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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哈哈——”弄月仙子竟狂肆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讽刺与轻蔑:“我再也没见到比你更笨的女人了!他早已不是人,他只是个魔鬼,在地狱中横行多年、血腥残忍的魔鬼!你居然还相信他,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你真是这天底下最笨最无知的女人!”

“你说什么——”林吟菲震惊地道,眼光却惊悸地盯着纪名扬。

纪名扬的神情陡然变得阴冷而可怖,声音中散发着无尽的鬼魅之气:“她说得对,我早就不是个人了,而是地狱中的恶魔!你还记得我二叔说的那个故事吗?故事中的王五,并非杜撰,他指的就是我,只不过他惧怕我的淫威,不敢明说罢了。他都好心地提醒你了,你还执迷不悟,真是可笑。

“我在地狱中横行多年,都呆腻了,便披了人的皮囊,在人间四处作恶,恣意妄为。但我还不满足,我最痛恨的几个敌人还在天堂逍遥快活,我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但我是恶魔,没有资格上天堂,我只有拉上你这位误落凡尘的的仙子,带着我到这里来,帮助我完成这生最大愿望。如今我已顺利地来到这里,而你——”他忽然笑了,笑容显得那样阴森恶毒,又迷人不已,“留着你也无用了,你就去受死吧!”说着,他那柄魔剑闪着阴冷诡异的光,飞快地刺了过来,一种深深的痛楚,和强烈的受欺骗的感觉震撼了她的心,她悲愤地嘶叫道:“你这个恶魔,为何要这样骗我——”

纪名扬却猛地抽出剑,扑,一股鲜血飞射而出,纪名扬蓦地痛叫了一声,那血竟是从他身上喷射出来的,林吟菲震惊地望着他,纪名扬俊面惨白,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那份凶残与傲气,像个最痛楚孱弱的生灵一般,急促地低喘着道:“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无梦夫人从那宝座上缓缓地走了下来,美丽高贵的脸上带着轻蔑得意的笑容,盯着他,慢慢地道:“你忘了,你是魔鬼,是靠吸取她的仙气才能到达天堂;如今你杀了她,就等于杀了自己,只有重新回到阴冷的地狱中去,做回一缕血污,你滚吧——”而后她又转向林吟菲,冷冷地道:“你身为我的爱徒,仙界中最纯洁美丽的仙子,却私通恶魔,大逆不道,你也陪着他,一同到那阴森血腥的地狱中,永世不得超生——”她说着,彩袖一挥,带着股博大的难以抗拒的力量,将他们一道打向了那个黑暗恐怖的深渊——

一种剧烈的痛楚和深深的绝望攫住了林吟菲的身心,令她不断地往下坠着,她不禁痛楚地嘶叫道:“师父,你怎能这样绝情呢,我是你最心爱的弟子啊!”

但她已离天堂遥遥无期,唯有地狱中传来了令人恐惧的喘息声:“你叫她有何用,如今救我的是你!”

这声音虽然恐怖,但却如此熟悉,是纪名扬,他果然同她一道被打入了地狱,但她并不想被他救,他之所以救她不过是为了他自己,为了能利用她,重返天堂,于是她奋力地挣扎着,无助地嘶叫着:“谁要你假慈悲!今日在庄门前,你看着我被碧凌宫的人追杀,也不施援手,若不是你的好兄弟仗义相救,只怕我——”她说着,悲不自禁,泪倏地垂落下来,而后她又深深地吸了口气道:“算了,我说这么多做什么,反正我已到了阴间,你救我也没用,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如今你假惺惺地来救我,不过是为了能上天堂杀我师父!”

“你在胡说些什么,小贱人!”他愠怒地道,喘息得更厉害了。

“你还想狡赖——”林吟菲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便把他方才的恶行痛述了一遍。

他听罢,竟嗤地一声笑了起来,低喘着道:“我在现实中已够恶毒了,真没想到在你的梦中更是阴险百倍,你倒很会联想。不过你想得也不错,今日我在高台上的举动确实伤了你的心,但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他蓦然住了口,黑暗中传来了他重重的喘息声,显得那样痛苦抑郁。

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兴奋地嚷道:“你的意思是我还没死,我还活着!”虽然方才她还生不如死,但如今确信自己还活着,终归是件好事。

他不无讥讽地道:“是的,你还没死,虽然我很想你死!”他又费力地喘几口气,低沉而挚情地道:“但谁要我那么爱你,会那样心软,被你的痴情所感动。你能为我而死,我还有什么不能原谅你的,既然我们已选择痛苦地活着,就让我们一道来渡过这难关,菲儿,我的爱,你一定要给我信心与希望,让我救活你——”说话间,他一掌打在了她背上,她明显地感觉到那源源不断的生命之泉正从他体内涌出,浸入她重伤娇弱的身体内。

