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双方只是礼节性地握了握手，压低声音问候了一下，大家就马上上楼，进入房间。
关上门以后，倪虹和她妈妈白玉洁分别接过汪霏霏和顾文娟的风衣，挂在了客厅旁边的衣服挂上。
没有让客人换拖鞋，这是出于对客人的尊重。
倪文有些拘谨地站在旁边，讪笑着说：“顾市长，家里简陋了些，怠慢了。”
顾文娟打量了一下四周，微微点头说：“确实很朴素，可是，收拾得很规矩，很干净，足见女主人是很贤惠、很能干的，这样才更有家的温馨。
“倪大哥，嫂子，霏霏来过你家，她和小枫、倪虹都很熟悉，也可以说是非常好的朋友，对你家的情况，也有所了解。
“这不是个人能力问题，是整个社会发展造成的，我们都要面临暂时的一些差距，但是，我相信，用不了几年，这一切都会有很大的变化。
“二十多年，也许你们没有积累多少物质财富，可是，你们用全部的心血和精力培养了一个好女儿，这才是你们最大的财富。
“对了，还有小枫，是我丈夫当年最器重的本科弟子，也很不错，两年多的时间，他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坎坷，终于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出了低谷，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年轻人。
“他们两个，都是你们的财富，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们家也会成为伟人口中提到的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这一切都会改变。”
白玉洁抿嘴笑着说：“借市长的吉言，两个孩子都挺有出息，尤其是小枫，能当市委书记的秘书，都是您这样的长辈的提携。”
顾文娟微微摇头说：“说到提携，我还真的很惭愧，因为我老公这个人有些书呆子气，当时对小枫的沉沦有些误解。
“所以，嘱咐我，不要搭理他，除非他能自己站起来。嫂子，你还不大清楚，这小子真的是凭自己的能力，在档案局干出了成绩，被于书记看中了。
“第一次被提拔做办公室主任和这次给于书记当秘书，都是于书记亲自指示的。
“往后啊，恐怕不是我这位副市长罩着他了，而是他要罩着我，咯咯！”
凌枫苦笑着说：“师母，您能不能别开这样的玩笑？叔叔、阿姨都是实在人，他们会骂我太张狂的。”
顾文娟白了他一眼说：“小枫，我平时看你挺机灵的，怎么这么呆啊？你看看，倪虹的爸爸、妈妈看你的眼神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既然都认可了，还不赶紧叫爸、妈，等什么呢？害羞了？”
凌枫的脸一红，苦笑着说：“您赶紧请坐吧，师母，我看您这是来逼婚的，哪有您这样的？”
顾文娟摆了摆手说：“别转移话题，小枫，先把你的问题放一边，倪大哥，嫂子，如果你们认我这个妹妹，就叫我名字，叫我文娟就行。
“刚才，虹虹在楼下已经叫我师母了，我听着特别亲切。不是因为小枫和虹虹这两个孩子，我也不好意思到您家里蹭饭。
“既然有这么个论头，我们也是亲家，如果再一口一个市长，就是不欢迎我，我只好出去找个地方对付一口了。”
倪文和白玉洁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把目光转向了凌枫。
凌枫福至心灵，立刻笑着说：“爸，妈，师母和崔老师一直都把我当他们的子侄一样，我和他们也特别亲，就按师母说的，当亲戚一样吧。
“他们一家人都很平易近人，和我们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顾文娟抿嘴一笑说：“傻小子，现在学聪明了。”
倪文听到凌枫叫他爸，心里一暖，立刻点头说：“好，好，枫儿既然这么说，就这么办。
“文娟，到家了，请坐吧，先喝杯茶休息一下，菜已经好了。”
白玉洁用手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看着凌枫，眼角微红，也连声说：“好，好，文娟妹妹，你请坐，虹虹，给你师母倒茶，我去看看，马上放桌子。”
汪霏霏高兴地说：“阿姨，我跟您一起。”
顾文娟坐下以后，倪虹给她倒了茶，让父亲和凌枫陪着顾文娟，自己也跑去厨房帮着忙火。
倪家没有专门的餐厅，餐桌就放在了客厅里。
顾文娟和倪文闲聊了几句家常，看到餐桌摆好了，就笑着说：“小枫，帮我拿着茶杯，我们去餐桌边聊吧。”
