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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身不由己

随后,王见又翻到了几张照片,时间是2008年12月31日,地点是橘子洲。

那一天,是四人组第一次一起跨年。

恰在此时,CD机已经开始播放《回到过去》这首歌:“一盏黄黄旧旧的灯/时间在旁闷不吭声/寂寞下手/毫无分寸/不懂得轻重之分……”

刹那间,王见只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

很快的,王见又被一阵闹钟铃声惊醒,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时间变成了九点钟。

王见首先看了一下墙上的日历,发现时间是2008年12月31日,果然回到了照片里跨年的那一天。

一想到即将跟林夕一起跨年,王见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连忙拿出手机,跟林夕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67!”

王见微微一怔,猛地想起来这是暗语,便回了一句:“59!”

原来,林夕和王见为了防止手机被别人接听,通话之前先对一下暗语,“67”和“59”分别对应着两人的名字,这也是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谐音梗。

林夕确认了王见的身份后,立马打开了话匣子:“我们不是约好下午见吗?你怎么现在就打电话过来了?”

王见可不想被林逸宏秋后算账,煞有介事地说了起来:“我估摸着,你爸管你管得太严,肯定不会同意你出门。这样,你就说你这两天不舒服,想跟你妈住几天。”

林夕沉默了片刻,好半天才传来了吞吞吐吐的声音:“你……你……是……怎、怎么知道的?”

“啊?”王见愣了一下,过一会才反应过来,讪讪地说道:“我也是瞎蒙的。总之,为了事后不被你老爸发现,还得委屈你了。”

“哦!”林夕毕竟是女孩子家,仿佛有什么把柄被王见抓到了一样,秀靥娇晕如火,芳心娇羞无限。

“那待会见!”王见感觉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悻悻地挂了电话。

仔细一回想,林夕那天的确表现得有些不对劲,但自己只顾着玩乐,并没有考虑林夕的身体状况。既然上天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么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对方知道自己是个十足的暖男。

趁现在还有时间,王见打算去菜市场买点菜,然后做一顿可口的午餐。也许,在平常人眼里,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可对茕茕孑立的王见而言,这都成了最奢侈的愿望。

正如一首歌中所唱的一样:“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对于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来说,整个世界都匍匐在自己脚下,自然是精彩纷呈的;然而,对于像王见这种无背景、无文凭、无技术的三无人员,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大城市里打拼,吃过的苦头数不胜数,曾经发过传单,搬过砖头,端过盘子,卖过唱,睡过地下通道,躺过公园长椅,住过阴暗潮湿的地下室,甚至一度想要从大桥上跳下去,但因为曾经答应过林夕:“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境,都不要轻言放弃。”便咬着牙关,强忍了下来,这一忍就是好几个年头。

最后,王见在一家中餐厅当起了炒菜师傅,只因林夕曾说自己想当美食家,所以才下定决心辞去其它兼职,一心一意地迈入厨师这个行业。不过,由于王见是外地人,厨师长又是个爆脾气,经常对他颐指气使,稍有不如意,就开始骂骂咧咧。这还不算,厨师长仗着手上有点权力,借着各种由头克扣工资,比如炒菜的姿势不对,火候没有掌控好,菜色不够鲜艳等等。其他人或多或少有点排外心理,更不敢跟厨师长对着干,也没有人替王见出头。

这要是换成以前,王见肯定会立马抡起袖子,将厨师长狠狠地修理一顿,然后像李白一样仰天大笑出门去。但王见毕竟是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人,要解决温饱问题,自然就得为五斗米折腰。如果没有改变现实的实力,就只能选择向现实低头——外面的世界,就是这么的无奈!

时间还真是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催化剂——王见突然觉得,以前那个不可一世、意气风发的王见已经死了,被时间摧毁,然后被现实埋葬,俨然变成了最初遇到的那个安弱守雌、畏首畏尾的林夕。

其实,这些年来,王见并不是没有想过去主动联系林夕,却又不得不强行遏制住内心的渴望: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深陷在现实的泥潭之中,而林夕早已成为上市公司的CEO,又有了新的恋情,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突然出现在对方的世界里?

王见还记得二十七岁生日那天,自己同时得知了两个坏消息:老城区即将整体改造和林夕订婚。刹那间,王见所有的念想都被狠狠击碎,这么多年的辛酸和苦涩一股脑地涌上来,却又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只能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更操蛋的是,王见居然被小偷惦记上了,趁其不备,将钱包给偷走了。

霉运并未就此结束,而是在月底迎来了大爆发!

王见连续数天失眠,黑眼圈愈发严重,免不了又遭到厨师长的一通训斥:“还没睡醒是吧?还想不想继续干了?”

对于这个提前进入更年期的马脸男,王见只能选择忍耐,一声不吭地开始工作。

“说你几句还有脾气是吧?小心我扣你工资!”厨师长面色一沉,本来就很长的一张脸,立马又拉长了几分。这小子来了这么久,都还没搞懂套路,别人都是好烟好酒伺候着,好言好语奉承着,他倒好,不仅一点表示都没有,还经常给自己甩脸子。要不是现在人手不够,早就想办法把他给踢了。

不多时,一个穿着领班制服的女人闯了进来,用她那特有的高音喇叭呼喝道:“刚刚总经理有交代,等会卫生局的人会来吃饭。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各行各业都有所谓的潜规则,厨师这个行当也一样,其中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老板不进厨房。也就是说,对于厨师来说,老大只有一个,就是厨师长。通常情况下,厨师们的薪水都是由厨师长派发的,特别是那种新开张的餐厅,里面的厨师基本上都是由厨师长带过来的。

所以,别说是一个小小的领班,就算是老板亲自来了,厨师们也只是表面上客气而已,精明的老板想要赚钱,自然不能打破这个行业规则,也就顺手推舟地把权力放到了厨师长身上,绝不会对厨师们指手划脚,胡乱指挥。

但是,领班就不一样了,她要拿高额提成,就必须做出业绩,必须让所有的客人都满意,使得顾客们成为“回头客”。餐厅的生意越兴隆,就意味着领班拿的提成就越高!

与之相对的就是厨师了,因为他们的工资是固定的,不管是忙也好,闲也好,反正都是那么点工资,自然不像领班那样迫切地希望生意爆满,因为那就意味着每天都要累死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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