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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乱七八糟

斗智谈心,亲密扶持,彼此依靠,日子美好的就像童话。在童话中,公主和王子总是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住在城堡里相伴到老。如果他们能早一些时候认识,在他们还是王子和公主的时候,在那种没有责任,没有压力,没有烦恼的无忧无虑生活下,也许真的能过上几天童话般的日子,可惜,当王子变成了国王,当公主晋级成为新一任王子的妈,梦幻的生活就越发的不会发生在他们的世界里。

若薇心里明白,所以勇于,或者说不得不勇于,面对生活中不那么如意的部分。比如,必须微笑等待那些名正言顺、脸上甚至刻着字要与她分享丈夫的众妙龄女子们站到她的面前,保持沉默地看着她的丈夫安排他的这些小老婆们的去留——最后一道筛选,皇帝首次与众脱颖而出的秀女们见面,并亲自点人、加封。

高坐在玉淑宫的正殿上,除了主位上的帝后两人,下面还有一顺溜的各宫主位娘娘,每个人都是郑重打扮仪态完千,每个人都在端着高高的架子,张扬着自己的身份,在用一种评估的眼光上下扫视那些即将留在宫内的这些强大的竞争对手。

除了罗颢——无论她们怎么争斗你死我活,他永远是最大的既得利益人;

除了若薇——无论她们有多美或者多有才华,她都不在乎,她的目标是她们背后家族的官场猫腻及生活经济来源,因为那些才是她们为之依靠和奋斗的根本。

赐玉的留下,拿花的走人,在五位秀女各自欢喜忧愁的跪拜退下之后,下面的宫侍拿着名单继续传唱,“宣,席云春,文巧儿,安采玉,觐见——”

目前剩下的那二十几个秀女此刻都在殿外候着,选秀宫廷内自有一批程序,看相貌、看体态,高矮胖瘦都有标准,还看有没有天生缺陷,比如八字脚,比如狐臭,甚至还会看有没有喜欢睡觉磨牙、放屁之类的,可谓事无巨细……按照这样标准,加上被若薇放过的一批不情不愿的,两百多候选人选到最后其实也剩不下多少个人了。人数是没多少,不过如此过五关斩六将选□□的人,个个都属非凡,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正等待最后一道面试。

三个妙龄女子随着宫侍指引走进来,跪拜、三呼万岁、被免礼起身,目光低垂,然后静立一旁。罗颢抬眼扫了一下,然后眉毛微动,顺便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名册,安采玉?

“怎么,心动了?”若薇靠过去,低声调侃。

怎么会?罗颢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傻小子,还处在见到美色就激情难遏的幼稚年龄段,只不过,这个安采玉……“若薇,你觉不觉得她的眉眼有点像你。”

是有点像,眉毛浓而不密,聚而不散,尾梢轻扬勾出一点点峰尖,就像若薇一样,眼睛也有点若薇瞪人时会有的那种杏仁圆的味道,只是眼角不如若薇拉的长,没有面相上说的那种‘凤仪’。若薇看看那个半低头的安采玉,再看看罗颢,浑身十七八个心眼一起转,转完了,开口,“安采玉,抬起头,让本宫好好看看。”

大殿上原本嘈嘈切切严肃中略带轻松的气氛,因为若薇一句话而忽然有些紧绷,已经看过去好几拨了,这可是皇后第一出声发话,全是为了这个安司空的长孙女,家世显赫,京城里能排得上号的美人,安采玉。

掩春含笑,安采玉慢慢抬起头,抬起眼,视线用一种直接又不会显得突兀冒犯的几秒钟功夫停留在皇上与皇后的身上,然后娇羞无限地重新垂下。进退得宜,礼仪完美,但就是那一眼,让罗颢已经失去兴趣,形似而神无,乍看之下很像,但终究差得远。他无聊地收回先前的视线,转眼又看了一眼若薇,若薇看到他在看她,似笑非笑地轻挑眉毛,扭过头去。

罗颢很细微地给常贵打了一个手势,常贵就早已准备好的程序继续唱赏、宣旨,安采玉,才人,正五品,早在她踏入这个大殿的门之前就已经定下了。

今天是最后的点秀程序,但实际上只是一个过场,谁走谁留,谁被封什么品衔,并不是罗颢看过她们的才情美貌之后才当场做出的选择。第一,此刻依然能留在宫里的,已经挑不出任何问题;第二,美色罗颢见得多了,而这些秀女与现在后宫中的嫔妃区别仅仅在于年龄,相貌才情没有区别;第三,对罗颢来说,选秀最重要的目的不是选美女满足□□,而是要通过留下某些人,以表示他对某些家族的恩宠和亲近。

对,就是恩宠,这就是皇帝。他的朝堂,他的臣子,他掌控他们的荣耀生死、富贵欲望,他赠予的东西叫‘赐’,他肯接纳的别人的东西就叫‘恩宠’,而没有被‘恩宠’的人,就会继续战战兢兢地君前效力,以期下一次的任何机会。

