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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3 章 转折

影佐祯昭的聚餐设在他居住的公馆中。

公馆并不算大,装修得半中半西,或者也可以说是不中不西,有西洋的沙发、座钟,也有明清的字画、宋代的汝窑、和养得半死不活的君子兰,大概都是出自上任宅子主人的手笔。大风小说

公馆的餐厅倒是相当宽敞,西式的长桌足以容纳八到十人,今天影佐祯昭请来了特工总部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是他麾下的得力干将,正好将长桌坐得满满当当。

今天的饭局很奇特,用餐是西餐的形式,配的是法国葡萄酒,前菜和汤品是清淡爽口的粤菜,主菜却是炸天妇罗,和因为二战而风靡的手握寿司,最后的甜点则是本帮菜的桂花酒酿圆子和定胜糕,一顿饭吃下来堪称是不伦不类,应有尽有。

但席间的气氛很愉快,有负责领酒的,有负责捧哏的,有负责讲荤段子的,还有负责找角度舔上司的,各个妙语连珠,空气中洋溢着中式酒局中特有的令领导舒适的气息。

“来,诸君,难得有机会一聚,都是自己人,就不要拘束了。”影佐祯昭笑眯眯地举杯道,他说的是中文,事实上今天来吃饭的,除了他之外也没有一个东洋人。

每个人都端着微笑举杯,那仪态像是随时都准备被画进油画里似的。

除了面色很难看的潘碧莹之外。

潘碧莹自然是影佐祯昭特意请来的,要说地位、能力、或是舔狗程度,她都没资格出席,但影佐祯昭就是把她安排上了席位,还正对着白茜羽的位置,想看这两个女人掐起来之心路人皆知。

但潘碧莹也有些掐不动了,她的满腔仇恨,在这几个月已经被蒸烂了煮熟了捶破了,此时基本已经认清了现实,调整好心态,在内心默念“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了。

白茜羽就更不接招了,她只是意兴阑珊地吃着菜,她对这种酒局没什么兴趣,而且她也确实也饿着了,自从影佐祯昭介入审讯,牢里伙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水准也大不如前,鲍鱼粥也只有偶尔才能喝得着了,如今终于能正儿八经吃一顿,也实在没功夫假笑营业。

于是,潘碧莹就看着面前的人慢条斯理喝汤吃菜,一口一个炸得金黄酥脆的天妇罗,被生芥末辣得用手扇风,最后还找下人多添了碗酒酿圆子……

“……”潘碧莹来之前刚刚建立好的心态,逐渐崩塌。

等她终于快将这顿饭忍过去了,影佐祯昭就笑吟吟地提起了话头,“梦婉,今天的饭菜还合口味吗?”

白茜羽客观地评价道,“粤菜做得不错,但天妇罗炸得有些老了,油气掩盖了蔬菜的甜味和脆感,寿司米略显过酸,应该是醋的选用的问题。”

她现在代入的身份是雾岛怜子,能立人设的地方就丝毫不能放过,更何况什么米其林三星餐厅她没吃过,如今随口道来便如清风拂柳,让人感觉似乎在装逼,又好像没完全装。

但被她折磨了一晚上的潘碧莹终于绷不住了,“虞小姐,梅先生请的都是地道的东洋大厨,你就不要丢人现眼了。”

虽然已经听说“虞梦婉”自称是梅机关的潜伏人员,还不知怎么取得了梅先生的信任,但潘碧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当年虞梦婉穿着宽袍大袖拎着小包袱走下车的样子她还记忆犹新,压根不会信她编织出来的鬼话。

“穷乡僻壤出来的麻雀换了身洋装,以为成了凤凰,就敢对东洋料理大放厥词,简直要笑掉大牙。”她讥讽道。

白茜羽还没说话,潘碧莹就猛地起身,看向梅先生,用日语道:“彼女はでたらめな嘘つきで、まったく信用できません。”(她是一个鬼话连篇的骗子,根本不值得信任。)

