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卓筠是不是邓艾若干代孙，未曾过问。那年白秋在桥楼沟认亲，她强行把她白哥哥一支“英雄”金笔拿去了，没有玩到天黑，金笔就没了踪影，她启蒙入学后十分爱看书，四五年级开始就看小说，她既是琼瑶言情小说迷，又是梁羽生、金庸武侠小说的狂热读者，她读小学、初中、高中，语文成绩相当的好，表达能力相当的出色，作文经常作为语文老师的评讲范文。可惜的是她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成绩一塌糊涂，英语、历史、地理等课程也好不到哪里。高中毕业，以分的成绩进了西川农业大学一个分校，专科，野生动物保护专业。几年大学没白读。毕业了，人更高挑了，脸蛋白里透着红，眼睛也更加更撩人咬人。她那专业，也太冷僻了，一时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她父亲怕她闲来无事冒出一些闲言杂语，叫她在砖厂当出纳。
这天，邓卓筠略有清闲，到她妈妈“羌山”茶叶店柜台临时值守门市，一会儿从镇政府出来一行人，邓卓筠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又去何方。到了某个年龄段，女孩子特爱看男人，对于高高大大英俊潇洒的男人，不管他年龄大小，都会鬼使神差多看两眼。待那行人走近，邓卓筠眼神光亮起来：是涪阳市领导。走在前面那人，高高的个儿，白衬衣，大白牙，黑色宽边眼镜，他不时左瞧瞧右瞧瞧小街的两边。走到羌山茶叶店前，那人的目光被她对上了。邓卓筠主动打招呼：“唐书记好。”
那男人亮出一口白得发光的牙，“你好。你咋认识我？”
邓卓筠说：“咋不认识？你是我们市上大领导，天天电视上见面，人家都说你是好领导。”见书记左脚跨进了进茶叶门市，“唐书记，要买茶叶？”邓卓筠声音很好听。
后面随员说：“唐书记随便视察视察。”
邓卓筠说：“领导，需要什么茶叶？”
那人根本没有看茶，说：“就买这个”。他用右手食指指着邓卓筠小肚子靠着的玻柜，眼镜一直品鉴着比他矮一个头的邓卓筠顶上青丝，正值午时，阳光很清亮，邓卓筠黑黛青丝上有一层淡淡的光。
邓卓筠说：“领导，你好平易近人哟。——那茶叶不好卖，那是‘大印像’减肥茶。”唐书记急忙说：“就买这个。”领导就是领导，他又随意问了邓卓筠年龄、毕业学校、所学专业、现在做啥，邓卓筠一一作答。只不过她没说是“野生动物保护专业”，而是说成“农业区域经济管理”专业。那人说：“市上要公开招考乡镇基层公务员，就在下个月。农村需要像你这样年轻有为专业对口的大学生。”又问身边随员：“是下个月吧？”随员说，下个月报名，书记认为需要，也可以提前。那人说：“不提前了，让小邓好好准备。”临走时唐书记真的叫人买了两盒“大印象”减肥茶。心细的随员记下了卷帘门上的联系电话号码。
一个多月后邓卓筠成了国家公务员，到五沟镇政府综合办上班。从此，唐书记特别关注平县工作，经常到平县视察、调研。为了适应这几年沿海地区产业转移和内地劳动力成本优势给平县带来的发展机遇，他亲自过问、包装平县的矿产资源、林业资源、休闲旅游资源等，平县的每一个项目他都一一关注，他常来平县，来平县必来五沟镇。他还安排市直机关在五沟中学操场搞了一场“项目杯”篮球友谊赛。他穿着9号红色运动衣上了场。上半场出场分0秒，共得篮板球个，中距离投篮个，得分4分，掷中率66比70。下半场，市直机关工委书记、市委秘书长说：“书记，不要太累了。明天还要到省上开会。”唐书记就在遮阳伞下躺着喝苏打水。最终，市直机关代表队大胜平县联合球队，比分是6比6。这场比赛，五沟镇党委政府做了许多具体工作，白秋他们学校破费了几箱矿泉水。年纪轻轻的邓卓筠说，“累惨了，累惨了，唐书记一来就把人累惨了。”
有人背过头笑，邓卓筠面带笑容，继续忙她自己的事情。
三个月后邓卓筠调离了五沟镇，出任平县人民政府接待办副主任。
过了两年零一个月，因为”非典“作祟，她平调到平县教育局任副局长。到任那天，县政府分管教育的李副县长给王局长口传县上主要领导的意见，要邓卓筠分管办公室、教育工会、创建、维稳等工作。教育局王局长攀着李副县长的肩说，邓卓筠同志年轻有为，又有基层工作经验，让她分管中小学教育最合适。李副县长说：“不行！中小学教育质量如何，书记、县长天天过问，她对教育懂得多少，你知我知。”王局长本来与李副县长关系处的也还过得去，也就坦诚：“县长大人，她邓卓筠能进教育局，其中内情可知而不可言。给她压压担子，有利于她成长和进步。领导实在不放心教育质量，就这样：她分管初中、小学、幼儿园教育教学工作，高中教育你最不放心，我管！高中教育这块是领导的政绩工程、面子工程，出了问题，唯我是问！”
局长说：“你龟儿子不安逸邓卓筠到教育局任副局长的心思不要暴露的太明显。这样整，要把邓卓筠逼安逸。”王局长说：“谁叫她得道太顺？”
白秋受邓副局长电话之约来到1107房间。邓卓筠叫他坐到韩式沙发上，然后她自己进了卫生间，好久都没有出来。白秋想，邓副局长找我有什么事呢？
邓卓筠出来了，手里拿了两个玻璃杯子。一面走一面说：“晚饭时我注意看你，你没喝多少酒。我藏了一瓶‘舍得’在包里。这个时候清静，我们把它喝了。你看，我还准备了几个菜，张飞牛肉、五香豆腐干、泡凤爪、阿坝麻辣牛葱。”
白秋笑了，说：“这几年你个政府接待办主任当鬼奸了，要是我们男人，哪敢藏酒？”
