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确认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太大，武成靖毫不犹豫就跑！
他又不是傻子。既然鹰隼没来，内鬼也没出现，和这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家伙打生打死，可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一口气打光了所有的子弹，不断逼迫对手，想要拉开距离，趁机离开寄存区。但对方掏出一张折叠式轻盾，将子弹尽数挡下，迅速逼到他近前，随后一把将轻盾扔出去，砸坏了出入口的自动检验系统！
出入口自动锁死，本已冲到此处的武成靖顿时被挡下，气得他嗷嗷直叫，就差要骂娘了！
这家伙简直跟战斗机器人一样可怕！
所有的武器都已经用上，全都不管用，他也没地方继续躲避了！对方再次接近时，他只能徒手相抗。两人拳脚相交，数招之后，武成靖步步后退，被逼到出入口右侧的角落里，只剩招架之力！
棒球帽得势不饶人，一拳将武成靖右臂打折。再次逼近时，他的面前突然多了一张网！
那是AI事务局特勤专门用来对付机器人的强化网！
棒球帽一时不慎，竟然半边身子都被网住，动弹不得！他处变不惊，右手一抬，寒芒一闪，强化网摧枯拉朽般从中撕裂。
那是一把超强的B级磁性军刀！
棒球帽瞬间便已挣脱束缚，随后他抢在武成靖再次出手之前，将他的左右武器包斩落！
仅有两尺长度的磁性军刀光芒渐渐散去，棒球帽耸了耸肩，嘿嘿冷笑，“你要是还有什么办法，尽管用，我可以等你。”
对面这个家伙的战斗值恐怕超过了30吧？装备加成之后则更加强大，恐怕很接近B级战斗机器人的水准。在这样的高手面前，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武成靖即便还有装备，也无法改变胜负。
这是绝对实力上的差距，无法弥补。
棒球帽摇了摇头，似乎很不尽兴，“本以为是一场好戏，来的却都是小鱼小虾，没意思极了。”
武成靖忍着剧痛，苦笑道：“身为小鱼小虾，我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认输行不行？”
他斜躺在墙角，只要抬头就能看清棒球帽的长相，但他没有抬头。因为他知道抬头之后一定死得更快！
棒球帽嘿嘿冷笑，“认输就更没意思了。”
他回到211保险柜前，抽出长方形的保险抽屉。他也很好奇，刘冬冬到底找到哪些关于鹰隼的什么证据呢？
就在抽屉被全部抽出来的一瞬间，他脸色遽变，猛地后撤！
一声巨响，保险抽屉炸了！
同一时间，武成靖用磁性短刀强行划开了出入口的强化玻璃，一跃而出！
打开保险柜的时候，武成靖若无其事的在抽屉的钞票底下放了一颗动态感应炸弹。只要有人动了这个保险抽屉，两秒钟之后，炸弹就会自动引爆！
此刻，棒球帽被震飞，无数钞票在寄存区里飞舞，火光、黑雾、烟尘充斥整个寄存区！自动消防系统启动，天花板弹出几个小孔，灭火喷雾从小孔里喷出来，喷头高速旋转，将喷雾洒向寄存区的每一个角落。
寄存区外，武成靖握着仅有的手枪，死死盯着出入口。原本在寄存区外放风的王聪不见了踪影，而棒球帽就是从出入口现身的，恐怕王聪已经遭遇了不测。
武成靖本该马上撤退，但他意识到刚才的爆炸会惊动附近的警察，如果自己能咬住对方，等待警察的到来，没准能把棒球帽一起拉下水，一同被警察抓住！
辛辛苦苦才创造出的一线机会，怎么能轻易错过！
寄存区内烟雾缭绕，看不真切。奇怪的是，自动消防系统虽然正在工作，却没有触发报警声，想来，棒球帽切断了楼内的声音系统。此时的交易所后楼，除了自动消防系统喷雾时的水声，整栋大楼什么声音都没有，诡异得可怕。
交易所的人都死光了吗？被人打进来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脑海中虽然有各种疑问不断冒出来，武成靖依旧盯着出入口不敢眨眼。热感探测终于有了发现，但绝不是好消息。
整栋大楼都已被警察包围，他们正在缩小包围圈。十秒钟之后如果还等不到棒球帽出现，武成靖就只能逃跑了。
身旁的墙壁突然一震，墙面碎裂，一只手从墙内钻出来，一把抓住了武成靖！
武成靖大惊失色，浑身一震，向后撤去，于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对方的手。那人一把抓住了他的制服，用力一扯，不仅武成靖的制服被扯断，连防弹衣都被硬生生撕了下来！
