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衙刹婆帝把地上的印痕拓下，却是无法破解的模糊状。正失望地摇头，程自远说：“这鞋子是真的吧？应该是昨夜那个变化成吴晶晶的女子慌慌张张跑到这边，不小心走脱的。”
刹婆帝摊开手，耸耸肩：“那又怎样？没留下鞋印，就没有证据，而且留下这个鞋子，很可能是故意迷惑别人，以收搅局、嫁祸作用的。”
程自远微微点头，心里想：那会是谁干的呢？上次班达尔的父亲遇害，查出鞋印是胡里苏特和朱瓦莉的，可这两个家伙根本不可能作案，难道这一次故伎重演？胡里苏特和朱瓦莉又去了哪里？或者，真像莲真说的，两人中了邪祟，为鬼驱遣，变幻模样来害人？似乎不很像啊，哪有故意留下自己的鞋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呢？
眼前闪过十根尖长的蔻油指甲，在暗夜里寒光闪烁，锋利如刃，几乎就从中要射出梅花镖来，——这形状不是蔡格娜琳又是谁呢？对了，很可能是她，找了个野鬼为伴，变化身形，趁空潜入，继续她的拔钉子使命。
这么一想，脱口而出：“蔡格娜琳！”
刹婆帝、莲真、吴水明等奇怪地盯住程自远。吴水明追问：“谁？你说的是谁？”
程自远脑子嗡的一下，想糟了，不小心说漏了嘴，这些人肯定不会知道富邦老总蔡卡斯夭亡的妹妹，我一个外国志愿者，来这里不过几天，反倒知道，如何解释？简直白惹嫌疑！
心里一急，硬着头皮，迎了众人奇怪的目光，吞吐：“蔡格娜琳啊，嘿嘿，我说的是蔡格……”
“我问的是这名字是谁，程老师如何嘀咕这个名字。”吴水明凝视他，问，平静的语气透着一种警觉的锋芒。
天，这个副村长知道蔡格娜琳吗？看样子好像听说过，可是他和他们，周围的人，那奇怪的表情，又分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唉，看来无法隐瞒一些情况，不得不说一说了：“蔡格娜琳，富邦公司蔡卡斯夭亡的妹妹啊，那一夜我被阴鬼楚素眉掠走，到黄家堡，才知道楚素眉只是个躯壳，驱使她的是蔡格娜琳的恶魂。”一边说一边在心里苦笑——好家伙，就这么瞎编吧。
刹婆帝满脸惊诧，看程自远的眼神犹如看精神病人。
莲真却是眼睛骤亮，直呼：“哦？富邦公司？蔡卡斯？这个恶劣的开发商，酿车祸，害孤儿，一心想占我吴村山水，可恨之极！”
“正是！”程自远赶紧说。
这时，胡姥姥颠顿而来：“那就对了，楚素眉不过是黄家堡一个孤苦无依的农妇，死了也就死了，出来这么作恶，肯定背后有原因。富邦公司姓蔡的呢，在吴村花了那么多钱，盖了一栋楼房不能用，怎么会善罢甘休？一定是他买通邪道，附魂驱尸，嫁祸贫孤，错不了。”
莲真对胡姥姥说：“你以前说楚素眉因为生前孩子被拐卖，死后怨魂郁结，来这里毒害孤儿是挟私报复。”
胡姥姥咧嘴：“那也不矛盾，既泄私恨又为主子效劳，一举两得，难怪那死鬼干得欢。”
程自远听得头皮发麻，心里转了好些念头，愈发觉得心事沉甸，有口难言。
刹婆帝却是歪嘴苦笑，讥讽：“你们尽扯什么鬼话！吴村真是太奇葩，太不可思议的地方！注意，我查案可是要重证据的，会依据科学方法一查到底的，你们不要胡说！”
转脸看莲真，提醒：“丢了人，你们赶快贴寻人启事，全村各处都贴上，让人守住村口，还能丢到哪里去啊？”
莲真略略点头：“我自会叫人守村口的，寻人启事不必贴，左右出不了本村！村民都互相熟悉，不管活人死尸，见了都知道，无法藏匿。”
刹婆帝无话，收拾东西而去。
莲真踱到厅堂，仰看祖宗画像，眉毛紧皱，缄默不语。身后，吴水明和程自远小心跟着。吴水明挨近他，小声说既是蔡家借魂作恶，我们就该想法找到蔡家的坟墓，挖出那个恶魂的尸骨烧化，铲除祸害。
程自远帮腔，说自己之所以能逃脱恶鬼拘押，就是因为黄家堡人发现楚素眉的荒宅凶煞异常，阴鬼时时出没，请来和尚念经施法，而后黄家堡人还掘开楚素眉的坟墓，挖出她的尸骨焚烧，蔡格娜琳这才火中现出原形，狂嚎而逃，如今不妨效法黄家堡人，掘开蔡格娜琳的坟墓，彻底消灭鬼患。
胡姥姥听了一愣，叫：“哦？这么说楚素眉身魂俱灭了？”
程自远点点头。莲真盯着程自远，问：“既是黄家堡人识破她，烧了她的尸骨，你何必慌不择路，跑去边境？”
程自远咧咧嘴，心里叫苦，妈呀，又说漏了，说谎可真心不易。
只得再编：黄家堡人把他抓了，逼问他的坟墓在哪里，把他也当成了鬼，他说什么黄家堡人都不信，对方认为鬼魂一旦附体，纵然是活人也等于鬼。后来他们闹哄哄押着他来到坟场，先开挖楚素眉的墓，烧尸骨的时候村民来得太多，现场喧闹拥挤，个个只看燃烧的棺材，不看他，他就趁乱滚进旁边的山沟，躲在齐腰的茅草中。
那些和尚发现他不见了，使出招魂术，念经不已，漫山阴魂隐现，奔走哭嚎，齐聚烧成长方形灰烬的棺木狂舞，真是恐怖之极。可他是活人，是阳躯，不受招魂术驱遣，就顺着山沟摸出黄家堡，没命狂奔，奔了一天一夜，两百多里，这才跑到边境上了。
莲真略略点头，不再追问。程自远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这回编的，事实加想象，目击加虚构，真真假假糅一块，可是费尽了脑力，差点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哪是真的哪是编的，这水平，都够当网络文学大神了。
赶紧继续前面的话题：“道长，效仿黄家堡人，我觉得可行。”
莲真吁口气，摇手：“没那么简单，蔡家有钱有势，根深叶茂，既然敢驱遣亡妹的阴魂前来加害我村孤儿，必定早有准备和防范，掘其坟墓谈何容易，一旦发现，惹祸上身，后患无穷啊！”
吴水明激动起来：“事到如今，为保吴村平安，还顾得了这些？豁出去，铲草除根要紧！”
莲真瞥他一眼，也激动：“不可不可，我吴村三百多年隐居这里，但求无过，从不招惹外面的纷争，处处小心谨慎，明哲保身，才得以幸存至今。这是经验教训，更是祖宗训诫，岂能违拗？如今之计，只能是我们加倍小心，防其再次侵害而已，万万不可反过来侵害他人！”
大家一时无语，散去。
想着晚上李嗣英会来，程自远心里七上八下，既巴望天色早点变暗，好推进除害、查凶进展，又担心发生变故和险情。
就这么闷闷回到育儿室，没想到陈娜一席话让程自远吃了一惊。（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