从另一个角度说,皇帝都是被惯坏的,他到某个官员家里转转、吃顿便饭对那些人来说都是无上的光荣,现在他愿意从他们家领个大活人回去并标注上‘朕已阅’的标签,那些大臣们还不感激涕零觉得自家光宗耀祖?如此一来,一边是感激皇恩浩荡,一边艳福心安理得……若薇觉得前景堪忧,不过生活就是这么充满危机与挑战。

这三个秀女被留下了两个,重复着上一波的人喜人悲,然后传唱的宫侍继续叫人,“宣,孟含秋,梁雪菲,靳小芷,赵玉环,觐见——”

两百多个秀女,最终留下来受赏受封的一共十五名,九个才人,六个美人,都是花一般的年纪,都是家世显赫,也许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进宫之前就才貌声名远播,但是按照规矩,没有侍寝之前最多为五品才人。相比之下,当初若薇一进宫就是‘妃’,确实让人掉下巴。

十五个新鲜人入宫,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皇上,结果一场大面积的蝗灾,让罗颢的心思和眼睛就没离开过朝堂,没离开过若薇。

罗颢下了朝,直接就到若薇的书房。

“怎么样?”若薇看他来了,站起来。

“下面的人找到法子说是用烟熏,但是朕担心太迟了,常亭从湘州赶回来,给我看过了他从地里折回来的稻子,已经被吃了十之八九。”

“放心,我已经让丛信急调了四十万石粮食过去了,不会出现粮价飚涨的情况。”若薇合上工作日记,“各地粥厂我也让他们架起来了,但是最后还得指望官府施粥,才能真正解决人心惶乱的问题,还得指望你派得力的人。”

这真叫贤内助,名副其实的贤内助,罗颢心里着实没那么紧了,不过仔细想想还是有点不是滋味,“若薇,你怎么□□手下的那一帮掌柜的,怎么个个反应得这么迅速?”他朝堂上的那帮饱读圣贤书,天天把精忠报国挂嘴边上的人都拖拖拉拉了,像最泼皮的驴子不抽就不走,而若薇手下那一帮唯利是图的掌柜,为什么对若薇的指令就没有阳奉阴违的呢?

若薇笑了,“想偷学呀?你永远也学不会!”

她用的是现代的股份制度管理生意,那些下属既是经理人也是股东,买卖赚钱才有分红,亏损就什么都没有,每个掌柜名下的股份更会随着工作年限不断增长,反正做一辈子下来,到最后告老还乡的时候,能成为整个商行的‘主人’之一。这里面的学问可是几次工业革命和思想变革中积累下来的,核心就是‘民主’。而皇权,是永远不可能有人乐意被削弱、分流、与人共享。

“又有什么鬼主意瞒着我……”罗颢伸手拉若薇,却忽然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若薇低头看看,她以前可从来没有手脚冰凉的毛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就变得有点畏冷了,她无所谓地挥挥手,“刚刚写字,被风吹的吧。”

罗颢帮她捂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什么也没说。

……

若薇趴在床上很郁闷,太丢人了!随时随地能让老公对着自己保持活力热情,这是她魅力无边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如果对方热情过头以至于自己骨头渣子都被嚼烂了吞下肚,勉强算是意料中事,怨不得人,进而第二天懒床就是大势所趋,情有可原,但是如果到了被做得起不来床,要召唤医生的地步,那就是非常、非常的丢人了。

若薇趴在床上没脸见人,罗颢在外间脸色同样不好看,在他面前的就是深得他信任的刘太医。

“如何?”

“回皇上,照现状看不容乐观,娘娘体内的毒素未清,属性阴寒,就算一时无碍,恐怕对日后成孕也很是问题。”

罗颢深深皱眉,这个他早已怀疑的结果一朝得到证实,心里有股说不出的五味陈杂。有一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若薇,她在怀孕期间煲汤里被人下了料,不是明显的毒草,较起真来也只能算是无妨大碍的调味作料,只不过依次巧合放上颇有讲究的几味,长期积累的毒素就能造成死胎,这是后来刘太医检查发现的。当初若薇喝了好些天才无意地跟简简说笑,说是不是总换厨子,汤的味道每次都有不同,天天有惊喜。

简简是跟着他身边多年的女官了,非常聪明也非常警觉,然后煲汤就被秘密换掉,一批人在若薇无知无觉中被处理掉,包括有嫌疑隐瞒不报被打入冷宫的贤妃和证据确凿被秘密处死、而对外宣称暴毙的三皇子母妃,然后刘太医不动声色地努力消除那些可能的后患以保证皇后母子平安。

孩子如期生下来,没有任何问题,很健康。若薇,一度他也以为没有问题,除了较容易疲累的轻微变化,一切正常,但是慢慢的,罗颢觉察出不对劲儿,他知道若薇想要一个女儿,但相比她怀上太子时的那般正常,以他们两人这半年来亲密度看,迟迟没有消息就显得不太正常,而且若薇比以前显得畏冷,冬天还好解释,但在如今的时节还是如此,就不得不让罗颢心里怀疑。找了一个借口让刘太医来看,结果,就是预想中最坏的那个结果。

“没有办法吗?”

