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猫腻

翁正春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毕竟那份折子里也有他的功劳。

他今天出来保刘宇亮,也是为了自己。

“圣上,我朝立国以来,臣子因言获罪甚少,刘宇亮针砭时弊,言辞或许激烈了点,但是罪不至下狱啊。”

翁正春又引用了唐太宗与魏征、本朝的嘉靖和海瑞的例子,意思就是皇上你的大度一点,不能小家子气。

天启都气乐了,老子被人刺杀掉水里差点就死了,那个狗屁不是的刘宇亮还说老子是不尊旧制,引得上天降罪,这不是说朕罪有应得?

这种刀扎心窝子的话,兴你说,就不兴我降罪?

天启寒着脸道:“这件事朕意已决,毋须再议。”

他看了看下面的大臣,并不想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昨天夜里劳累,他想回去补个觉。

谁知翁正春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道:“臣还有一事。”

“有话说,有屁放。”

天启心中腹诽,不过嘴上却说道:“讲。”

“臣听闻刘宇亮被人劫走,现在下落不明。”

轰——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就炸了锅了。

天启更是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色难看:“竟有此事?”

许显纯更是直接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看到许显纯装死,天启就知道这件事八九不离十,翁正春所言竟然是真的?

天启此刻也顾不得威仪,指着许显纯喝道:“许显纯,有无此事?”

如果地上有条缝,许显纯肯定钻进去,可惜太和殿的地上铺的都是金砖,严丝合缝。

“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天启脸色铁青,气的身体都在发抖。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说白了就是他天启的私人部队,锦衣卫出了漏子,丢的可是他的脸面。

本来这群文人就整天想要找茬,这下倒好,自己这脸都丢尽了。

“说,给朕把话讲清楚。”

天启那原本略显苍白的面皮,此刻已浮现了几抹不健康的红色,右侧面颊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着。

瞎子都能看出来,天启是动了真怒。

许显纯不敢隐瞒,将自己派遣方正等人捉拿刘宇亮归案,然后锦衣卫总旗沈炼持方正腰牌,将刘宇亮放走,至今未曾缉拿归案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说出。

许显纯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魏忠贤。

只是魏忠贤站的太远,而且没有回头,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天启越听越是愤怒,及至后来,他一把抓起翁正春呈上来的奏折,啪的一声扔了出去。

“哎呦——”

奏折不偏不倚的砸到了翁正春的头上,打的他痛呼不已。

他本想砸跪在地上的许显纯,只是许显纯距离太远,天启够不到。

天启时真的生气,瞎子都能看出来。

锦衣卫作为朝廷门面,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人劫走了一个从二品大员。

这无疑抽了大明一记响亮的耳光。

“连诏狱都守不住,怪不得那些乱臣贼子能闯进皇宫,这大明还有一块安全的地方吗?”

此话一出,全体臣工都跪了下去,高呼臣有罪。

天启生气的原因有很多,一是许显纯瞒而不报,蒙蔽圣听;

二是天子亲军都来去自如,联想到前些日子被行刺之事,天启觉得自己身边肯定被渗透了,毫无安全感。

三是被劫之人正是自己下旨捉拿的,当天抓进去竟然被人劫走,这不是赤果果的打脸吗?

“给朕查,锦衣卫、六扇门全部出动,把京师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朕就不信他们能长了翅膀飞出去!”

许显纯连忙应声:“臣领旨。”

“李养正!”

“臣在。”

一个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头站了出来。

“涉及此案的所有人等,全部缉拿归案,交由刑部审讯。”

“臣领旨。”

说完这些,天启挥了挥手,似乎有些累了。

曹正淳见状,赶紧喝道:“退朝。”

一众臣工低垂着脑袋,从太和殿中鱼贯而出。

天启执政这么些年,发这么大的火的次数还真不多。

上一次,还是杨涟他们几个以死相逼,非要把魏忠贤拉下马。

“厂公请留步。”

曹正淳追了上来,拦住了提腿要走的魏忠贤。

其实魏忠贤是故意落在最后,他知道天启一定会召见他。

“赐座。”

一旁的小太监赶忙搬了个锦墩,魏忠贤只坐了一半,腰背挺得笔直。

外人只看到魏忠贤权倾朝野,殊不知魏忠贤一直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这也是为什么天启皇帝信任他的原因。

天启铁青的脸缓和下来,道:“大伴莫要拘谨,放松些。”

魏忠贤这才把屁股往后挪了几分。

“这件事,大伴没有什么要跟朕说的?”

天启饶有兴趣的看着魏忠贤。

其实刚刚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他是为了做给臣子们看。

刘宇亮骂他,他当然生气,刘宇亮跑了,他更加生气。

但是绝对没有如他表现得那么生气。

身为天子,他经历的大风大浪太多了,这种小事,甚至都上不了台面。

魏忠贤这才说道:“事情经过许显纯都已说了,跟臣所知差不多,皇上的旨意也明确,臣没什么好说的。”

“不对吧,许显纯说的那个方正不是你的外甥吗?难道大伴不想保他?”

天启对于方正颇有几分印象,薛慕华因救驾有功,被封了个六品的太医,留在太医院。

这两天时常被天启叫过去,讲一些江湖上的秘闻。

作为薛慕华的顶头上司,方正的名字经常出现在他嘴里。

天启早已得知,方正是魏忠贤的外甥。

魏忠贤闻言,早就跪到地上:“臣管教无方,使得方正惹下泼天大祸,请圣上高抬贵手,免其一死。”

“哈哈,这才像话嘛。”天启呵呵笑道,伸手将魏忠贤扶起来道:“先前在大殿上大伴不方便说,如今才吐露心声,朕懂。”

“地上面凉,大伴年岁也不小了,快起来吧。”

魏忠贤口中谢恩,心里也暖和起来。

“自古举贤不避亲,大伴的外甥还是朕的救命恩人,朕自不会难为他。”

天启对魏忠贤极好,盖因人都是感情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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