武成靖心中一寒，要是自己的反应晚了一线，被扯下来的就是自己的整条右臂了！
灰石不散，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墙内钻出来，正是棒球帽！
爆炸几乎对他没什么影响！
此时的武成靖已经放弃了和对方纠缠的打算，毫不犹豫向侧门冲去！他要逃出交易所，去和警察会合！
棒球帽三两步就已经追上了他。在侧门处，武成靖灵机一动，脚下一滑，突然打了个滚，滚出了交易所！棒球帽扑上来的一拳虽然打断了武成靖的肋骨，却没能杀了他，微微一愣时，已有数十颗子弹扑向了侧门，扑向了他！
是堵在这儿的警察！
棒球帽大怒。他犹如一道黑烟，在警察埋伏圈游走，时而出拳，时而开枪。埋伏在此的警察纷纷倒下，包围圈几乎瞬间便已被瓦解。棒球帽冷笑数声，大摇大摆回头，刚想一枪了结躺在门外的武成靖，却突然浑身一震，向后栽倒，重新倒回了侧门内！
门外的花坛里，王聪从泥土里钻出来，收起霰弹枪，冲武成靖点头。他埋伏在这儿很久了。
临街的另一侧尸首遍地，一分钟内，埋伏在这儿的警察几乎全被棒球帽杀了。
武成靖低声说：“简直是屠杀。”
王聪紧盯门内，“他死了吗？”
武成靖勉力爬起来，接过王聪递来的新枪。敌人这么强悍，装备又好，虽说王聪的偷袭时机把握得几乎完美，可到底有没有成功，谁也没底。
两人小心翼翼进入侧门，却并没发现棒球帽的身影。
武成靖回头冲王聪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往前走走，可突然神色大变！王聪心知不妙，头也不回的开了一枪，没想到他的霰弹枪遭到了重重一击，竟然断成了两截！
随后，一只胳膊突然缠上了他的脖子！
危急时刻，王聪想起了祁阳的那间临时看押室。就是在那儿，李文胜险些被老巩秒杀。换了自己是李文胜又该如何？
沉住气！一只手扛住对方锁脖子的手，另一只手下沉时撑住对方的膝盖，跟着对方一起全力后仰，千万不要用脆弱的脖子强行反抗对方的手臂！
于是他和棒球帽一起倒在了地上！
没能秒掉王聪，棒球帽倒是愣了愣，他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分心的缘故。摔在地上之前，他先是一脚踢飞了武成靖，随后连开数枪。虽然被王聪干扰，还是有好几颗子弹击中了武成靖。有的被防弹衣挡下，有的打穿了武成靖的身体，后者血流不止，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现在只需要对付这一个，那就简单多了。
就在棒球帽准备加一把力解决王聪的时候，他的小腹猛地一寒！
磁性短刀刺穿了他的防弹衣，直插小腹！
棒球帽这才明白，武成靖为什么宁愿挨上一脚，险些丧命，也要靠近王聪！
就是在靠近的一瞬间，王聪拿到了武成靖递来的短刀！电磁武器固然强大，可它为什么能轻易刺穿自己？为什么自己分神了？
王聪还在用力向下按短刀。和棒球帽一起重重摔在地上时，他仰面向上，将棒球帽压在身下。棒球帽负痛之下，死死锁着王聪的脖子！
王聪的呼吸有进无出，很快就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了，但他的手还在用力往下压，一点点压进对方身体深处！
大脑因为缺氧而出现了各种幻觉，很多个身影在黑暗的世界里飘荡。他们有哭有笑，有近有远，黑暗的尽头有一束亮光，那里是白雪苍茫的森林。
王聪见过这片森林，死去的人都在这片森林里徘徊。
棒球帽男子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然后将王聪甩了出去！
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交易所！再也不管这两个不要命的王八蛋了！
“活着？”
王聪被棒球帽砸在墙上，险些晕死过去！想了好一会儿，他才认清这是武成靖的声音。王聪吐了一口血水，“嗯，你要是没死，我就没死。”
武成靖咳嗽片刻，“还能动？”
“动不了。”
“那也得动，没时间了。”
王聪顿时清醒了几分。没错！棒球帽跑了，死了很多警察，麻烦越来越多，我们输了个干干净净，得赶紧跑！
他勉力睁开眼睛，却听见了清脆的脚步声。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人走过来，他身着西服，带着礼帽，看起来像个顶级企业的会计师。在很多熟悉的人眼里，他就是‘会计师’。他非常镇静，四周的尸体，枪弹，倒在地上的两个伤者……所有的一切都无法令他吃惊。
