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娟惊讶地看着凌枫的侧脸，蹙了蹙眉，问：“林青，林放不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要把他嘱咐你的话告诉我？你这算不算是出卖朋友？
“你应该明白，为了讨好我，而出卖朋友的人，我是不会喜欢的。”
凌枫微微摇头，说：“师母，您误会了，看来你和崔老师一样，对道德方面的瑕疵很敏感，哪怕是对自己亲近的人也不例外，甚至要求更严格。
“不过，我这不能算是出卖林放，因为林放似乎比我还清楚您和我之间的关系，他曾经跟我说过，霏霏姐对我的关心应该是出自您的授意，而且他判断，很可能您和我之间另有渊源。
“直到刚才我才想明白他对我说这句话的真正用意，此前我一直在琢磨他的目的，现在，我终于想通了，他就是想通过我，把这句话转达给您。”
稍稍顿了一下，给了顾文娟消化的时间，凌枫接着说：“您仔细想想，这其中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吧？林放还告诉我，说您最近很可能会再进一步。
“这些话，我刚才都没有对霏霏姐讲，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搞清了这一层关系，我也不会当着您的面，轻易说出来的。
“我判断，很可能林放已经搞清了我和您之间的关系。事实上，只要有心，这并不难，因为他知道我毕业的学校和所学专业，他同时也应该知道崔老师和您的关系。
“而最近几次霏霏姐和我的见面，包括上次在我举行的聚会上，霏霏姐主动去参加，林放和费同就已经感觉很意外了。
“把这些联系起来，就不难判断出，今晚我和您的会面，应该是一种刻意的安排。”
顾文娟定定地看着凌枫，微微摇头说：“小枫，你让我眼前一亮，你知道吗？从你的崔老师那里，我感觉到你就是一个锐气十足的小书呆子。
“而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也恰恰证明了我的判断，在我的印象里，你就是一个书生气十足、正义感充盈头脑的小青年。
“虽然，霏霏向我提起你的时候，曾经说过，你的反应很敏锐，思维缜密，有一定的政治头脑。
“这三点评价，我只认可了前两条，我认为，这也是作为一个搞学问的人应该具备的条件，而自动忽略了最后一点。
“可是，刚才，听了你条理清晰的分析，我才知道，我忽略的恰恰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你作为一名大学生的时候，在你的崔老师面前没有表现出来的一点。
“那就是你的政治头脑和政治敏感性，就刚才你的这番话，在同样的条件下，我想，霏霏也未必能比你分析得更清楚。
“你说的没错，种种迹象表明，我也认为，林放这是在通过你向我表达一种善意，这种善意也许是他自作主张，也许是于书记的意思。
“现在，我想考考你们两位年轻人，你们觉得哪一种可能性更大，要说出理由。第一个人选择的答案，第二个人就不能再选了，只能选另外一个，并说出理由。
“真实结果不重要，我想看看你们俩的分析能力到底怎么样。凌枫，你可以先选，毕竟霏霏在我身边时间长一点，她又是姐姐，应该让着你。”
凌枫侧头看了一眼正在挑衅地看着他的汪霏霏，微微摇头说：“师母，霏霏姐毕竟是女生，女士优先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说到这里，他偷眼看了一眼汪霏霏，见她眼睛里带有一丝怒意，他赶紧话题一转说：“我这不是没经验么，想听听霏霏姐怎么说，我可以借鉴一下。”
凌枫心里有些郁闷，这段时间以来，汪霏霏对他的态度很温和，一直像大姐姐一样照顾他。
可是，今天，在顾副市长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像小女孩一样，有些和自己争风吃醋的意思。
没办法，虽然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儿，看在汪霏霏以往对他很够意思的份上，他今天也不能和她一个女生一般见识。
听凌枫说要借鉴她的经验，汪霏霏终于笑了出来，撇了撇嘴说：“说得好听，领导都让你先选了，我怎么好意思抢先？怎么说我也是姐姐么。”
顾文娟“噗嗤”一笑说：“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在我面前还演上戏了，行了，谁先说你们自己决定，我不管，我只负责评判最后结果。