然后,她就飞快地甩出虞梦婉的身世来历,佐以自己亲眼所见的种种证据,听得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大部分人也没听懂。

在场诸人面面相觑,坐在上首的梅先生没说话,只是朝白茜羽看去,微微点头。

在潘碧莹的逼视之下,白茜羽端着酒杯缓缓站了起来,微笑道,“もしかしたら、誤解があるかもしれません……”(或许,您对我有些误会。)

虽然席间大部分人都没听懂两人在说啥,但听起来,白茜羽的日语似乎要更流畅一些,发音腔调也更有太君的那种味道,不由在心中暗暗分了高下。

旁观者能听出来,潘碧莹自然也听出来了,这个虞梦婉竟然会讲日文……讲得还比她好!难道真见了鬼不成?

于是她立刻切回了中文,冷笑道:“是在军情处的时候学的吧?你就是靠这个招摇撞骗的?虞梦婉,你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席间的气氛一下子都冷下来了,刚听懂了的众人纷纷进入看戏模式,他们对虞梦婉这个轰动上海的案子都是熟悉的,但只知道开头和结尾:虞梦婉被通缉然后抓回来了,虞梦婉被放了然后成为了自己的同事——也不知道中间是个什么故事,今天的宴席说是欢迎新同事,便知道少不了好戏看。

“梦婉呢,与大家都有些误会,不如借此机会将话说开。”影佐祯昭在此时恰到好处地插话进来,向白茜羽颔首道,“讲一讲吧。”

白茜羽就开始讲故事了。

故事是这样的,她,雾岛怜子,梅机关干员,因为机密任务而来上海潜伏,隐姓埋名任职于《宇宙风》杂志,顺便调查当年华懋饭店三井死亡的命案,便住进了当年参与此事的军情处特工“夜莺”的房子里,但不巧的是和通缉犯虞梦婉住门对门,于是调查虞梦婉时就不小心把她给抓了。

这是一场误会。

至于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虞梦婉的房子里,自然是因为她发现虞梦婉消失后前去探查,却正好被梅先生派人堵在了房里,一时解释不清,又怕暴露了身份,所以进了特工总部见了梅先生才敢表露身份。

也就是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一边听,在座的众人都一边在心中暗道好不要脸,这说辞明显漏洞百出,潘碧莹这么大个人,看着白茜羽那眼神都可以把铁门给熔了,难不成还能把自己仇人长什么样给记岔了?

但问题是,梅先生接受了这个解释。

那没得说了,众人便当作没看见潘碧莹要杀人的眼神,纷纷点头,发出“哦”、“原来如此”、“不容易啊”诸如此类的惊叹声。

讲完故事,白茜羽还很礼貌地朝潘碧莹致意,“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大家以后就是同事了,还请多多关照。”

说完,她露出友善的微笑,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你好,以后咱们平起平坐,你最好小心点不然有机会我一定会把你弄死”的意思。

潘碧莹早就快气得吐血了,闻言怒上心头,抄起酒杯便朝她泼了过来!

然而白茜羽早就留意着她的动作,见对方手捏上杯柄立刻就抄起餐巾,飞速展开,如盾牌般挡在头脸前——没办法,左右两边都有人,她的韧带也不足以做出铁板桥这种高难度动作,往桌子底下躲固然更加有效,却又稍显有失风度。