“臣会全力一试,但臣不敢许诺。”

罗颢闭上眼睛,顿了顿才睁开,“你的医术朕信得过。放手去做,无论能不能治……朕都不希望这件事有第三个人知道。”

“臣领旨。”

罗颢在刘太医转身离开前又叫住他,“皇后聪慧,你的话最好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日后免不了要骗若薇喝些汤药,如果没有一个很恰当的说辞,很容易被她察觉的。

“是。”

在熬好汤药端到若薇面前的时候,罗颢转一圈也从明翔殿回来了,他见状直接从简简手中把药接过去,舀起一勺在送抵若薇嘴边的之前还吹了吹,“若薇。”

若薇没张口,她眯眯眼睛,“太医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不过是昨晚被罗颢的无度索取累着了,为什么会闹到招太医的地步,为什么要到吃药的地步?

罗颢上下打量了若薇一下,“这是补汤,太医说你身子虚。”

若薇无语,她这叫正常好不好?她身边这位才应该好好检查检查才是,“那……你就没跟太医提及,我的‘虚’是因为你的过度兴奋?”

罗颢把汤药放下没搭茬,反而从身边拿出一本册子,“喝药,然后这个允许你看。”

若薇眼睛一扫,立刻明白了这是那本‘朝中官员小辫子集锦’,立刻笑眯眯地伸手去接,手伸到一半忽然停住,“不对,你无事献殷勤,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你如果不需要,我拿走。”罗颢不为所动地扔出一句,作势要把册子拿回。

“别!”若薇急忙伸手抢过来,东西先到手再研究罗颢的动机,对罗颢能看穿她打赌的心思,这一点不奇怪,但他今天如此好说话就有点‘非奸即盗’的猫腻……噢,她明白了,这是变相给她赔礼道歉呢,谁让他昨天发癫发狂,任她怎么哭求就是不停手,结果闹到要请太医的地步,心虚了吧!

“权当我的精神赔偿了,后天还给你。”若薇很高兴地晃了晃书册,收起来了。

罗颢觉得心里有点苦,他端起药碗递到若薇嘴边。

若薇很聪明,她的聪明让她在短短的数年经历中少走了很多弯路,她的成功让她越发的骄傲,她的骄傲让她不屑把小女子看作敌手,与她们斗争争宠,她把自己的敌手看成是他,琢磨他,套住他,征服他,直接有效、直奔核心。

当然,罗颢心里很明白她也不用争宠,可正是因为这种聪明和骄傲,会让她犯下轻敌的兵家大忌,若薇现在就是这样,她不屑与她们的争斗,因为她有本事能扳倒任何一个前来挑衅她的对手的庞大家族,从而彻底消灭对手,但是在这之前,她对她们的轻视,任何疏忽就足以要她的命,像那次的投毒事件。

那件事,不是他们不够警觉,不是没想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严密守护,但若薇不屑,用她的话说, “我不愿意把自己的住处变成牢狱。”

罗颢很担忧,从她的安危,到她的健康,甚至到那个一切还不能确定却被他们都很期待的‘公主’。他在宫中漫步,随着肢体牵引自己的去向,潜意识里,他大约想借着明媚的阳光和周围香甜的花香驱走心中的阴霾,因为他不能让自己表露出任何不正常的焦虑,若薇不仅聪明,还很了解他,而他不想让若薇知道这件事。他知晓,所以他知道那种滋味,所以,他不能让若薇也体会这种焦虑。

很悠扬又飘散着淡淡清苦的萧声一直在陪伴罗颢思绪走神的一路,契合他的烦闷、忧虑和心事,脚步仿佛就是这样被动的牵引着,直到足够近了,他才惊觉。

“是谁在那儿?”花丛和高出地面三尺有余的凉亭石台挡住了罗颢的视线,但习武的本能告诉他,花丛的另外一面有人。

“皇、皇上……”

罗颢对上一双眼,杏仁圆的眼睛,圆圆的,明亮、意外,欣喜、充满希望,就是欣喜中的那抹希望,像若薇有时候想办法作弄他时不经意会流露的那种,生机勃勃。

“啊……啊!”安采玉猛然起身,大概匆忙踩了裙角或者又是头部供血不足,起来后身体晃了一下,胳膊还没等挥圆的找平衡,整个身体就向后栽下去……

此处的凉亭叫芙香亭,就建在太池边上,花丛背后大约离池边不远,意料之中的,随即罗颢就听扑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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