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东阳很纠结，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宝贝学生听到钟楠去边境参军会跟自己疯，可是李老头依然选择了告诉朱厚照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倒不是李东阳愿意说，而是他知道，自己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现如今的朱厚照可不是小时候的太子了，而是大明的皇帝，抽个冷子出出宫，去钟楠家看看自己的初恋，已经成了他的必修课。
如果自己把事情给瞒下来，李老头可以断定，就凭朱厚照那个破脾气，一旦知道了，暴风雨指定小不了。
为了把影响降到最低，为了能在第一时间对朱厚照进行劝阻，李东阳决定，老老实实交代问题，争取弄个宽大处理。
很显然，李东阳的判断并没有出现差错，朱厚照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首先表现出来的，是兴奋。
朱厚照兴奋，是可以理解的。金戈铁马，纵横驰骋，刀锋所向，无不披靡，是每一个少年心中的梦想。
眼看着自己的损友有这种决心和机会去战场上一展拳脚，为国立功，他自然会心向往之，又怎么可能不兴奋。
可是当他在心里得知，自己的老师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和初五的幸福时，这种兴奋却转化成了一种难以遏制的愤怒：
“李东阳！就算钟楠是个商人，那又怎么样！凭啥朕就不能娶他妹妹？宜良地震，若不是他提前通知，你知道得多死多少人吗？
若不是他提前预知那是玉皇大帝两口子打架，宜良的百姓肯搬走吗？那里的地震，难道不是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四五年吗？凭这个功劳，难道还不能给个爵位吗？”
“陛下！”
朱厚照会发火，李东阳是早有准备，可让他想不到的是，朱厚照居然会拿宜良地震来说事。
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李东阳是明白的很，因为那一切，都是他的亲身经历。
虽然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钟楠为毛会算的那么准，可是无论是要求提前下旨赈济，还是后期不让那地方继续住人，在此前的几年了，都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一句话，活人无数，不能说钟楠没有功劳。更何况，钟楠提出这些建议的时候，简直如同走在刀尖上，好几次都差点惹怒了朱佑樘。
提前预知灾祸已是不易，直言敢谏更是难得，就凭他当时的表现，弄上个爵位混上个官职，那也是稳稳当当的事。
不过想可以这么想，作为文官的代表，朝廷的首辅，儒家的代言人，说，他却不会这么说。
因为在文官们的眼里，死多少百姓不重要，损失多少财物也不重要，能不能垄断仕途，能不能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很重要。
你一言兴邦又怎么样，你通天彻地又能怎么样，只要不是考八股上来的，那你就是异类！
并且，他们对这种所谓的异类，从来都不会留什么情面。只准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只要敢于冒泡，文官们就会用他们的吐沫星子，活活的把人家淹死！
维护儒家正统，是每一个儒家学子应尽的义务，李东阳作为一个大儒，自然不会例外。
在硬着头皮听完了朱厚照的训斥以后，李老头把手往胸口上一放，把自己的良心使劲的昧了昧，这才开口为自己辩解道：
“陛下！钟楠的功劳自然是有目共睹的！只是，他那些功劳，都拿不上台面，您让臣怎么给他安排职务啊？”
“啪！”
一听李东阳反驳自己，朱厚照的火气‘蹭’的一声就窜到了头顶上，他愤怒的拍了一声桌子，带着一脸的狰狞，恶狠狠的怒吼道：
“钟楠活人无数，这么大的功劳，凭什么上不了台面？”
李东阳把头一缩，静静的听完朱厚照的话，把手一拱，朗声说道：
“陛下，功劳的大小和能不能为官是两码事啊！钟楠确实预知了灾情，也让很多人幸免于难，可是臣实在不知道，他这算是科举过了呢，还是算是立了军功呢？”
“嗯！”
朱厚照虽然聪明，可再聪明，他也还是个孩子，被李东阳一说，登时楞在了那里。
他使劲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突然觉得，这事跟人家李东阳没关系。
因为非军功不得授爵，非科举不能为官的规定，本来就是他祖宗定的。
拿这事去埋怨李东阳，还真有点说不过去，他很是纠结的瞅了眼钟楠的信件，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李东阳，突然感到一丝无力：
“那李爱卿，你给朕出个主意，这事该怎么办啊！”
“办法倒不是没有，就怕陛下不依啊！”
李东阳见朱厚照把皮球踢给了自己，心里很是郁闷，他不满的皱了皱眉头，缓缓地个朱厚照小朋友出起了主意：
“您只要不再坚持里他妹妹为后，那不就没事了吗？商人之女为后不行，为妃为嫔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行！”
听完了李东阳的主意，朱厚照差点没抬腿把老头踢死，就初五那脾气，做小？自己还过不过日子了啊？
“这行不通！要吗初五为后，要吗朕今生不娶，没有别的选择！”
“这个！”
李东阳自然知道朱厚照不会同意自己这个的方案，他略微一怔，便迅速的提出了第二个办法：
“要不，逼着钟楠考科举，到时候老夫找人打个招呼，给他弄个举人啥的？”
“屁！”
朱厚照不满的撇了撇嘴，带着一脸的不屑，很是鄙夷的说道：
“他要是想考，还用你打招呼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用断句为题，都能写出锦绣文章，还弄个举人呢，进士他都未必会稀罕。”
“也是哈！”
李东阳虽然挨了骂，可是他却没有一丝的怨言，倒不是他脾气好，而是钟楠写的那篇八股他看过，在他看来，给自己个断句当题目，自己都未必能写出那么好的文章来。
他皱着眉头，使劲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陛下，要不咱们查查这小子到底去了哪，然后让那里的守将给他弄点战功，封他个爵位算了。”
“对啊！这么好的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听到这里，朱厚照忽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拿眼瞟了瞟李东阳，顺手拿出了幅大明王朝的地图，捏着下巴看了好一会，才缓缓的说道：
“你说，他会去哪呢？”（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