下一秒,红酒就准确地泼上了餐巾。

“呼,好险……”白茜羽放下浸透了半杯红酒的餐巾,刚才千钧一发,时机稍纵即逝,还好她一开始见到桌上的红酒杯就下意识提高了警惕,不然反应慢了一秒现在就完蛋了。

众所周知,宴会上的红酒一向是需要提防的危险物品之一,特别是如果参与的人物牵扯到第三者、生日、兄妹之类的因素,那危险程度就会呈指数级上升。

因为红酒这玩意儿不同于香槟或是白葡萄酒,脸上狼狈些倒也罢了,关键是泼到衣服上就会染色,染了色还不好洗,白茜羽今天穿了件浅色的真丝旗袍,因此防人之心时时不敢懈怠。

席间众人都惊呆了,他们见多了恩怨情仇,泼酒泼菜的也司空见惯,但一方举起杯子泼酒,一方瞬间把餐巾当做盾牌精准挡在身前的场面却是生平第一次见……这场面怪诞中有些诙谐,诙谐中又有些尴尬,会功夫的人更是从挡酒方的动作中看出了几分万箭齐发中束湿成棍打落一片箭簇的潇洒意味。

但她这边是完美防守了,酒液却不可避免地溅到左右两边,让两个本来眉开眼笑看戏的中年男子顿时脸色一僵,只好端坐在椅子上,用袖管像擦汗似的拭了两下脸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最后还是影佐祯昭打了圆场,让下人进来收拾,这会儿所有人吃饭喝酒的心思也淡了,只是说些场面话,一会儿劝白茜羽“都不容易”、一会儿劝潘碧莹“人都死了”,还有发现梅先生似乎很看中白茜羽,便转而夸赞她刚才那一下临危不乱,身手了得的。

白茜羽小心地检查着身上,但还是发现了一个红酒溅上了点子,顿时心情大坏,这时来打扫的下人还不小心拿拖把戳到了她的脚,吓得浑身发抖,大概是梅先生治下很严厉,她摆摆手说了声“没关系”,让那个自始至终低着头的女佣下去了。

很快,这顿稀里糊涂的饭就稀里糊涂地吃完了,影佐祯昭大概也看到了想看的戏码,很大度地表示让她放假三天之后再来特工总部报道,说到时候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她。

白茜羽不想去揣测影佐的想法了,总之,今晚她吃饱了。

潘碧莹也饱了,气饱的。

饭局散场之后,影佐祯昭特意派车送了白茜羽,其余人也都有司机接送,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潘碧莹孤零零地站在公馆门口了。

近中秋的光景,上海的晚间已经很凉了,她裹紧外套走去路口准备叫辆黄包车,一边走一边抬头望了望月亮,心中一阵惘然。

她原本也是有司机的,但那是梅先生刚刚任用她时带来的特权,如今真论起级别和职位来,根本不足以让七十六号那些趋炎附势的家伙给她配车,她也不想再看那些小人的脸色了。

街角处的戏园子飘来吴侬软语的评弹声,正唱的是《林冲夜奔》里的弹词开篇:“……孤单单奔往梁山去,野店荒村不敢投。思往事,泪先流,恩恩怨怨记心头,他几番回首把京华望,料想今生总难再游……”

琵琶和月琴声清脆悦耳,潘碧莹却只能从中听出悲凄来,那林教头的故事仿佛唱的就是她。

烈烈轰轰豹子头,被逼得落草为寇,却最后也没能杀得高俅。

幸得梅先生救她性命,恩深义重世无俦,奈何贼子又来弄毒谋,医院埋伏差点把性命丢,恨煞那恶贼难报仇。

想到这里,委屈和绝望一齐涌上来,加上席间没怎么吃,还饿着肚子,潘碧莹就又有些想哭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减速,停在了她身旁的路边。

潘碧莹一怔,就见那轿车的后座车窗摇下,一个穿着军绿色制服、英俊得不像话的年轻男人朝她招了招手,笑得很好看,“上车,我送你。”

夜风吹得枝头的桂花簌簌飘落,月光皎洁,让人仿佛在一场梦中。

这一瞬间,潘碧莹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

这天夜里,白茜羽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的身份暴露了,她破罐子破摔地准备杀出去,却被撵得走投无路,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万马齐喑,关键时刻谢南湘出现掩护她撤退,她转头就跑,但一回头就看到谢南湘被打成筛子,无力地倒在雨水中。

