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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水晶壁上的图像不断的变换着,匆匆千年以前的事物都在上面流光飞转着。他和她,还有李陵,还有靖黎,沙漠上第一次见到的匈奴王子,还有夜色火堆旁翩翩起舞的匈奴公主。她知道,千年以前在草原所有的事情都是骗局。蜜儿欺骗了公主,公主也欺骗了她。蜜儿远去,最终李陵依然成了匈奴的驸马,只是离蜜儿远去的时间向后推了几年。

她看到楼兰的雪夜,看到在雪夜中挣扎的几个灵魂,他们在水晶里的样貌和梦境不断的重叠,最终成为楼兰埋藏在地下的千年残影。真实,虚伪,所有的一切现在看来都已经不重要了。即使再残酷的战争,即使再刻骨铭心的记忆,可是到了水晶的映画里,都成了古老民族残留的记忆,只是记忆。不再与现代文明发生丝毫的联系。

水晶的画面再转,她看到进入大殿的衣饰华丽的客人,在楼兰的大殿上,楼兰王接见了他。她已经知道水晶画像之中是谁了。他是于阗的王子,来到这里为了蜜儿公主,为了这个沙漠中的红花,想要争取,占有。最后把她放进自己的宫苑琼楼之间。

王知道他的来意,也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不会答应这位王子的请求的,而他说过,不会强求妹妹。他爱她,爱的深沉,如同大湖般的深厚。他知道自己可能一生都不能答应妹妹的要求,注定不能让那份孽缘在光天化日下成长,可是,他不会强求她的感情。也许,时间可以消弭一切,让自己的妹妹长大,变的不再那般固执,也许,那时,她就可以接纳一份王室的姻亲,衣食无愁的过完自己的后半生。

王子依然是见了蜜儿公主,也惊羡与她的容貌,甚至在见到她的时候竟然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以前所听说的红颜祸水就这样出现在面前,女子的美,美到极致必然是一场灾难。可是,蜜儿对这个王子没有丝毫的情感,从始至终,只是看到他一直定定看着自己,眼神没有一刻曾离开她的身上。她只是以宾主的礼节相待,然后就是拒绝他提出的请求。

她讨厌那样的目光,讨厌如此讨好她的王子。她喜欢哥哥那样的,或者,靖黎和李陵那样的。他们从来不会把目光定在她的身上,虽然她曾想过他们那样静静看着自己,可是,那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是从来没有的。她已经长大,认识自己的美丽,知道以后还会有太多这样的人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还要自己一遍遍的去拒绝,一遍遍的去应付。除了自己喜欢的人,她不愿意和那些脓包一样的王子交往。她甚至想,一个个油头肥耳,脑满肠肥,为什么毫无自己喜欢男子的半分。

送走了于阗的王子,蜜儿有一种从流沙中解脱的感觉。幸好哥哥没有强迫她嫁给那个人。她自小在宫中长大,知道这宫中的女子其实并不快乐,所以她的童年和少年就把自己一次次的情感寄托在大湖大漠之中。现在长大了,更要受这宫中的条框制约。而她知道,王室女子的命运多半会为了国家和民族所奉献。她们的幸福,往往只能是浮现在心里的美丽憧憬,很难成为现实。

楼兰城又开始一天最繁华的时刻,因为雪,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除了蜜儿心底的愁云,除了平儿心中的嫉妒,除了沁儿挣扎的心。楼兰的繁华,市井的喜悦进不了他们的心里半分。

站在水晶壁前的人看着他们的无望,看着他们挣扎的心,这世上最大的伤痛,往往来自最深沉的爱。是谁说的,因爱生恨,既然没有感情,那恨意何来。站在水晶壁前的人永远无法介入那些情感纠纷,永远无法。

子夜时分,一轮皎月升上夜空,一束光从白天的洞口照进来,不知道何时,它已经打在那个凹陷的地方。白瑕没有注意,但是苏北看到了,他在那里拉了一下白瑕,让她赶紧注意那一块月光照亮的地方。

那个照射进来的月光正好覆在那一片凹陷之中,周围竟然没有一丝一毫露在外面。白瑕看着也觉得有一些问题,想了想,赶紧从身上把玉佩取下来镶嵌进去。月光打在上面,一瞬间的光芒如同白昼,苏北和白瑕又一次被刺伤双眼。眼睛闭着的时候,周围传来细碎的破碎声,是整个的水晶墓室崩溃的声音。脚下的水晶动了起来,头顶的水晶颗粒不断的打在头顶。苏北抱住白瑕,地动山摇般的感觉持续了一分多钟,然后渐渐平息。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刚才还存在的水晶墓室现在已经成为地上一地的破碎晶体,细碎,明亮,但再也看不到上面的图案。那些刻画在上面等待上演的故事随着刚才短短几分钟的水晶破碎一起破碎,不再重演。水晶的碎片洒满现在看到的黝黑无规则墓室。白瑕已经在满布的碎片里寻找自己的玉佩,不要那块玉佩也随着水晶墓室一起消失不见了。

她在地上寻找,苏北也弯下身子帮她。那块玉佩所代表的意义绝不是价值连城所能表达的。它记载着一个时代,记载着那个时代的一些故事,如果没有它,这个故事就会不完整,缺少一些东西。

白瑕在水晶的碎片里找到它,把它拿在手中,贴在胸口的位置。她没有注意自己的手,早已被水晶的尖利边缘割出许多的细小伤口,十指间的血顺着关节和指连接的地方向着下面滴落,一滴滴落在那些残碎的水晶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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