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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永恒难存

“季雪衣想干什么”白夭看了信后问。

“她想干什么你不知道?”白顷歌笑了笑:“她一心想要鬼王的位置。”

想起季舒玄,白顷歌喟叹:“说到底是我的错,当初没把雪衣教好,才让她在滚滚权欲中不可自拔。”

白夭趴在树干上,翻了个身:“什么你都能往自己身上拦,俗话说的好,天下下雨,娘要嫁人,谁拦得住,你为了她在冥灵府住着,连师父都不去寻了,是苦心婆心的教导,结果呢,那个小白眼狼在你走的时候还要陷害你一把。”

白夭啐一口:“你还说呢,阿雅的孩子,还能差到那里去,现在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知道威胁人。”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找个机会去冥灵府看看。”白顷歌双手枕头,天下的星海沉浮:“雪衣好歹还叫我一声姑母,她威胁我也好,她想害我也好,就算了为了季舒玄和阿雅,我总不该对她不管不顾的。”

白夭从树干中探出一个头看她:“你要去冥灵府就不管我了?”

“浮玉珠的事情总是搁浅,呆在这里一分办法也没有。”白顷歌想了想道:“雪衣在信中说是关于师父的秘密,浮玉珠在师父身上,只要找到师父,浮玉珠有了下落,你的事就迎刃而解了。”

白夭哼了一声;“你就这样相信她?”

“现在什么办法也没有,不相信她还能怎么办?”

“那你如何出的去这峻荒山,每天外面的禁制都有变化,你总不能变一只鸟儿飞出去吧?”

白顷歌笑道:“不对,我变只鸟儿也飞不出去,你往了,我本就属鸟的。”

“那你..”

“放心吧,有办法的。”白顷歌唇角微翘:“你忘记白灵了?”

白灵..

“你怎么知道她还会出去?”

“有了第一次很难没有第二次。”

白顷歌和白夭时刻注意着白灵什么时候走。

反正浮玉珠的事没有进展,两人一边游山玩水,一边等白灵出动挺惬意的。

“冷艳全欺雪,余香乍入衣,好个雪衣梨白。”季雪衣身着白衣,娇艳如红莲的脸庞微酡,她显然已经醉了,素手上一壶冷酒倒在了白裙之上,氤氲出一片湿气。

父君当初怎会容那样一个人来为自己取名?

也罢,这次只要白顷歌来了,她就不会手软放过她!

季雪衣是真的醉了,酒把她的意志烧的一干二净,晕晕沉沉就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绵长的梦,梦中是另外的世界,那个世界中,她仿佛看到了父君、姑母,还有小小的自己。

小时候她常常想,父君当初给她取名雪衣,大约是因为那一句‘雪衣雪发青玉嘴,群捕鱼儿溪影中。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的闲情逸致吧。

父君后来告诉她,她出生不久娘亲就去世了,雪衣的名字是她的姑母取的。

她的姑母是白顷歌。

她初见她,觉得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温暖洒脱的人?

她喜欢和姑母在一起玩耍,姑母会教她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

后来父君去世了,她就不喜欢姑母了,因为她教她的不足以让她成为鬼王。

她必须成为鬼王,必须手握权利。

白顷歌以前总不想帮她,现在她必须要帮她了。

即使在梦中,季雪衣也忍不住唇角露出笑意。

梦出现了断片,她看到了

父君?

那是父君和儿时的她?

季雪衣走过去,想拥抱那时的父君和儿时的自己。

“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找到了她,为什么你还不放过阿雅?”

重新审视那时候,她似乎听到父君饱含热泪,在对空气喃喃自语。

为什么当时没有听清父君的话?

“也是,当初你并未说,我找到她,你就放过阿雅。”

“现在,我不仅失去了阿雅,两千年来寻寻觅觅,什么也没得到。这一次,连我自己要都离开雪衣,不会再回来了。”

“是不是因为两千年来我杀戮太重,所以你不肯原谅我?”

这是季雪衣陪季舒玄一动不动看日出的第一百三十八天。

他除了含糊不清的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季雪衣不知道他心里的伤到底有多深,只知道,每一天日落,他似乎就更透明了一些。

“我找了她一千八百年,也等了她一千八百年。”

远处是一轮旭日初升,一丝一缕的染红天际,将世界织成流光溢彩的网罗,季舒玄低低的说:“可是现在,没有功劳也又苦劳。”

一个人影,自地平线渐来,在微凉的天空下披一身晨露和霞光。

季雪衣的目光追随着那个人影,心脏的搏动一点点放大。

季雪衣万万没有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这个人,整个人在阳光的摇晃下眩晕起来,看着远处的人影在迷离的视线下越来越清晰。