邓副局长说：“会议伙食，这些事是见惯不惊。”
白秋说：“酒就不喝了，你我既不缺营养也不缺酒喝。”
邓副局长说：“是不缺，我们两兄妹缺乏推心置腹的交流。虽然你我是亲戚，知根知底，但你不知道，这么多年你我没有坐下来安安静静喝两杯酒说几句话。不知道为什么领导把我推到教育局任领导，我当教育局副局长，那纯粹是赶鸭子上架，第一次在全县中小学校长会议上，我紧张的不得了，我不知道今后的工作怎样搞？不知道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在主席台上我发现，我发现你非常在意的关注我，我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当时我就想，有白校长白哥哥，”白秋打断她的话：“不能叫白哥哥。从今往后任何场合都不能叫白哥哥，你只管喊‘白秋’或者白校长就行了。”邓副局长说：“哦，知道了。——我还怕什么呢？你看，这一次全市毕业班工作会，不是你连夜给我写出一篇高质量的发言稿，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体面风光。”
白秋心里说：第一次见面会上我是看过她几眼，那哪里是关注她？我心里有一万个不解。嘴上说：“都是五沟镇人，还是亲戚。今天会议上的发言稿，举手之劳，不足为谢，主要是你在政府那边工作几年，有这方面的经验。”
邓副局长满满倒了一玻璃杯酒，双手恭恭敬敬递给白秋。白秋不敢接过酒杯，说：“无论如何我都不敢喝这个酒。其一，以前你曾经是我现任职的学校学生，男老师怎么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和自己的女学生喝酒？其二，现在你是我直接领导，照理应当是我请你喝酒，怎能弄颠倒你请我？”
邓副局长说：“说啥子呢？放在十几年前，一个男老师你和一个女学生我，夜深人静时同居一室饮酒作乐肯定你就有犯罪嫌疑。今天此时此刻，你是成年男人，我是成年女人，成人世界里只有男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喝喝酒，聊聊天，这就是生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生活。来，喝！干！”白秋犟不过，只好接过酒杯喝了一小口。
邓副局长打开各种下酒菜包装，把麻辣牛葱往白秋面前挪了挪，她知道那东西滋阴壮阳，成年男人都喜欢。下午吃会议晚餐，白秋连续给学校袁副校长、金楠和儿子白金打了电话，肚子没装饱，这时也就放开吃了许多菜。
邓副局长问：“白校长，你儿子现在读大几？”
白秋说：“大学毕业了，现在成都的银行工作。”
邓副局长说：“结婚了没有。”
白秋说：“结婚了。”白秋知道她还要问工作，干脆全对她说，“昨年结的，儿媳在成都一个会计师事务所工作。”
邓副局长又说：“哟！儿子儿媳的工作都是高收入工作。”
其实不是这样，他是想及早结束有点不自在的吃喝。白秋有意编造了故事，脸上故意荡漾着说不尽的自豪。
邓副局长说：“白校长现在是功成名就，家国无忧啊。”她知道，白校长是成心应付她。他在五沟读书时，知道金老师的孩子比她小好几岁，而且，他们儿子结婚，一般说来是会邀请她和她爸妈参加婚礼的。
白秋说：“比起邓局长，算得什么？说白了，校长就是教师。教书，一个吃不饱饿不死的职业。”
邓副局长说：“全县找你白校长这样教师，找得到几个？你把我们五沟中学治理到现在这个样子，哪个不说你白校长能干？你才来五沟那些年，学校初中生只有几百个，质量在全县一点点位置都没有。这几年，学生两三千，质量年年县第一，市第一，全市各种现场会，研讨会都在五沟开了好多回。今年三月间全省义务教育学校管理现场会能在五沟中学召开，你白秋白校长没有实实在在的管理才能管理业绩管理经验，鬼撞起了人家跑那么远的路到山沟沟开会？”
白秋说：“徒有虚名，徒有虚名。即使有啥也是领导有方。”
邓副局长说：“成绩就是成绩。有什么样的校长就有什么样的学校。就为这些，我这个教育的新兵，敬你一杯。”
两人干了半杯酒。
邓副局长说：“空调温度有点高。”说着就脱掉外套，又给白秋看了两回酒，白秋脸上冒出汗珠。邓副局长劝白秋也脱掉西服，邓副局长连忙帮着把白秋的西服接过挂到衣架上，又把自己外套挂在白秋西服旁边。邓卓筠白色衬衫上边那一两颗钮扣没扣，女人特有的东西暴露了许多。
白秋说：“今天全是你看酒。我也来借花献佛看杯酒。”
邓副局长说：“可以呀，我怕你不胜酒力。”
白秋把瓶里剩下的酒均匀的倒进两个杯子。二人碰了杯，一饮而尽。白秋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睡觉。”邓副局长说：“早着呢。城市里夜生活才开始。”白秋说：“几十年我习惯了十一点准时睡觉，睡迟了睡不着。”邓副局长说：“不忙。喝了这么多白酒，我这里还有两瓶苏打水，喝了人舒服一些。以前省上市上领导都爱喝苏打水。人是食肉型动物，酸性体质，喝苏打水有益健康。”邓副局长递给白秋一瓶苏打水。
白秋又坐下。喝着苏打水，继续聊着不着边际的话。一瓶苏打水还没喝完，白秋觉得自己燥热。周身上下都像有一股热气往外迸。喝了最后一口苏打水，感觉到身体的有些部件有点反常，他连忙出门回1109房间。（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