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几乎是掐着点，准时下班。
出门之前，他给倪红发了一条短信，简单说了一下今天上任的情况。
倪虹在上午十点多已经给他发了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顺利赶到单位了，他也回了短信。
去食堂的路上，他接到了倪虹打过来的电话，因为都要忙着吃午饭，两人只聊了两句就挂断了。
他一个人来到政府小食堂门口，正好遇到费同和汪霏霏、徐静一起过来，三个人比他先到一步，在门口笑呵呵地等着他。
走到跟前，费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这工作换的也太快了，都来不及给你接风洗尘。”
凌枫苦笑着说：“还是算了吧，上次搞的那一把，弄得和陶斌、关庆亮都很不愉快，我们自己也闹心，天天见面，洗什么尘？”
四个人一起说笑着，来到凌枫和徐静定好的包房，吕大河已经带着档案局办公室的三位女将在座了。
工作交接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也没有刻意回避，都坐在了一起。
饭菜已经上桌，凌枫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一张软盘，刚准备交给肖筠玥，吕大河用筷子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饭碗，说：“把资料交给戴娜保管吧，她是内勤，又年轻，工作应该多做一些。”
凌枫笑着把资料交给了特意挤到他身边坐着的戴娜，说：“具体内容都在资料里面，后续工作一目了然，保管好了，只此一份。”
戴娜微笑着说：“你放心吧，枫哥，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可是，你很让我失望，上午组织部的人来把你的工作关系调走了，我知道你不会再回档案局了。”
说着，小丫头的眼圈有些发红，声音也哽咽了。
徐静微微一笑说：“戴娜，你这傻丫头，哭什么哭？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枫哥给于书记当秘书，这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你要是真的想和你枫哥在一起工作，还不简单？你努努力，表现好一点，争取让他把你调到市委办。”
“真的吗，枫哥？”刘玉婷立刻睁大了眼睛盯着凌枫，问，“要是能进市委办，工作两年之后，可就想去哪个局就能去哪个局了，说不定还能带着职务。”
凌枫瞥了一眼明显有些失落的肖筠玥，暗自叹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在前一天晚上提醒肖筠玥，就是担心她一旦找了吕局长，会给局长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再想发展就困难了。
现在，他的担心果然应验了。
按理说，他走了以后，已经确定肖筠玥继他之后主持档案局办公室的工作，再过一两年，老主任退休，肖筠玥年纪也差不多了，自然会接替主任的职务。
虽然档案局不是什么热门，可是，凭着肖筠玥的聪明，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遇到机会，再调到别的局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可是，现在她给吕局长留下了一个不忠的印象，以后恐怕就难以扭转了。
像吕大河这种老派干部，一般都很注重部下的忠诚度，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如果一名干部被打上政治立场不坚定的烙印，一辈子都难以翻身。
即便吕大河真的能竞选上副市长，下一步，也有极大可能分管档案局，如果选不上，只是挂一个市长助理的头衔，很可能还会兼任档案局长。
他才五十二、三岁，如果进到副处，再干四、五年不成问题，如果肖筠玥被压制四、五年，就差不多三十岁左右了，即便提到正职，以后也没什么年龄优势了。
刚才吕大河让凌枫把材料交给戴娜，而不是交给肖筠玥，就是对肖筠玥的不信任，肖筠玥自己应该也看明白了。
这些念头只是在凌枫脑海里一闪而过，他虽然同情肖筠玥，可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遇，不可强求，这样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听了徐静的话，他打了个哈哈说：“徐姐，你这句话可是大大的有问题啊！”
徐静眨了眨眼说：“有什么问题？你这臭小子又要给我扣什么帽子？”
凌枫故意屈起手指，看了看说：“我掐指一算，徐姐刚才的这番话有三大问题：其一，我刚到市委办，关系还没过去，椅子还没坐热，哪有能力往里面调人？
“其二，就算我能向领导推荐，领导也能认可，可是，吕局就在这坐着，我前脚离开档案局，后脚还没迈出，就想着挖吕局的墙角，吕局还不骂我哥狗血喷头？