“名扬,你在干什么?”她惊骇地叫道,蓦然清醒了几分。

“我在爱你呵——”深切的痛苦几乎令他不能言语了,她想去触摸他,但她却一动也不能动。

“名扬,究竟怎么了?”她更心慌了,但还是无法动弹,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没什么——”他艰难地急促地喘息着,“等会就好了,我的小仙子——”忽然,他却震撼地痛吼了一声,在地狱中继续下坠,坠向那黑暗恐怖的深渊,但她的身形却在往上飘,向那无限美好光明的天堂飘去。她想伸出手去抓住他,却怎样也够不着,她再也不想计较他的狠心与无情了,她只想与他在一起,不管是在阴间,还是在阳世;在地狱,还是天堂,她都只想和他在一起!她不由得痛哭起来,嘶叫道:“名扬,名扬,你在哪里呵,你在哪里——你不要离开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即便你骗我也好,要我的命也好,我都愿意,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呵,名扬——”

她那深情的呼唤,在天地间回荡着,似乎感动了地狱中的魔王,激起了阵阵苍老而虚弱的回音:“去吧,不久之后,我们便能再见面了,到那时,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语毕,一股狂飙蓦然刮来,她的世界又进入了一片黑暗。

林吟菲昏昏沉沉地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芙蓉别院,芷琴夫人正守在她床前,却不见纪名扬的身影。她的心不禁涌起一阵迷茫与失落。但她一回想起先前那些怪异惨烈的事情,心中又产生了一股深深的痛楚与倦怠。

芷琴夫人见她醒来,不禁激动万分,喜极而泣:“菲儿,你终于醒来了,你可知道,你昏睡了多久,我有多担心你——”

林吟菲不由得感激泣零,动情地道:“夫人,你对我太好了,我在这世上孤孤单单的,没一个亲人;年纪尚轻,又遇到许多不如意的事,唯有夫人真心待我,不嫌弃我,菲儿真不知怎样报答你——”

“你可别这样说——”芷琴夫人收住了泪,诚挚地道,“你这般乖巧、伶俐,谁人不爱。我知道,这回盟主伤了你的心,但他也是太爱你,才失了常性。他与谢姑娘在高台上,纯粹做戏,是为了气你;而他见危不救,则是算准了方大侠会出手相救,并非他真忍心你死。你这般聪慧,应该明白他的苦心。你们彼此间发生了太多事,若都不退让,只怕这段大好情缘便要白白逝去,多可惜啊!其实,只要彼此还活着,就不应该放弃对爱的希望!”

林吟菲默然无语,脑中却是思绪万千。芷琴夫人哪知道她与名扬之间的恩怨情仇。纪名扬即便真爱她,他们的情意也不会有结果;更何况他不是真心的,处处都是伪善与欺骗。林吟菲沉默良久才道:“夫人,你不要为他开脱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有何居心,我最清楚。如今我只想快点养好伤,离开这里,永远不见他才好——“她话音刚落,却听见一阵轻柔的敲门声,她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方才的平静与消沉一扫而空。

芷琴夫人见状,不禁笑了起来,打趣地道:“你看你,方才还装模作样;如今一听到敲门声就激动起来。等会他真进来了,还不知你会怎样呢?”林吟菲听罢,脸儿绯红,窘迫地钻到被子里躲了起来。

芷琴夫人说笑着开了门,蓦地发出了一声惊叫。林吟菲忙掀开了被子,却见一个清秀英挺的小孩童立在她面前,她不禁怔怔地望着芷琴夫人。

芷琴夫人惊诧地道:“上官少爷,你怎么闯了进来!”

玉明两个小指头并在小嘴前,吁了一声,轻轻地道:“别叫,我是偷偷溜进来的,让名扬哥哥知道了不得了。你们都知晓,他的醋劲大得很!”

林吟菲听罢,不禁娇柔地笑了,好奇地问道:“小弟弟,你是谁呀,叫什么名字?”

“我叫玉明,我爹爹就是明月盟的副盟主,是名扬哥哥的二叔。”玉明天真地答道。

林吟菲略有些惊讶,像上官堂这样沉肃之人,竟有如此一个聪明伶俐的儿子,真令人想不到。

玉明直直地盯着她,半晌才叹道:“林姐姐果真美若天仙,我是盟主哥哥也要把你藏起来!”

“那你来作甚么?”林吟菲轻柔地问道,虽然来的不是纪名扬,令她很失望,但上官玉明这个大胆奇特的小孩子,还是引起了她的浓厚兴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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