只有在看清武成靖时，会计师才露出了一丝讶色，“武先生？”
武成靖一脸的茫然，“山下先生，您怎么来了？”
山下沉默片刻，缓缓将枪握在手中，丝毫不掩饰他的警惕，“我奉命去胜利广场参加庆典。武先生，你不是正在接受内部监察吗？怎么会在这儿？你不会是……逃跑了吧？”
武成靖挣扎着坐起来，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这才缓缓说道：“先生，安全区遭到了不明袭击，特勤都死了。我逃到这儿，抓住了这个人。我立功了。”
山下一愣，挥了挥面前难以消散的烟尘，看了看倒在一旁的脏兮兮的年轻人，“他是谁？”
“他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人。”武成靖站起来，向山下走去。
见山下警惕的躲开自己，武成靖苦笑道：“这个人就是王聪！”
他颤颤巍巍地从纹丝不动的王聪身上取下ID卡，递给山下。个人智能助手确认了王聪的身份之后，山下不由露出一丝喜色。
武成靖压低了声音，“山下先生，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我们不能让警察插手……”
山下指示正要重新包围上来的警察尽数撤走，随后他才冲武成靖招招手，示意他靠过来，“武先生，你做得很好，我们需要确认……”
声音戛然而止！
山下猛地一拳将武成靖打飞，随后身形暴退！
后退时，他还不忘冲武成靖和王聪连开数枪，同时掏出急救包按在右侧腰上！他的右腰露出一个血洞，鲜血奔流，难以阻止。山下的声音有如野兽，再也没有了‘会计师’往日的沉静，“武成靖，你疯了？！”
武成靖倒在墙角，数根肋骨断裂，像个破风箱一般喘着粗气。他呵呵直乐，“先生……我一直以为你只做文职，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呀！”
俯身去拿王聪的ID卡时，武成靖将电磁环捏在手里。它是电磁枪微型化的产物，限于能量所限，这种武器只能在极近的距离内有效，而且需要启动时间，所以在他和棒球帽近战时根本用不上。
等到他靠近山下时，启动正好完成！
这一击果然重创了山下。只是他低估了山下的战斗力，自己也遭了重重一击！
山下脸色狰狞，再也无法像往常那样端着架子了，“武成靖，你竟敢对我动手……难道你就是局里正在追查的内鬼？！”
“内鬼？嘿嘿，我的级别太低，可配不上这个身份。抓捕‘鹰隼’的任务失败之后，我一直在想，局里只有几个高层才知道内情，他们之中，到底谁才是‘真实的人类’？”
“唯一能排除的是王处长，因为她早知道我的行动，和内鬼的行动时间对应不上。所以，我和她设计了一个守株待兔的计划。大家都知道我正在接受内部监察，但知道我在三号安全隔离区的，除了看守我的两个特勤，局里只有局长，苏先生，你，监察处长，以及她，一共五个人。”
武成靖说话断断续续。浑身受伤的他，意识正在慢慢远去，他不得不通过不断说话维持片刻的清醒，“但安全隔离区还是遭到了袭击，敌人直接盯上了我。所以我知道了，内鬼在你们之中。既然现在来的是你，那答案就很明显了。”
山下睁大了眼睛，“武成靖！你的失败，不要推到其他人的身上。这太让人失望了！”
武成靖哈哈一乐，吐出一口血水，“山下先生，记得那天晚上，我们经过‘不夜城’时的对话吗？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反复回味。我是个愚笨的人，直到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你不喜欢人工智能，因为你是‘真实的人类’成员！可惜我太蠢了，一点儿也没想到敌人就在身旁！”
山下脸色愈发苍白，他举枪瞄准了武成靖，“武先生，你是有才能的人，不应该走到这一步的。”
武成靖知道时间已到，缓缓闭上了眼睛，“山下先生，你是很了不起的人。可惜，‘真实的人类’选择的极端路线是没有前途的。封锁人工智能？你们再怎么封锁也没用。人一旦了解过人工智能，认识了科技所拥有的无限可能性，就不可能再回到愚昧的时代了。回头路是走不通的，山下先生。”
山下摇了摇头，“在人类历史上的漫长岁月里，我们关上门窗，闭上眼睛，不去理会门外的野兽嘶吼，不也过得很好吗？知道得越少，人就能过得越安心，不是吗？”
武成靖笑了，“总有人会睁开眼睛的！你们想把大家都关在黑屋子里，关得住吗？”
山下心想，关得住，当然关得住！有勇气睁开眼睛的人很少，让他们闭上嘴就行了。牺牲很少的一些人，却能让绝大多数人获得平静的幸福，很划算呀！我们的路才是对的！