“其三，如果我们小娜心眼儿实在，以为你说的是真的，我又办不到，小娜还不得认为是她枫哥无能？以后我们兄妹的关系还处不处了？”
凌枫的话一说完，戴娜“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她白了凌枫一眼说：“枫哥，我有那么不懂事儿吗？”
吕大河轻咳了一声，说：“也别扯上我，徐静说的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谁能走出去，找到更好的地方，我都替你们高兴。
“不过，在离开之前，都得给我好好工作，工作不好，我随时换人。”
吕大河的话音一落，凌枫明显感到肖筠玥的脸色变得更白了。
凌枫赶紧岔开话题说：“大家先吃饭，边吃边聊，一会儿凉了。”
说完，他紧接着看向吕大河，问：“局长，今晚方便吗？方便的话，我有点事儿想向您咨询。”
吕大河疑惑地看着他问：“真的？”
凌枫点点头说：“当然是真的，领导给我留的作业，我有些弄不大明白。”
吕大河白了他一眼说：“别云山雾罩的，说清楚到底咋回事儿？保密吗？”
凌枫笑了笑说：“也没啥可保密的，于书记下周要下去调研，选择几个有代表性的乡镇，他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算是一道测试题。
“上午我找了一些资料，可是，说得都很笼统，我需要更具体的，这里只有你是老资格，而且，我所有认识的人里面，你也应该是最熟悉下面乡镇的，所以我一下就想到了你老人家。”
“很急吗？”
吕大河终于相信了凌枫说的是真的，随口问道。
“今天晚上有一个老部下要来看我，那小子喜欢小动作，我怀疑他可能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就是奔你来的。
“万一你和他直接遇上了，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如果不是特别急，就改明天。”
凌枫听明白了吕大河的意思，笑着说：“那就明天吧，周四上班以后交作业，还来得及。”
没有喝酒，吃饭当然很快。
凌枫是在大学里的食堂经过锻炼的，吃的更快，十几分钟就吃完了，坐在那里等着大家。
徐静也紧接着撂下筷子，从旁边的饮水机里给凌枫接了一杯水，递给他，低声说：“晚上别安排事儿了，我有个朋友要见你。
“姐姐以前欠了人家人情，必须得还，给我个面子，行吗？”
凌枫咧了咧嘴说：“大姐，我有那么大面子吗？见一面就可以还人情？”
徐静叹了口气说：“小枫，我现在不能多说，不过，我可以保证，我只负责引荐，别的事情不管。
“至于你怎么处理，就是你的事了，我只希望你答应姐姐一件事。”
见徐静的态度很严肃，凌枫也认真起来，微微点头说：“你说吧，徐姐，只要不违反原则，我又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可能帮你这个忙。”
徐静稍稍迟疑了一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想说的是，不管事情成与不成，你都不要怪我，行吗？”
凌枫看了看徐静，苦笑着摇头说：“大姐，你也觉得我是洪水猛兽吗？我们是朋友，即便你让我见的人会使我感到为难，主动权也在我手里，我怎么会怪你呢？
“不要把我想象的那么可怕，虽然外面传我什么的都有，可是，我主动找过谁的麻烦？就算关庆亮和陶斌，也只是在他们主动挑衅的时候，我才反击的。
“也不过是和他们吵了一架，他们吵不过我，也不能怪我啊？关庆亮被弄到偏远的山湾乡，是姜市长的决定，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徐静轻轻舒了一口气说：“这么说你是答应我，不会生我的气了？你误会了，小枫，这么长时间，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我不是怕你，是担心失去你这么一位朋友，真的，有你和霏霏，现在林大志都不怎么敢和我闹了，他知道你现在和我关系很不错，怕你找他麻烦。”
凌枫一直等大家都吃完了，才跟在吕大河的后面走出了包房。
吕大河见他还跟着自己，停下脚步，笑着问：“咋地？还有事儿啊？有事儿就说，啥时候跟我还见外了？离开档案局，就不把我当领导了？”
凌枫知道吕大河在和他开玩笑，嬉皮笑脸地压低声音说：“领导不领导的倒无所谓，我记着你是我叔就行了。
“吕叔叔，我想和你说，你的一些老部下，如果真的有可用的人，你也要多留意下一些，有毛病不要紧，只要大节不亏，能干事的。
“我和林哥交流过，他也认为，于书记手下既可靠又能干事的人不多，这是一块短板……”
吕大河点了点头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就担心你不知深浅，一下子提到这个位置，忘乎所以，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像昨晚这样大规模的聚会，以后尽量要减少，能不搞尽量不搞，而且……”
说到这里，吕大河稍稍沉吟了一下。（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