“谁分析的更有道理，就奖励两颗巧克力，霏霏，你不许再吃了，已经偷吃两颗了。”
汪霏霏嘻嘻笑着说：“市长，我和你一样，就喜欢这种略显苦涩中带着甜香的感觉，小枫是男生，一般不会喜欢这种甜食。”
一边说着一边把巧克力放在汽车前搁板上，微微想了一下说：“我觉得林放传达的应该还是于书记的意思。
“理由有两点：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做秘书的有个忌讳，就是不能私下做主代替领导表达意图，就是通常所说的假传圣旨。
“同时，也不能私下里和其他与自己服务的领导级别相差不多的领导发生私下联系，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第二点，林放虽然是正科级，和顾市长只差了半级，可是，他毕竟还是秘书，就算他马上就是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也不够级别跟副市长示好。
“因此，基于以上两点，我的结论是，他是得到了于书记的指示，才让你给顾市长捎的那两句话。”
汪霏霏说完了，转头看着顾文娟，希望得到她的赞许。
顾文娟却没有马上进行评判，而是看着凌枫说：“该你了，小枫，你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一个答案。
“所以，你只能提供论据，通过论证，想办法自圆其说，就像命题作文一样。”
凌枫笑着摇了摇头说：“师母，今天还真是巧了，我和霏霏姐想的完全不一样，就算我先选，我也会选择是林主任自作主张，而不是得到于书记的授意。”
“哦？”车上的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吐出了一个字，表示疑惑。
汪霏霏看着凌枫，惊诧地问：“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顾文娟的脸上漏出一丝笑容，说：“嗯，这样也好，只有发自内心的认可，组织起来的论据才更有说服力，说说你的理由吧。”
凌枫显然对这个问题有过认真的思考，他没有花更多的时间，马上接过顾文娟的话，说：“我的理由主要有三个方面：首先，针对霏霏姐的第一点，认为林放不能背着于书记和其他市级领导联系这一条。
“我认为，霏霏姐有一个误区，没有得到于书记的授意，不等于就是瞒着于书记，林放可以事先向于书记请示一下，得到于书记的首肯，也可以事后再向于书记汇报。
“霏霏姐说的不错，作为秘书，一般不能在所服务的领导没有明确表示的情况下，和其他领导过从甚密。
“因为不管我们承认与否，现实中秘书和领导之间的人身依附关系是存在的，由于传统因素的影响，秘书很难完全摆脱封建官吏幕僚的影子。
“可是，这只是对一般秘书的要求，而对于像林放这种跟随于书记多年，甚至是于书记从建设厅带过来的秘书。
“林放本人有很多的自主性，因为他本身的级别和阅历已经可以赢得于书记的充分信任，于书记不会认为他和其他市级领导保持稍微密切一些的关系是怀有异心。
“我这么说，霏霏姐应该能接受吧？”
汪霏霏一边认真思考着，一边微微点头，说：“虽然你的话乍听起来，让我这个做秘书的感觉有些不大顺耳。
“可是，仔细品品，确实有一定道理，你这第一条说出来，我就有些怀疑我的观点是不是能站的住脚了。
“看起来，你这位松江大学法学院的高材生，确实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崔教授欣赏你是有道理的。”
顾文娟也微笑着点头说：“嗯，传统的东西无处不在啊，小枫，从你刚才的这番话，我就能感觉得到，你虽然和我不是很熟悉。
“可是，有了‘师母’这个身份，你基本上就不把我当外人了，我相信，这样的话，在其他领导面前，你是不会轻易出口的，对吧？”
凌枫笑了笑说：“师母，我虽然年轻，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您也看得出来，私下里，我很喜欢称您师母，但，在公开场合，您还是顾市长。
“别说在其他领导面前，这么说犯忌，就是在一般的领导秘书面前，我也不能这么放肆。
“除非在一直把我当弟弟一样看待的霏霏姐面前，或者费同那种不是很在意这些说法的人面前。
“就是当着林放的面，我也要仔细考虑一下他的接受程度。因为他和于书记一样，是比较正统的干部，弄不好对我的这些歪理邪说会产生反感。
“当然，他也不会有过度的反应，毕竟他不完全是那种死守着教条不放的人。”（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