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乌云镇，我们三个人已经从里到外，包括内衣都湿透了。蒋欣姐妹俩虽然用道袍遮雨，但道袍毕竟是普通布料不防水，两人这会儿袖子后背全都湿漉漉的。
乌云镇名义上是管辖着七八个村子的小镇，却比我们来之前待过的那个村子也大不了多少。
只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程部成和我们毕竟不是同路，自己去旅馆开房了。我本来以为郑建军还是要住旅馆的，没想到他直接带着我们来到一幢年代颇为久远的院子外。
“这房子据说是从我太爷爷手传下来了，爷爷带着全家老小去了晋阳市，房子空置着。爷爷过世后，这房子本来要卖掉，但爸爸舍不得，于是留了下来，每年回家祭祖都要在这儿落脚。”
传统的南方式建筑，房子空置最容易腐坏，所以有两间屋子暂时本地村民住着。本来郑建军的意思，正房也可以让他们随意使用，不过这户住客可能觉得白住别人家房子过意不去，一直就住在下院，上房却是隔三差五打扫。
所以，进了房间才没有闻到长久不曾住过人的霉味。
郑思思跟住客借了把伞去镇里诊所买药，郑建军从衣柜里翻出几件有些潮湿的衣服让我自己挑。不过我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而且来之前我带了自己衣服的。
一顿换洗折腾，雨终于是停了，云一散去，太阳便不留情面的铺洒下来。南方的热早有耳闻，只是以往师父总是选择冬季去南方，所以并没有机会感受到。
如今雨一停，感觉自己像是进了蒸笼，浑身冒汗如同在洗桑拿一样。老屋子没有空调，蒲扇倒是有好几把，只可惜只能饮鸩止渴，起不了实质性的降温作用。
“等下我和思思去拜访亲戚，你留下照顾心心，想要吃什么你可以告诉你阿嫂，让她帮你去买。”郑建军换了衣物出来，交代了我几句，和郑思思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出了门。
吃过药后蒋欣已经睡着，好心的阿嫂端了两碗紫菜汤，几个热馒头，一盘凉菜过来。她也不进门，站在门口滴滴咕咕的说了几句，只听懂了屋子里、晚上、说话等几个字眼，对她道了声谢，阿嫂面带担忧的回到自己屋子去了。
简简单单的算是用过早餐，期间蒋欣醒来一次，闻到紫菜香味儿差点吐了，我只能又一次麻烦阿嫂煮了点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喝。
中午蒋欣再醒来一次，要去上厕所，只是身体绵软无力，本来想要再麻烦阿嫂，可是她出门置办午餐用的肉菜，只能厚着脸皮把她抱去厕所。去了厕所想着她自己也许可行，结果一松手她差点栽倒，只能闭着眼去帮她解掉裤子，手不时触到一点温暖……再抱她回去的时候也不知是烫的还是羞的，蒋欣的耳垂红的像是两粒红宝石。
当师父的就是造孽，上辈子欠徒弟太多，这辈子还债来了。
回屋喂了蒋欣药，清茶淡饭的让她吃了点，看着她睡着以后，连日来奔波，我得身体也有些吃不消，搬个凳子坐在她床边，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轻轻拍打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睡着的。
梦里自己像是在跳的一个热水池子里洗澡，池子旁边堆满了火炉子，有个人正往火炉子旁边放鼓风机，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我在热水里挣扎了许久，热水忽然变成了刚刚化开的沥青，胶着粘稠着，怎么努力都脱离不出去。
随后沥青又是一变，成了无数双黑色的手，抓着我身体的每一处，那种如同真实的触感，直接将我从梦中惊醒了。
满头大汗地睁开眼，发现不过才睡了几分钟，耳边听的蒋欣的呼吸变得急促，伸手一摸她的额头，心里叫了一声糟了：怎么比刚才还烫？
我急忙起身，准备出去叫阿嫂，手忽然被蒋欣抓住了，感觉她的身体在颤抖，嘴里一直在说着：“不要，不要抓我！”
蒋欣猛的睁开眼，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物，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我忙扶着她让她重新躺好，蒋欣死死抓着我的手，嘴里含糊不清着说：“师父，我梦见有许多黑色的手，想要将我拉下去……”
“乖，只是个梦而已，睡吧，师父在旁边守着你呢。什么妖魔鬼怪都伤害不了我家小徒弟。”
蒋欣对我的信任达到一种几乎依赖的地步，简简单单几句话，她又重新陷入睡眠，并且身上的温度也变低了许多。
黑色的手？怎么听起来和我梦见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忽然想起阿嫂早晨送早餐过来时说过的话，暗道这屋子不会真有什么不干净吧？但别人怎么就相安无事？
阿嫂回来了我将自己的疑问说了，阿嫂又是一大堆听不懂的本地方言，她大概看出我的窘迫，进屋将她还在上初中的儿子叫出来，说了几句，随后阿嫂的儿子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告诉我：“房子里似乎有什么不太干净的东西在，经常半夜三更能听到说话声。”
她又让儿子给了我几个绣着卍字的荷包：“这是刚刚在庙里买的，很灵验，你留着，等建军爷爷回来了让他也戴上。”
我看阿嫂和郑建军差不了几岁，怎么她儿子喊郑建军爷爷？难不成郑建军的辈分很大？
午饭挺丰盛的，只不过习惯了北方的浓重调味品味道，原食材的寡淡口感让我非常不适应，尤其是鱼腥味，我想我大概要好久都无法直面鱼肉了。
用过午饭，阿嫂儿子要去上学，阿嫂去做工，家里一时间就剩下我和还在熟睡的蒋欣。我将几个护身符随手扔在藤椅上，从背包里拿出铜镜，在屋里的每个角落都照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难不成只是心境问题？导致我和蒋欣做了类似的梦？但我的职业就是把别人眼里觉得不可思议的事物变成理所当然，梦当然就是另一种方式的启示，我必须要搞明白这梦到底想要向我传达些什么。
我拿了十五根檀香点燃后走到院子中央，对着四方拜拜，将香插在院子中间，又回到正房内，用朱砂和墨混均匀后，用黄纸折叠出一牌位模样，上画了符并书写五方五老神位，供在屋子北墙上了。
一家不可一日无主，家无主自然妖魔生，只能暂借神明几宿，等祭祖的事情结束了做场法事祈福一下便可，因为毕竟要在这里住至少一个月的。（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