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夜慢慢的走上前,他的目光在欧墨染身上逡巡片刻,马上转而看向南宫武,低低笑道,“爷爷,南宫家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早已烂入骨髓,内里腐朽,就算外面再风光,也没有用。”
南宫武握紧拳头,他盯着眼前这个孙子,冷冷道,“你恨我,可是夜,如果当初没有我,你也不会活着离开南宫家。”
“没错,我一直很感激爷爷你,让我重新活了一次,”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地下室里,听起来那般瘆人可怕,“所以爷爷你一定要好好看看,南宫家怎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垮掉!”
他锋利的眼神如一把刀子刺向南宫武,南宫武一个踉跄,险些没栽下去,欧墨染赶紧上前扶住他,她抬头望着南宫夜,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从头到尾,她都是被他利用的对象,她和南宫律的感情,也在他的计划之内,可以说,是他引诱着她一步一步爱上南宫律的,他根本从来没有爱过她,他只是喜欢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挣扎在对南宫律的感情里。
他太了解她,他知道怎么样让她爱上南宫律,所以,他做到了。
欧墨染不知道此时此刻还能对他说什么,她认真的看着那一张与南宫律十分相似的脸,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可是,几次交锋,他步步狠辣,想要南宫律死,而南宫律甚至都不知道在这世上他还有一个亲兄弟。
南宫武扶着欧墨染的手,沉声道,“我们走。”
她鬼使神差的居然扶着南宫武走了,前几个小时,那个老人还说要把她带走关在一个岛上让她再也见不到南宫律,她来这里不是应该找组织的人帮她逃离南宫武的魔掌吗?
可是,此时此刻,她觉得,南宫夜比南宫武更加可怕!
南宫夜看着他们离开,嘴角的笑慢慢收敛,更加阴鸷可怕。
南宫武被欧墨染扶着上了车,他拉着欧墨染坐在他身边,叹了一声。
“你为什么刚才不留下我自己逃?”南宫武突然开口问道她。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刚才看到您,只觉得您是个可怜的老人。”
“觉得我可怜?”南宫武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惊道,“我的确很可怜,被自己的亲孙子算计。”
“南宫老爷,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她瞪大一双水眸,认真的看着南宫武,待他默许之后,她才开口,“为什么南宫夜会这样?”
他叹了一口很长的气,沉吟了很久才开口,“都是命啊。”
“当年,明生喜欢上一个女人,可是那个女人却不是他能喜欢的,不是身份地位的差异,而是……那个女人……就是他的二嫂。”
“二嫂?”南宫明生的二嫂,也就是南宫明诚的老婆!
欧墨染脸色顿时苍白,根本没想到居然事实是这样!
“嗯,”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真心为了律好,所以你不会告诉他的,他和夜都是苏芸心跟明生私通生下来的孩子。”
欧墨染没想到事实竟然如此难以让人接受,她倒抽一口凉气,继续问道,“那么还有谁知道这个事实?”
“当年如月怀了明生的孩子,没想到生下来是个死胎,后来我便做主,把苏芸心和明生生下来的那对双胞胎其中一个抱给如月,如月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有苏芸心知道,苏芸心当年怀了明生的孩子,就来找我,我把她一直留在国外,以照顾我为名,阻止明诚去看她,十月后她生下了一对双胞胎,我一直养在身边。”
欧墨染听他这么说,知道他不是没有感情的,毕竟是自己的孙子。
“芸心知道孩子有一个被我给了如月,她就算再难过也没有办法,另外一个就是夜,夜一直跟着我,我在国外把他养大,没想到后来……”
“后来还是被人知道了对吗?”欧墨染说,“他和律长得那么像,不可能不知道。”
“没错,后来,如月找到我,问律到底是谁的孩子,我没办法,只能告诉她事实,她深得大体,加上养了律几年对律有了感情,于是决定把这个秘密咽下去,我没有办法,为了南宫家的名声,如月答应不告诉明生和明诚,这个秘密她一直帮我瞒着。”
“那为什么南宫夜会被赶出南宫家?”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我为了不让律知道自己有一个亲兄弟,一直把夜送到住宿学校,后来有一天夜提前回来,看到了律,那时候他们都很小,律很奇怪,我命人把夜赶紧送走,谁知出了一场车祸,夜的脸毁了,当时律哭闹着找我,我没去医院看夜,导致夜差点活不过来。”
“醒来之后夜不见了,我到处命人找他,谁知他居然去找明生,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明生也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儿子,明生一定要认回这个儿子,我不同意,这样一来只会毁了南宫家的名声,所以我派人把夜送走,把他彻底赶出了南宫家。”
欧墨染听完这一切,这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南宫夜和南宫律通为南宫家的儿子,只因为南宫武为了南宫家的名声,导致兄弟反目。
“南宫先生,”欧墨染突然郑重的叫道他,“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南宫家的名声真的这么重要吗?当年律的父亲既然跟苏芸心真心相爱,为什么不能成全他们?”
