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nbsp;nbsp;nbsp;乱
“嘉成，你回来了！”
送走冯家姐妹，王嘉成刚回到乡政府，迎面就碰见了满面笑容的曲江河。
“曲书记，回来了，看你这么高兴，一定是有什么好事？”王嘉成假笑着说，心里却在想，他这个样一定是从刘恒那里得到了什么保证，就像学生从老师那里得到了表扬一样。
“走，到我办公室去说。”说着拉着他就往办公室走。
他们两人亲热的走在一起，被乡政府里的人看到后，表现得都很惊讶，往两边一站，让出中间道路，静待两位领导先行。
“嘉成，你知道你下乡之后，我这些天都干什么去了吗？”
“不知道。我回来后就没见到你人，还以为出事了。问过之后，说是你到县里去了，想必一定是去找刘书记汇报工作了。”
“咦！厉害！厉害！”曲江河一惊，马上举起手，伸出大拇指说道。
“嗨，这有什么历不厉害的。很简单的啊，随便一联想就知道了，真是说不上厉害。”
“哎，这可不一定。一般的人就是给他们说个三天三夜也弄不明白，聪明人只要听到一点消息，马上就会清楚是怎么回事，你说是不是？”
“你说是就是吧。”王嘉成不想再跟这么废话连篇，想到他回来就找自己，一定是有原因的，除了自己猜想过坛子肉的事，其他的还没考虑到。
“刘书记知道咱们做的事了。”
“什么事？”王嘉成看着他，皱眉一想，“坛子肉？”
“对，是坛子肉的事。”
王嘉成原本以为是他主动向刘恒汇报的，听他一说知道自己想错了，只是刘恒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一定在想是谁告诉刘书记的，对吧？”曲江河见他没说话，就接着说下去，“是地委梁书记打电话到他办公室的。”
“梁书记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有人跟梁书记说了，这才打电话给刘书记的。”
这个情况让王嘉成很意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四处知晓了。虽然知道隐藏不了多长时间，可这也太快了一点。
“刘书记一定是让你到县里去汇报的吧。”
“是啊，当时接到电话，把我都给弄懵了，还以为坛子肉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人在背后打了小报告。去了之后，先就把我给狠狠的尅了一顿，说我没有党性，没有组织纪律，反正说了一大堆，然后让我说。我呢也只好全都说了，还主动跟刘书记说，这个事是你一手操办的。”
王嘉成对他说的是半信半疑，以自己对他的了解，面对上级领导，通常都是六神无主，没有主心骨的。上次副县长赵立春来，他就表现的失魂落魄的，如果不是自己给他说那个公司完蛋了，恐怕也不会跟自己站在一起的。
“汇报这个事也用不着要这么长时间吧，你可是一去好几天啊。”
“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而是刘书记想要对我们这边进行调整，说是要尽快加大发展，争取短时间内做大。”
“做大？还短时间？知不知道任何事都是有规律的，不可能一撮而就。刘书记这么做是不讲科学，不讲规律，这是要出问题的。这中间的利弊关系，在当初的时候，我可是都给你说的很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是知道，也跟刘书记说了，可那也要听得进去啊！”
“这不是一个人的事，是要看怎么说的。现在咱们乡的生猪已经被收购的差不多了，没宰杀的都还养在猪圈里，流转资金也差不多压在了这上面。这些情况你也是都清楚的，要想扩大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就扩大生产吧。”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光是一个包装，坛子，都需要钱，招人要培训，也都需要时间，哪能那么快！最难的是生猪的问题，如果都是我们自己养，又得要修养猪的地方，养猪又是一大堆的事，还要屠宰，又要牵涉到畜牧，卫生很多单位。现在，我正犯愁呢！”
“犯愁？犯什么愁？”
“生猪宰杀之后，留下那么多东西，往哪儿放，丢了？还是简单处理一下，再卖掉？”
“这还不好办！卖！这猪身上可都是宝，什么部位都能卖钱，这有什么难的！”
“卖当然很简单，可要是出了问题，找谁来负责？”
“出问题，会出什么问题？怎么可能出问题！”
“曲书记，你别不信。这猪宰杀之后，不需要的部分如果一定时间内没有处理掉，会产生很多细菌，导致变质。人吃了会生病的，重则会出人命的。”
曲江河不相信他说的，在这里谁家不是这样做的，怎么会闹出人命！可看他一本正经，非常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哄骗自己，让他有些迟疑。
王嘉成不想按刘恒的意思去做，如果照他说的去做，无疑是拔苗助长，只会害了这个才刚刚钻出土的小嫩芽。要保护这个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样的加工厂，他就不能这么说。
唯独担心的是，刘恒头脑一发热，让县里给拨款，他就招架不住了。什么事都难办，也都好办，差别就在钱上。像这种没什么技术难度的加工产业，只要钱到位，都会立刻水到渠成，如同雨后花草蓬勃生长。
这样做表面上热热闹闹的，可实际上会产生一大堆的问题，管理跟不上，销路的扩大，都是最直接最根本的问题，到最后又成了一个烂摊子。很明显，刘恒没有这样想过，曲江河更是不可能想这些的。
“这纯粹是给自己添堵来了！”心里默默的这样想着。
好在自己还在，加工厂又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想要这样做还要经他同意，同时自己也能暗地里阻挡一下，也还不会这么快出问题。
“还有其他的吗？”王嘉成问道。
曲江河一愣，马上又笑着说：“还有一个事。刘书记说了，想要加强我们乡的领导力量，加快改变落后的面貌，准备调整一下人员配置。”
“调整人员？要把我调走？”
“不是，你想错了！刘书记怎么会调走你啊，这怎么可能！你现在可是在他的这里！”说着用手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
“是吗，那可真荣幸！我一介书生，何德何能有这个福气。”
“嘉成，你可别信！这可是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
“好吧，你还是说说，刘书记准备怎么调整人员。”
“刘书记想把钱山调到县里去，再派一个人来协助我们，主要负责乡镇企业的生产。”
王嘉成心头一沉，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可又说不出来。按他的说法，给自己派一个助手，当副乡长，还是自己刚做成的事，那自己还干什么，越这样想就越想不通，还不好当场发作。
