色，面孔扭曲地哟哟怪叫。
吴彩霞吃了一惊，赶紧上前，三个鬼影立马战作一团，叫骂声、甩打声伴着缭乱的紫光黑烟，喧腾不息，似要把屋顶掀翻。
这可苦了程自远，被拖曳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几度昏厥过去。
渐渐地，吴彩霞和刘国军似乎招架不住，边打边退，围绕厅堂的柱子躲闪。
楚素眉冷笑：“刚死三年的新鬼，功夫这般低浅，竟敢跟老娘比拼！”飞身追去。
三个鬼带上一个昏昏胀胀的人，在厅堂里兜起了圈。
啾，一道寒光飞来。
楚素眉晃了下身子，躲过。那寒光竟刺向了身后的程自远。
“嗷！”程自远叫了声，猛地睁眼，左臂上斜插一根飞镖，一股麻痛漫向全身。（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