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这是哪里话。只是，您现在的身体如何？”
“还可以吧。好一阵子坏一阵子的，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同了。”
童幽雪点头，宋老审度地看着她：“赵凯已经给我打过电话，‘通知’我了，怎么，童小姐还特地跑一趟，来游说我这个老太太？”
果然，她的慈祥都是暂时的，提及自己的作品，宋老冷了脸。
“告诉你们赵总，我是不会让我的作品被改编的。当初我把稿子送到科隆，也是因为他说喜欢。还以为遇到了知音，遇到了真正懂得我作品的人。想不到他要用我的稿子来赚钱，这就是对我作品的侮辱。童小姐也算是半个文学圈子的人，应该能够理解我这个老东西的这份心思吧。”
宋老开门见山，言辞也不拖拉，这反倒让童幽雪不知从何处开口了。
“宋老，说实话，晚辈就是这次改编后电视剧的总导演。”
宋老一听，脸色更加难看了。
“我懂得宋老不喜欢改编，可是真的好的作品，是需要被大家看到才能有所作为的。不然，大家都不懂得宋老作品的内涵，这作品不也失去了意义吗？”
“我写东西，可不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懂得。能看懂的，最好，如果看不懂，那便不是知音。我是一个退伍的军人，不缺吃穿，也不在乎那点钱，所以，童小姐还是请回吧。”
才说了几句话，她就下了逐客令。面对她的固执，童幽雪并不恼怒，而是十分平和地拿出了自己写过的稿件。
“擅自改编宋老的书，是晚辈无理。但是就像宋老说的，我也算是半个文学圈的人，我改编的这个剧本，还希望宋老能够看一看，帮晚辈改上几笔。如果您觉得好了，可以用于拍摄，希望随时打电话给我。”
老人家连看都没有看，直接站起身来。
“不送！”
离开宋宅，童幽雪快走几步到小区门口在，慌张地捂着胸口，以此平复自己乱跳的心跳。
幸好，她事先查了宋老的资料，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所以那天在医院，她见那个老人看起来很像宋老，表现得极度谦卑，给宋老让了位置，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
按着赵凯临行前的嘱咐，宋老没有把她的稿子撕烂，就说明她已经接受了她改编稿子的事实了。至于能否通过，那就看宋老通读之后的结果了。
接到宋老的电话，是在三日后。
童幽雪正在菜市场买菜，宋老电话里要求半个小时之内见面，童幽雪来不及准备，只好穿着一身家常的衣服，拎着买到半路的菜，去了与宋老约定好的中餐厅。
见她这般打扮，宋老慈祥地笑了笑。
“原本不是工作时间，这么晚还打扰你，是不是我太冒昧了？”
“没有没有，宋老能给晚辈打电话，晚辈感到受宠若惊。”童幽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没形象地说。
“我在医院里做理疗，这不，一会儿还要回去打点滴，所以，就要求得急了些。原本打算过几天再找你的，可是，又担心耽误了你们的进程。”
“宋老您的意思是……同意我们改编成电视剧了？”童幽雪惊喜地问。
宋老点头。
“为了慎重考虑，你之前的几个作品，我也都看了。看得出，你是个很有才华的孩子，需要更多的机会深造。而且，你改编的剧本我很满意。其中几个与历史不符的瑕疵，我也帮你改过了。只一样要求，那就是，不要在电视剧上面署上我的名字。”
宋老的要求，让童幽雪微讶：“宋老，这是您的作品，怎么可以不署您的名字？！”
“我这个人不喜欢太过张扬，从部队下来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出席任何公众场合，不喜欢那么多记者来打扰。”
童幽雪了然地点头。
宋老喝了一口茶，又问：“这部戏的主角，是谁？”
童幽雪局促地回答：“陌凌潇，也是一个业界的晚辈，他的名气很高涨，所以……”
“哦，原来如此……”
宋老不等童幽雪解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童幽雪本来还担心，陌凌潇偶像明星的身份，会让宋老不甚满意。她的反应，让她有些惊讶。
有一瞬，童幽雪心里觉得怪怪的，可是如说哪里怪，她还说不出来。
许是宋老前后态度转变太快，她有些不太适应吧。
不过，宋老能够答应她的请求，这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这就说明，明天开始，新的电视剧就可以正式进入开机模式了。
说起来，她来到科隆的时间不算长，可是每一个作品，都能把握同期榜首，这样的成绩，对于她这样的新人来说，的确是可喜可贺的。
在餐桌上，宋老显得格外亲和。开心地用完晚饭，童幽雪搀扶着宋老走出餐厅。
宋老的车，是部队的车。
虽然她本人已经退伍，可是她的学生们，还是不忘师恩，每日接送她，足以见得，宋老的桃李满天下。