但大概因为睡眠质量太差,她在梦中隐隐有些清明,尽管十分悲伤,但觉得这应该不是真实发生的事儿,于是画面便转成了“潜伏失败,是否读取存档”……原来是游戏!早说啊!梦里的白茜羽恍然大悟,开始不停的S/L大法,存档,读档,存档,读档,反正多尝试几次就能找到最优解。

可不管尝试多少次,她都没能打出HappyEnding,有时是她被打成了筛子,谢南湘活了下来,有时是他们两个被堵在死路,双双殒命,有时她过于急切没等敌人追上来就跳楼摔死了,她不停读档,却根本找不到正确的通关路线。

白茜羽心想这是游戏啊!游戏就应该可以氪金啊!于是她充了发648,一会儿召唤“EX咖喱棒”一会儿发动“地爆天星”,那叫一个所向披靡,整个特工总部都在绚烂的爆炸声中颤抖,身后是裹着血腥味的风雨,他们将手里的枪械同时扔给对方,默契无间,情势一片大好!可这次她依然失败了,因为谢南湘被一个倒地的士兵偷袭,她回过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刺刀洞穿心脏。

大雨中的七十六号就像是个迷宫,他们被困在里面,怎么也冲不出去。

她一次次地死亡,一次次地复活。

不知道在梦境里尝试了多少次,白茜羽忽然有了一丝明悟,游戏打不通,那就不打了,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开心最重要,输赢有什么好计较的?

于是在最后一次读档时,她没有急着往外冲,而是拉着谢南湘钻进最坚固的仓库,关上大门,将追兵暂时地挡在门外。

“对不起,我太蠢了带不动。”她真诚地道歉,“我不玩了,你也别救我了,自己逃命去吧。”

对面,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可我已经爱上你了。”

说完这句话,仓库的大门被轰然炸开,雨幕如注,影佐祯昭坐在虎式坦克上,面无表情地挥手,谢南湘冲过来挡在她身前,像雨水一样在炮火中支离破碎,可他像是已经说出了解开迷宫的咒语,游戏再也没有弹出黑色的失败结局,一切都像是雾气般消散了,只剩一个空空荡荡的下雨天。

原来这不是游戏,她永远无法重来。

清晨,白茜羽从噩梦中醒来,她看着四周垂下的金丝绒床幔,大概足足愣了一分钟。

江面上的汽笛声隐约地传了进来,有小雨落在窗户上的声音,她起身拉开窗帘,天光洒进来,窗外是下着小雨的黄浦江。

江的对面没有如科幻电影般的天际线,江边的步道没有游客和拍婚纱照的新人,泛着薄雾的江面上当然也不会有挂着广告和灯带的游船。

这里仍是民国时期的大上海。

她起床找了杯水慢慢地喝着,平复着心情,可那个古怪的梦依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大概是最近压力太大导致精神上出了些问题,这不奇怪。

成年人谁没点问题呢?她以前身边的朋友,有脚踏几条船却抱怨寂寞抑郁的,也有为了谋算离婚财产分割而假装抑郁的,有做生意忙着上市焦虑到神经衰弱靠安眠药入睡的,也有百亿家产一夜之间蒸发化为泡影于是决定去寺庙修行的,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一、二、三、四……”

站在足以俯瞰浦江美景的窗前,她一边努力地拉伸身体,一边让自己振奋心情,好朝气蓬勃地迎接重获自由后的第一天。

她入住的是国际饭店的套房,这栋刚落成没多久的高楼正是此时整个远东最高的建筑,也是最豪华的酒店,没有之一。

爱多亚路的房子空置了一年多,下人管家遣散了之后,又经过战乱和几波搜刮,现在估计也不剩下什么了,所以她根本就没打算回去住。之所以在影佐祯昭那里将这房子要下来,是为了那间特意修的地下室里头的东西。