“雪衣。”她开口,和一千多年前一样,温和清雅,高不可及。

季雪衣看着白顷歌,伸出手想努力触及她的眉眼,终于失控到崩溃。

一个字都未来得及说,她身上的血如泰山崩塌,将季雪衣那一天的天空嗜成猩红。

两年后她才缓缓醒来,苍白的脸色如一片轻盈剔透的羽毛,随时都要和风远去。

季雪衣颤抖上前,轻微的笑意脆而弱,良久才说:“姑母,别来无恙。”

“雪衣好怕。”说着她哭了起来。

白顷歌看着季雪衣的目光哀凉成一曲寒笳:“如果我死了,就是阿雅死了,雪衣,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

“即使是怕我死,也不要这样薄脆的小心翼翼。”

季雪衣失声,抓住她的手:“你如果死了,我不会原谅你!”

白顷歌的悲哀和厌烦一阵阵涌上口喉,紧咬着唇,强忍着不流泪,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连死都不能死,因为她死了,他们更加的恨毒她,让她连死都不能安生。

“雪衣。”白顷歌将她拥进怀里,低喃的唤她的名字。

季雪衣心中一震,浑身的血液僵冷,她以为是幻觉,是临死时再见到她的回光返照,没想到,她是真的回来了,身体触及白顷歌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假装仇恨瞬间溃不成军。

一千九百八十年来。白顷歌是她的唯一世界,和她一起在浑夕山的日子,是支撑她一千八百年来经历了冥灵府的血雨腥风,还能一路跋涉的信念。

白顷歌结束了她颠沛流离的日子,带她看尽世间繁华,她焚香的样子,煮茶的样子,抚琴的样子,种花的样子,在漫长的时光里,在她的心里蔓延生长,不可根除。

白顷歌曾经说过:“现在由我为你缔造一个没有鲜血和杀戮的世界,望我们的小雪衣无忧,可好。”

她也信了,但是她更想成为冥灵府的主人。

滚滚尘世里,白顷歌带她踏遍父君曾走过的每一寸地方。

她甚至想象不到她在临别时要如何离开。

“姑母,真的是你?”她抬头,目光不想离开她一刻。

“是我。”

姑母姑母。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肯定不会知道这是多么深沉的遗憾。

“你说有线索可以找到我的师父,所以我来了。”白顷歌向她露出一个温泽如水的笑意。

“我会告诉你的,姑母,只要你不要再离开我。”季雪衣将头埋在白顷歌怀里,嗡嗡的说。

“很好。”白顷歌笑。

季雪衣看着白顷歌熟悉而温暖的眉眼,开口:“姑母,你可知道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白顷歌微微一诧,尔后笑道:“几万年了?”

季雪衣含着泪点头:“恩恩,你看上天在十万年前还对九洲庇佑有加,十万年后就把九洲变成尸山血海,姑母,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天一怒,冥灵府会如何。”

“雪衣别怕,有我在。”

“有姑母在,雪衣不怕。”

以为这就是永恒了,但季雪衣却被声音惊醒。

“谁?!”

一个小鬼浑身哆嗦的跪在地上:“冥君,摇光山白顷歌上君求见。”

季雪衣白皙而纤细的赤足踏在地上,白衣在暗沉的鬼屋中飘摇,抹掉脸上的泪水,在镜前整理好妆容,朱唇轻启:“请。”

白顷歌进来的时候,季雪衣换了一身金丝绿衣,化了美艳的妆,媚眼如丝。

“冥君。”

季雪衣甜甜一笑:“姑母何必和雪衣如此生疏?”

白顷歌但笑不语,那笑是很悲戚的笑,眸中低徊,仿佛在追忆遥远的往事。

“姑母,你还在生雪衣的气?”季雪衣去挽白顷歌手,给她躲过了,也不尴尬:“其实那件事姑母也有错不是。”

白顷歌走到她的座位坐下:“本君是有错,若不是本君的错,你也做不出那等事。”

季雪衣也知道她这是反话,或者是对没教好自己的自责,于是从虚界中幻出一朵花,向白顷歌道:“听说姑母添了一位小公子,雪衣没有什么好送的,这株千金藤就送与小公子做礼物,还望姑母不嫌弃。”

“千金藤,好大的手笔,本君怎会嫌弃?”白顷歌用灵力将那株千金藤拿在手中细细的把玩。

季雪衣眸中的情绪把握的太好,似乎事先练习过。

灵力轻运,手中的那株千金藤变成粉末从润泽的指间脱落:“雪衣,这种把戏玩了一次就不能有第二次了。”

季雪衣脸色微变,有些没端住:“姑母,这是何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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