走下车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军人。他身材魁梧，穿着棉服，依旧能够看出他身形的健硕。棱角分明的俊脸，带着军人特有的严肃。见了童幽雪，他只是点点头，便接替了童幽雪的位置，搀扶着宋老上了车。
宋老打开车窗，“小雪，你没开车吗？上车来，让小唐送你回家吧。”
“不麻烦了宋老，我可以打车回去的。您还要去医院治疗，先走吧。”
宋老点头，眉里眼里都是笑。
车窗上移，那位姓唐的军人忽然转过身来。
“真的不用送？”
童幽雪一怔，木讷地摇摇头：“我，我自己可以的，谢谢……”
他薄唇紧抿，看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意味。点点头，他命令似的说：“路滑，小心。”
说完，三步走到驾驶位，开着车就走了。
童幽雪被那眼神看得有些发毛。
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可是，为什么，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在心中徘徊不散呢？
深吸一口气，可能是她最近改稿子太投入了，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吧。
拿着宋老给她的稿子，童幽雪高兴地跳了起来。
“哈哈，太好啦！”
车上，宋老脸上慈祥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
“小唐，人你看到了，是她吗？”
唐崇看了看后视镜里的宋老，坚定地点头：“是她。”
被唐崇再次确定，宋老叹口气，靠在真皮座椅上。
“呵呵，想不到啊，二十年之后，还能让我看到她的女儿……”
“只是，她，和我想的，有些不同。”唐崇仔细回忆起，刚刚和童幽雪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心中，不禁浮起一层陌生感。“又觉得有些不像。”
“二十年未见，你自然觉得不同。就连我，都不是十分确定……如果不是她给我的那份稿子，我还不可能相信那个人的话。”
唐崇不安地问道：“老师，您打算怎么做？”
“不急，”宋老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她说，主角是陌凌潇。我倒是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怎样有趣的事情。”
坐上出租车，童幽雪迫不及待地翻开宋老改后的稿子，可是，才翻看几页，她就愁上眉头。
情节方面，宋老倒是没做什么改动。只是，原本定的女主角是劳拉，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是，宋老却独独勾掉了劳拉的名字，换上了一个不是科隆的女演员。
她立刻打电话，跟赵凯说明情况。
为了能够尽快进入拍摄，合同都是事先签好的了，临时更换演员，必须由赵凯做决定。
出乎她的意料，赵凯并没有任何异议。还说，只要陌凌潇有出镜就可以，其他的，都可以暂时放放。
不过，既然赵凯都确认了，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反正劳拉是自己家的演员，应该不会介意临时换人的决定。
回到家，陌凌潇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见童幽雪进门，他倒在沙发上哀怨地说：“不是说你做饭的嘛，怎么去了这么久……”
童幽雪把今天和宋老见面的事情和陌凌潇说了。
“我还想着，宋老会让我回来再改，没想到，她一次就认可我的剧本。这样一来，拍摄进度就不是那么紧张了，年底之前，一定会完成的！”
陌凌潇犹豫地微笑，摸摸她的小脑袋：“你看吧，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这几天没有白努力，今晚，值得庆祝一下！”
童幽雪点头。
是啊，反反复复修改了无数次才定下的稿件，终于得到了宋老的肯定，这胜利的喜悦，甚至比她拍完这部电视剧，还要让人激动。
说是童幽雪做饭，其实，大部分都是陌凌潇的杰作。
她只会做一些家常菜，像桌子上这些西餐，她的手法却是十分生疏。
看着面前鲜嫩美味的牛排，童幽雪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也只有此时此刻，她才觉得，收留陌凌潇，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在吃之前，我们先喝一杯？”
陌凌潇解开围裙，从厨房走出来，顺便还带着一大瓶红酒。（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