“那我是不是把手上的工作移交给他啊。”
“怎么会，还是你主抓啊！”
“是这样啊。”
曲江河见他脸色变得不好，关心的问道：“嘉成，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休息？”
“没事，那刘书记还说了什么，没说我吗？”
“当然说了。他说如果不是你，这九原乡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也不会把这个坛子肉给弄得这么有名气。”
“有名气？”王嘉成惊讶的问道。
“是啊，刘书记是这么说的啊。”
王嘉成没再继续问，对他点点头，又给他点上烟，自己也慢慢的点上一支。难道是从省城那边传过来的，如果是这样，这件事就能解释的通了。等一下还得跟萧霓裳通过电话，问一问是怎么回事。
隐隐的，王嘉成感觉到刘恒会把自己给调走，虽然自己也认为这太荒唐了，也不大可能，可总是摆脱不掉这个念头。
“自己是不是该早做准备呢？”他慢慢地抽着烟想着，“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算什么呢？是功成身退，还是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人？”
对刘恒突然的动作，王嘉成很意外，也感到气愤，可又无可奈何。自己因为新农村新产业的事，已经得罪了县长张逸伟，再顶撞县委书记刘恒，那自己就得马上走人了，不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王嘉成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一会儿想到刘恒，一会儿想到加工厂，一会儿想到回省城，一会儿想到冯婉婷。
“嘉成，你脸上很不好，我看你还是回去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也不迟。”
“好吧，我先回去了。”
王嘉成昏昏沉沉的走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屋，反正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你醒了，快来把药喝了。”
“喝什么药？我又没病！”他没好气的说道。
“你中暑了，这是解暑的，喝了你会好受一些。”
王嘉成很意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中暑，从床上起来，接过杯子一口喝了，又皱着眉问道：“我怎么睡到床上的？”
“是我把你扶到床上的。我回来看到你靠着门坐在地上，还以为你的什么病了，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嗯，还好你没把我送到医院去。”
“你还别说，如果你还没醒，我还真就通知乡卫生所了。”
“哎，你女儿呢？”
“到同学家去玩了。”
“哦，前几天我同学的妹妹来，没给你添麻烦吧。”
“这有什么麻烦的，谁没有个三朋四友的。不过你那个同学的妹妹人挺好的，对人热情，还主动帮我做事，一点也不像从省城来的。”
“她就是那个性格，一点也闲不住的。”
“不过她好像对你挺热心的。”
“是吗？怎么对我热心啊？”
“说不了三句话，就问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你说是不是对你挺关心的。”
“这也说不上，她们现在这些女孩看港台影视看多了，什么好的不学，就只学会了八卦。”
“什么八卦？问你有没有女朋友，怎么就八卦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有人关心你，还得不到好，有你这样的吗？”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也说不过你。不过今天我还是要谢谢你，如果通知了乡卫生所，事情可就麻烦了。”
“怎么就麻烦了？谁都不是铁打的，生个病算什么的，除非是神仙！”李华英没好气的说着。
“唉，你不懂。如果让上面的人知道了，我可能就会走人了。”
“走人？怎么可能！中个暑就走人，哪有这样的事！”
“当然不是因为中暑这么简单了。”
“你是说县里有人在针对你？好好的，怎么就得罪了人，不会是你骗我的吧？”
“说实话，在今天之前，我也不信。”
李华英想了想说：“你是说曲江河从县里回来，带回来的消息会对你不利？”又摇摇头说，“不应该啊。”
“你想到了什么？”
“你想啊，曲江河要想坐稳，绝对是离不开你的，至少目前是这样。可听你刚才这么一说，很明显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或者给他许了什么愿，才会让他同意什么要求。”
“你既然都能想到，别人自然也会想到，没什么可奇怪的。”
“我了解曲江河这个人，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主见。如果是他在背后搞什么鬼，我觉得不大可能。”
“我可没说过是他。”
“既然不是他，那你有什么好担心的。按着以前的方式做，谁还会能找你的麻烦。”
“是啊，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上面要调整，已经都决定了，谁也改不了，过两天可能就上任了。”
李华英总算是明白，他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自己可是才刚把钱投进了加工厂，要是现在突然的来这么一个变化。投进去的钱可能不会少一分，借的钱又该怎么还啊，那自己不就是空欢喜了一场！
一时间心情烦乱，气恼之极，一屁股坐在了他的旁边，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像是天要下雨了一般。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王嘉成觉得挺好笑的，既不是天塌地陷，也不是火烧眉毛，一个很平常的事，至于这个样么。
他是不知道她的难处，却没笑话她，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就听到她说，“你说曲江河还能继续支持你吗？”
王嘉成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可这人是会变的啊！”
李华英喃喃自语的念叨，“人是会变的。”（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