武成靖小声问：“杀了黎芮的，也是你，对吗？”
山下微微摇头，“你的问题太多了。”
他正准备开枪时，突然猛地一震，向后跃去！
原来，一直躺在地上装死的王聪终于开枪了！
他连续开枪，逼退了山下！
武成靖顺势一滚，躲到了门后！
山下连续几枪打得王聪不敢露头，但他再也不敢冒险再次冲进侧门了。四散的警察听到动静后，重新逼近，而他自己深受重伤，需要急救，每在这儿多耽误一秒钟，风险就会多一分！
山下扔下一个微型磁暴弹，将侧门处炸了个通透，然后跳进路旁的专车，冲围上来的警察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放声大喊：“里面有两个‘真实的人类’恐怖分子，手持武器，极度危险！”
警察们对这位高级官员毕恭毕敬，“交火原则是什么？”
“主动开火，击毙他们，不能留活口！”
王聪竭尽全力将浑身鲜血的武成靖拖到交易所内。此时的侧门已是一片火海，得到开火授权的警察们攻得太猛，看他们的势头，再过一会儿，连交易所都会被他们拆掉！
武成靖用力抓住王聪的手，青筋暴起，“走吧！”
王聪大叫：“你怎么办？！”
武成靖苦笑道：“死不了！打不过人家，难道我还不会投降吗？”
王聪稍稍犹豫，“是他吗？”
武成靖用力点头，不顾满脸血污，“当然是他！我和‘鹰隼’交过手，他骗不了我的！他就是鹰隼！别管他，他死定了。我有全息记录，它会证明我的清白！王聪，除非将来我去找你，否则，别再回来了！”
王聪恨恨地跺了跺脚，猛地钻进交易所前后楼之间的小院！
抢在警察冒出来之前，他跳进了下水道，沿着污秽的下水道狂奔！污秽的尽头是延河，他一定要逃出去！
武成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意识越来越模糊。一定是内脏在出血。他想给自己做急救，却发现手脚根本动弹不得，似乎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他想，和躺在那间小客房里流血不止的刘冬冬一样，这回死翘翘的轮到了自己。
他骗了王聪。虽然武成靖确信山下就是‘真实的人类’安插在AI事务局的人，就是‘鹰隼’，可到底是不是‘鹰隼’亲自动手杀了黎芮，武成靖其实并不能确定。
只是，如果不这么说，王聪又怎么会愿意逃跑呢？
反正黎芮肯定是死在了‘真实的人类’手里，到底动手的是谁，也没那么重要。
至于全息记录……武成靖原本是有的，但山下最后扔下的那颗微型磁暴弹毁掉了全息记录仪。现在，武成靖手头没有任何证据，他做过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想着想着，武成靖突然露出了笑容。若论实力，棒球帽和山下比武成靖和王聪这个临时组合强几个档次，结果却是两败俱伤，谁都没能笑到最后。
哈哈哈，那两个笨蛋！
模模糊糊的，武成靖突然想起了赵桐。生活太复杂了，棒球帽的拳头解决不了问题，比他们更强的赵桐也没能解决问题。但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呢？
武成靖不知道答案，不知赵桐死之前是不是已经找到了答案？
算了，反正我也快挂了，还想这么多干嘛……
就在这时候，他的身边突然多了个身影。这人解开了武成靖的医疗急救包，给他强行注射了救命用的‘科尔多音’，然后迅捷无比的在众多伤口贴上止血绷带。随后，这人拿捏武成靖的胸骨，将移位和断裂的骨头平顺，手法娴熟无比，如同最顶尖的医生。
武成靖只觉得胸部的痛感稍减，几次急促地呼吸之后，他的意识恢复了一点点。他勉力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他大喜过望，想要说话，却无法发出声音，只是咳血！
对方摇了摇头，“不用出声，你的AI事务局特勤身份已经传给外面的警察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办。至于山下，我会去杀了他。”
武成靖眨了眨眼，满是希冀地望着她。
对方再次摇头，“想杀我的人在局里，所以，你就当没见过我。武先生，你要小心，以后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武成靖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微微点头，闭上眼睛。
活着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