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本来德国那边的大学开学要到10月，薛明怕夜长梦多，等薛小倩大学一毕业，就让她出国，说是先熟悉一下德国的环境，熟悉那边的语言，趁这时间，也可以在欧洲细细游玩。
薛小倩出国后，方忆情绪很低落，他常一个人闷在家里，连足球都很少踢，也不去棋院。胡不安不放心，常来看他，拉他出去透透气。
方忆午睡醒来，无精打采地随手翻一本棋谱，胡不安来了，他兴奋地说：“杜米索回来了，她今晚在曲江有一个商业演出，邀请咱们去玩。”
“真的？有快两年没见她了，上回还是去杭州参赛时匆匆见了一面。”
“是啊，人家现在已经是小明星了，还记得咱们这些老朋友，够哥们儿。”
方忆的眼光又黯淡下去，说我不去了，你和美琪去吧。
“杜米索专门叮咛我要带你一起去，你不去岂不让她难过。”
方忆一想到要去人那么吵的地方，实在鼓不起勇气，胡不安聒噪地厉害了，他干脆躺到床上闭目装睡。
胡不安说：“你老实回答我，你真的只拿倩倩当妹妹吗？你真的不爱她？”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我要的是答案，不是问题。”
方忆不说话。
胡不安等了一会儿，又说：“没有否认，就是承认爱她喽。我就奇了怪了，你们那么要好，你干吗非要让她伤心，把她赶走了，自己天天一副死样子，既然舍不得，就把她追回来。”
“这怎么可能！薛叔叔早就安排好了，她一过去，海宝儿就在那边等着。他俩才是真正的一对，我不后悔让她走，只是没想到，她不在我身边，会这么难受。”
“难受死活该，这就叫自做孽不可活。你知道倩倩多伤心吗？至今跟我视频时还会哭。我真不明白，杜米索这样的，性子太野，你不要，也就罢了，倩倩哪里配不上你，她聪明、有钱、可爱、善良，仙女也不过如此吧，你还要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她当然配得上十个我，是我配不上她，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儿？”
胡不安也生气了，说我他妈再管你我是孙子。说完摔门而去。
方忆在床上静坐一会儿，弄点饭吃了，然后打坐。
晚上9时，他上床睡觉。
夜半，一阵紧急地敲门声将他惊醒，他很不情愿地爬起来，透过猫眼一看，是杜米索。他打开门，杜米索金刚怒目，似乎想一把火烧了他。他让她进来，她也不动，就那么死瞪着他，问他你为什么不来？他一把拉她进来，说你想吵得四邻不安吗？
杜米索气哼哼地坐在蒲团上，他给她拿瓶王老吉，说消消火。杜米索说不要，拿啤酒来，方忆说我没有。杜米索一把抢过王老吉，一口气灌了半瓶，说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我就是想见见你们才答应参加这场演出，你为什么不去？你真的那么讨厌我，一点都不想见我吗？
方忆说我想见你，可我不想和那么多人一起见你，像现在这样多好，就咱们两个。
“真的？”杜米索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方忆说脾气还是这样坏，怎么在外面混的？妆这么浓，先把这面具洗掉好不好？我看着别扭。
杜米索瞪他一眼，笑了，她去洗澡，出来换上方忆的睡衣，她穿着像睡袍一样，觉得很好玩，心情顿时好起来了。
她坐下来，方忆把烟灰缸放在她身旁，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杜米索点支烟，靠在方忆肩上，慢慢诉说她这些年的辛苦与荣耀，她怎么样一边进修，学唱歌、跳舞、甚至还学了武术，一边努力唱歌，想方设法争取演出机会，为此，什么明规则潜规则她都认了，只要给她舞台。后来，她参加了几次选秀节目，终于崭露头角，成了半红不紫的小明星。
“你还是一个人吗？”
杜米索嘴角浮现一个鄙夷一切的苦笑。刚去杭州不久，她在酒吧里认识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家是镇江的，在杭州读的大学，毕业后留在杭州上班。那个男孩很喜欢听她唱歌，无事常来酒吧，一来二去，两人从歌友变酒友，从酒友变同居男友，一度，两人感情很好，后来，那个男孩工作不太顺利，干脆辞职，窝在家里准备考研，生活费基本就靠杜米索提供，谁知一考两年，一年考得比一年差，脾气一天比一天大。杜米索劝他不如先找个相对轻松的工作，边上班边复习，他说杜米索嫌弃他，跟她大发脾气。晚上杜米索唱歌回来，发现他离家出走了。杜米索给他打电话，他说他要混个人样出来，否则就不回来见她。直到现在，他也没回来。
后来，杜米索再没有认真地爱过谁，她曾为一个中年秃顶男人堕过两次胎，不过，此人虽然混蛋，倒是兑现了承诺，她的第一个个人演唱会，就是他一手操办的，杜米索从此正式踏上星途。
她一路说下去，目光时而闪亮，时而消沉，像指间忽明忽暗的烟头。
方忆叹息一声，说：“丫头，你还要吃多少苦才肯收手。”
“我这种人，大概天生就要自找苦吃，如果让我安安静静地生活，我倒宁肯安乐死算了。”
每当她这样逞强，他心里就很怜惜她，一个女孩子，独自闯荡江湖，嘴上这么坚强，背后的泪水，也只有自己知道。他吻吻她，说傻丫头，何必说这种狠话，坦白承认你也会软弱，也想得到安慰，能死啊。
杜米索扑进他怀里，埋头在他的肩上，眼泪一滴一滴湿透他的肩头。
那天晚上，他们说了很多话，直到天快亮，方忆才撑不住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杜米索已经走了，他揉楺眼睛，在屋子里走了走，看见书桌上有一张摊开的宣纸，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长相忆”。
“字真丑，”方忆笑了。他把宣纸折起来，锁进抽屉里。（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