当然,这也是她与影佐祯昭的试探与反试探。正常想来,如果她是虞梦婉,那么她就应该竭力与这栋房子撇清关系,因此她打了个反逻辑,毫不避嫌地将房子的使用权攥在了手里。

说起来,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样勾心斗角的生活了?白茜羽记得自己刚接下“夜莺”这摊子的时候,还是一个说谎就会心跳加速的正常人,可现在伪装和谎言却成了条件反射,有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现在回想起来,她为了替傅家老爷子报仇,干掉了潘碧莹的父亲,因此潘碧莹加入特工总部之后就开始通缉她,而她为了不被潘碧莹继续黏上,波及身边其他人,便准备再把她干掉……故事就这样一页接着一页地往下翻开。

她没能改变这个时代,时代却改变了她,现在她醒来不会第一时间找手机,她想联络朋友第一反应是写信,她知道解决问题最有用的是杀人,她不害怕丑恶和沾上血腥,孑然一身没有牵绊……

走到这一步,或许正是她所想要的生活。

白茜羽让前台喊了个车就出门了,只等了五分钟不到,车子就已经等在了门口,穿过旋转玻璃门,戴白手套、皮鞋锃亮的服务生就替她拉开车门,只要有钱,在哪个时代生活都很方便。

她没有用特工总部给她派的司机,不过她估摸着自己身边现在应该也没少人盯梢监视,等着将她接下来的行踪如实上报。

要躲开这些人的视线办点正事,还需要动点脑筋。

于是白茜羽就先去百货公司置办行头了,虽然她留在莫利爱路的衣服还有两箱,但作为雾岛怜子是一件都不能穿了,而且人靠衣裳马靠鞍,她长得不那么像雾岛怜子,那至少可以打扮得像一些。

早晨,下过雨的空气清新好闻,只是气候比一个月前更冷一些,秋风飒飒,街上行人寥寥,行到霞飞路附近,车窗外不时可见西洋夫妇或是情侣挽着胳膊在街头漫步。街边法国梧桐树的树叶掩映着朱红色的屋顶,阳光透过树荫洒在奶白色的墙垣上,白俄人开的罗宋面包房刚刚出炉,满街都飘着浓郁的香。

哪怕此时神州大地已经摇摇欲坠,孤岛依然在风暴中幸存,还晒着奢侈的阳光。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门逛街了。

上海是不缺卖衣服的地方的,在这里你能找到世界各地的好裁缝,但白茜羽这次没功夫去花一两个月等量体裁衣了,就直奔永安公司。

永安公司与她之前来时无甚不同,记得她刚来上海时,傅少泽带她来这里买了衣服,后来她退了婚去女校读书,她也来这里买了衣服,好像换了身皮就换了个人生,再想起带着小丫鬟第一次来时的情景,不免有恍如隔世之感。

今天永安公司里头顾客不少,特别是卖服饰的区域,来往男女客人络绎不绝,买了立刻就走的不多,多半都在挑挑拣拣,店员好像对此都司空见惯。

不光是女子要打扮,白茜羽在租界内上见到的男人大多也都是西装笔挺,有一回她好奇地问过黄太其中缘由,黄太就告诉她,穿时髦衣服的是要比土气来的便宜的。如果一身旧衣服,公共电车的车掌会不照你的话停车,公园看守会格外认真的检查入门券,大宅子或大客寓的门丁会不许你走正门。

而为了时时保持体面,一条洋服裤子每晚就必须压在枕头下,使两面裤腿上的折痕天天有棱角。①

但白茜羽挑衣裳一向很快,结合着自己对雾岛怜子的印象,以及未来可能会用到的场合,三下五除二就选了几套出来,很快便吸引了店员的注意力,热情地在她身边开始一对一的推销和服务。

大概是比起第一次买民国的衣服,白茜羽已经没什么新鲜感了,因此也没打算试穿,而且她眼光也高了不少,货架上的衣衫虽然款式多样,但做工用料就很平庸了,她不打算买太多件。

而就在这时,店员却向她提出了一个令她无法拒绝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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