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已经破晓,水心的最后一颗棋子若是掷下,那么就已然宣布对弈以她的胜利而告终。但是智惇却始终牵着她的手,似乎忘记了对弈之事,而完全沉浸在对一段段历史的演绎之中,是那么的投入,大有身临其境、深感其痛的意味……
水心其实也不着急啊,只要自己能赢便可,而且还要尽量做到平和相处,不能引起对方的不快,甚至于让智惇反悔,那样就麻烦了。
事情很明显,这个青衣智惇很可能不是一介书生,不是达官也是显贵,那么自己最好是敬而远之,这样才能避免发生故事中的惨剧……
而智惇想到自己的身份,想到长久以来处于尔虞我诈的争斗之中,想到自己的几个兄弟与自己虽然流着同样的血液,却都隐藏着异心……
智惇一阵阵心寒,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愿意放弃这样的尊贵身份,做一个普通的书生,以诗词歌赋为伴,在山山水水间流连,那一定是人间最快乐的事情!
“曹操去世,曹丕被立为新皇帝,世称魏文帝。曹操曾经认为曹植在诸子中最可定大事,几次想要立他为太子。然而曹植行为放任,不拘礼法,屡犯法禁,引起曹操的震怒,而他的兄长曹丕则颇能矫情自饰,终于在立储斗争中渐占上风,并于建安二十二年得立为太子。”
智惇目光有些幽怨,其实他自己的性格和曹植有些相似的,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为长子,若是当太子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然而智惇很希望自己不是长子,那样就可以风平浪静了——
“其实历史上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登基后的曹丕,忙着将曹操的妃子据为己有,而此时的曹植与甄氏,感情却变得日益浓烈,一切矛盾便开始尖锐起来。
曹丕登基后,曾三次急下诏书,请甄氏到洛阳主持长秋大典,登基皇后大位。但甄氏一再婉言拒绝,并劝曹丕另立皇后。而此时曹植一直在洛阳料理曹操后事,曹植和甄氏分别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往返的诗作,达到了高峰……
甄氏作为曹丕的皇后,却写下了思恋自己小叔子的情诗,这显然是不被世俗接受的。在甄氏写了《凛凛岁云暮》半年后,曹植写下了《青青河边草》和《庭中有奇树》等诗回赠甄氏。尽管相隔时间较长,但是,曹植对甄氏的感情还是真挚的……
曹丕将父亲的妃子纳入自己宫中,甄氏认清了曹丕虚伪、荒淫的本色。于是,甄氏把她的痛苦向曹植倾诉,对曹植的爱恋加深。
曹植和甄后已经有一年半没有见面了,曹植在甄后的一再催促下返回邺城。结果一回来,就在和甄后互赠信物时,被灌均举报给了曹丕……
公元221年6月的一天,魏国的宫城里突然笼罩着一片紧张的气氛。魏文帝曹丕勃然大怒,要处死皇后。大臣们窃窃私语,却不敢声张。一时间,议论之声甚嚣尘上……
曹丕残忍地赐死甄氏后,对亲弟弟曹植没有明目张胆地杀害,他也在犹豫。史上最有名的记载,曹丕想出个七步成诗的办法,治罪其弟。所幸的是,出口成诗是曹植的拿手好戏,对诗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七步诗取譬之妙,用语之巧,在刹那间脱口而出,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曹植并未犯下什么大罪,只是有人告发他经常喝酒骂人,他也曾把曹丕的使者扣押起来,但并没有招兵买马,阴谋反叛的迹象和征兆。
这算不上犯罪,杀之怕众不服,那为什么已经坐稳皇位的曹丕还要对亲弟弟曹植下死手?再说,曹植并未与他争夺皇位,杀曹植的唯一理由就是,魏文帝对于甄妃和曹植错综复杂的关系难以释怀,有如戴上绿帽子的感觉……
从事发之后的一年里,曹植每天反省自己的罪行,以罪臣的身份待罪南宫。曹植《自诫令》中,也有对自己当年这段生活的回忆。但却是自我反省的文字。他们之间的往返传书都是左右亲信随从参与,表现坦荡。
黄初三年四月,曹丕在封了十二个王之后,才封最有才华的曹植为鄄城王。在古代鄄和甄通假,也就是通用,这就是曹丕对曹植的警告,让他不能忘记甄后之死和他的罪行。
曹丕即帝位后的第二年,曹植由封地甄城入京陛见,曹丕大概对这位小兄弟有一些歉意,竟将甄妃经常使用的一个盘金镶玉枕头赐给了他作为纪念;这是一项十分奇特的赐赠,简直有些不伦不类,但是曹植却如获至宝,欢天喜地的接受了赏赐,大感皇恩浩荡。
曹植离开洛阳,在返回封地时,夜宿舟中,恍惚之间,遥见甄妃凌波御风而来,曹植一惊而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回到鄄城,曹植脑海里还在翻腾着与甄后洛水相遇的情景,于是文思激荡,写下了《洛神赋》,来表达对甄氏的怀念……
曹植用这样描述甄妃的美貌——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容耀秋菊,华茂春松,若轻云之蔽月,似流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望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面辅承权,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在曹植写下《洛神赋》之后,曹植和甄氏的绯闻就开始流传了。正是因为曹植和甄氏的恋情,使得曹植一直没能得到重用。曹丕死后,新皇帝曹睿也没有改变。对曹植仍严加防范和限制,处境并没有根本好转......
六年之后,太和5 年的一天,曹睿下诏请曹植来京城参加聚会,并盛情款待他。就在参加完这次聚会平久,曹植就因突发疾病去世了。
曹植的死十分可疑,曹睿是最大的嫌疑人。因为在曹植死后两个月,曹睿就重新撰录曹植的文集,把其中能够看出曹植与甄氏的一切文字予以销毁。悲哉,一个绝代佳人,一对才华横溢的诗人,英年早逝……”
智惇终于将又一段历史典故讲完,然后留下一阵长长的感慨。是啊,悲哉,又岂止是一个绝代佳人,又岂止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才子?英年早逝的,还有很多很多善良的人们,只不过历史已成为历史,无人能修正!
“智惇果然博古通今,令水心佩服,同时也让水心大开眼界,更明白了自身的定位。”
水心见时机已到,是自己宣布输赢的时候了,于是嫣然一笑,拉着智惇回到棋盘边掷下最后一颗至关紧要的棋子,来了个“一子定乾坤”。
智惇一下子愣住了,大怪自己讲故事太投入,以至于轻敌了,而水心则笑吟吟地以王安石的那首《棋》作为她第一次“接客”的完美结束语——
“莫将戏事扰真情,且可随缘道我赢。
战罢两奁分黑白,一枰何处有云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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