南宫武摇了摇头,“你们年轻人眼里只有情啊爱啊的,哪里知道我们做上一辈的苦啊,你想想看,就算是普通家庭,兄长和嫂子有染,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更何况是我们这种人家,我怎么可能成全他们?”
欧墨染想想也是,毕竟这样做违背了道德,她叹了一声,道,“所以南宫夜痛恨南宫家,更痛恨您,因为是您抛弃了他。”
“我何尝不再想他呢,毕竟他是我的亲孙子啊,当年律跟夜同时养在我身边,夜小时候特别调皮,可是特别懂事,有时候我病了他总在我身边,给我倒水啊,喂我吃药啊……”
欧墨染看着眼前的老人,他的眼里溢满泪水,他想起来的是他的孙儿,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根本不是南宫家的顶梁柱。
“我真没想到夜会变成这样,”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泪光,无奈道,“他这是恨我啊。”
“一直以来,首领想要南宫律死,可我现在才知道,他是想要整个南宫家覆灭。”欧墨染凝视着窗外,想起南宫武刚才说的话,那些话深深的印在她的心上,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所有人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包括她的爱情。
“我记得小时候夜的武术很厉害,而且还自创了一套拳法,那个时候他才七八岁,就有了很高的领悟,当我看到你的拳法跟他一模一样时,我就想到他,是不是他教你的,果然没错。”
欧墨染点了点头,“所以后来的事,您老人家一下子就猜到了。”
“夜是南宫家的孩子,他想做什么,我心里清楚,”他深深的望着外面,“他要怎么样才能不恨我呢?”
“您有想过要他认祖归宗吗?”
欧墨染的问题让他无法回答,认祖归宗?怎么认祖归宗呢?那么岂不是要把几年前的事情全部说破?那他这些年精心隐瞒的秘密岂不是要被揭露?
南宫武摇了摇头,“不,这不可能。”
根本不可能,所有的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牵扯太多,“明诚和明生之间斗了这么多年,为了南宫家的继承权,他们两个兄弟一直不睦,以至于到现在敬儿和律之间也是恩怨不断,我不能再让这个家散下去。”
南宫敬?欧墨染想起那个表面上吊儿郎当实际却满腹心机的男人,她不由摇了摇头,“那么如此说来,南宫敬和律还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哎……”南宫武无言以对,错综复杂的关系,恐怕只有他,心中最清楚了,一直以来,他多希望这一家能好好的,且不说和睦相处,至少相安无事。
“在我有生之年,我多希望能看到一家人吃顿团圆饭,可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怎么可能呢,他这一家是不完整的,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孙儿,还有一个生死不明的孙女,每次就算大家一起吃饭,也是各有心思。
欧墨染忍不住跟着一起叹气,上半夜南宫武还把她当仇人一般,下半夜,居然奇迹般的对她转变了态度。
“如果你真心为了律好,就不要告诉他事实,”南宫武提醒她,“在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我不希望他知道他的身世。”
“嗯,”欧墨染点了点头,她当然不会告诉南宫律他的身世,毕竟,南宫律的身世太过特殊,“那么,南宫老爷,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想问,我真的会逼律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吗?”南宫武突然笑了起来,并不似之前那么冰冷,反倒是多了几分温和,“也许还会,可是,我不希望上一辈的恩怨……再一次重演了。”
欧墨染听到这句话终于放心了些,她终于可以跟南宫律在一起了。
“你的父母为什么失踪……”南宫武开口道,“其实,你的父母并不是失踪,而是飞机出了事故。”
欧墨染一愣,忍不住眼眶一红,南宫武继续道,“我本来想让你误会以为是我杀了你父母,这样一来你就不会跟律在一起了,不过……罢了。”
他摇了摇头,闭眸靠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欧墨染知道,此刻南宫武心里是复杂的,毕竟,刚刚见到自己久别重逢的亲孙子,可是对方却那么恨他,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却又怪不得他。
但至少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真的不能勉强。
“你走吧,”南宫武低低的道,“去吧。”
欧墨染看到老人一脸疲惫,她没有说话,拉开了车门跳了下去。（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