大家转移到餐桌边上，凌枫也赶去厨房帮忙，倪虹把他推了出来，低声说：“你先坐着去吧，傻瓜，自己遭罪也不知道说，要不要我去给你买止痛药？”
凌枫把右手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我真的没事儿，别闹的爸、妈都为我担心，一顿饭都吃不好。”
倪虹点点头说：“那好，你乖乖地回去坐着，这边用不到你。”
酒菜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倪虹在那边开启红酒，凌枫刚想拿过酒瓶子自己来，汪霏霏拿过旁边的挎包，说：“吃饭前，你先看看这份稿子吧，有什么问题直接打电话找于书记，或者于主任。
“启酒的事交给我和倪虹就行了。”
说着，汪霏霏把两份文件交给了凌枫。
顾文娟看着凌枫把文件放到面前的桌子上，说：“小枫，如果你不想承担这个责任，我就打电话直接告诉于主任，说你的伤没好。
“有什么疑问，请他给市医院打电话核实，我们不能带伤坚持工作，还要被他们挖坑陷害。”
凌枫稍稍沉吟了一下，说：“师母，这件事你不要怪于主任。我想了想，这么低级的手段，不可能是他的主意。
“我猜想，要么是碰巧刘维佳想到了这个主意，给于主任打的电话，要么就是当时刘维佳也在场。”
顾文娟诧异地看着凌枫，问：“你怎么会想到的？你觉得这个陷阱很低劣？我觉得这个坑挖的很阴损，会让你左右为难……”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是我糊涂了，这件事，如果放在别的还没上任的市委书记秘书手里，确实会很为难。
“可是，你不一样，咯咯！臭小子，害得我白替你担心，还是你脑子活，咯咯咯！”
凌枫笑嘻嘻地看着顾文娟说：“师母，您不是我，当然不可能完全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你能想到我不会为难，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其实，于主任也想到了，这个老狐狸，他倒是了解我的为人。”
顾文娟又是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能想到？”
凌枫转向汪霏霏，问：“霏霏姐，这两份文件是于主任亲手交给你的吧？当时在场的应该没有别人，只有我师母，对吧？”
汪霏霏点了点头：“对啊。”
凌枫点了点头说：“是他告诉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给他或者于书记打电话，对吧？”
汪霏霏接着点头说：“是啊，这说明什么？”
凌枫笑了笑说：“于凤仪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提了两个条件，一个是要姜市长的讲话稿，一个就是要给于书记打电话。
“听完我这两个条件，他就知道，给我挖的坑，被我看穿了。因为，在帮他出这个主意的人看来，我一个小秘书，还没上任就接到这个材料，确实会左右为难。
“这份材料不会有大的问题，如果问题太严重，原来起草材料的人，也会吃不了兜着走，那就是于凤仪有意识害人了，害的是他的手下，他能那么做么？凭空得罪人。
“所以我猜，问题肯定出在于书记和姜市长两份讲话稿有重复或者矛盾的地方，后来，仔细想想，矛盾也不可能，那就是事故了，只能是重复，让后讲话的人感到尴尬。
“这样一来，如果我不看姜市长的讲话，就很难发现问题，如果看了，就非常简单了。
“可是，这里还存在一个问题，如果我把讲话稿给改了，不管改多少，都会让市委办秘书科搞这份原始材料的人感到不满。
“如果我仅仅是一个什么都不大懂，还没有上任的小秘书，确实会感到左右为难，既怕承担责任，又担心得罪同事。
“同时，又因为秘书和市委书记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就算发现问题，在上任之前，恐怕也不敢给于书记打电话说明，或者请示。
“可是，我不一样，我是傻大胆，而且前不久和于书记有一次时间比较长的谈话，今天，于书记又带着大部分市委常委去看过我。
“可以说，我对给于书记打电话没有丝毫负担，这一点，只要稍作说明，别人也能理解。
“而所有这些，于凤仪主任都清楚，我提了这两条之后，他就知道，这个陷阱对我没有丝毫意义。
“所以，在我已经说过要给于书记打电话之后，他还是嘱咐霏霏姐，把这句话传给我，目的就是告诉我，他已经知道我打的什么主意了。
“也间接告诉我，给我设这个陷阱，不是出于他的本意。”（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