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枚漆黑光洁的珠子。
一眼望去，就让人联想到了，蝙蝠翩翩起舞的夜色，或者是神秘女巫意味难明的瞳孔。
不是那种五彩斑斓的黑。
而是纯粹的，比最纯净的黑曜石还要纯净的黑。
黑得通透，亮的反光。
镜面一般的夜明珠表面，可以清晰地倒映出人的影子。
斑驳的光影，在夜明珠漆黑光洁的表面拉长、扭曲，像是创造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似乎这颗夜明珠，看起来很有一番来历。
不过鹿鸣从来不会轻易以貌取“人”，除了女人。
以现下战兽大陆的生产力水平。
想要打磨出一颗拳头大小，浑圆光洁，达到极致的镜面效果的珠子。
虽然有难度，但并不是不可能。
利用火山喷发产生的高纯度黑曜石，利用特殊的软化剂，配以能工巧匠。
用数月之功，也能够打磨出如此成色的珠子，但就是不夜光。
而且，如此打磨耗费颇高，非时一般贵族可以享用的奢侈品。
也就只有财大气粗的领主们，还有富有四海的明月帝国皇室，可以配有这种宝珠。
而如果这枚珠子，还是一枚夜明珠，那更是价值连城。
鹿鸣吩咐侍奉的女仆，将大厅的窗帘全部放下。
虽然无法达到与夜色别无二致，但也营造出了昏暗的环境。
大理石梁柱、红木桌椅、酒杯茶盏全部陷入了昏瞑的笼罩之下。
这时候，灰老鼠捧在手心的夜明珠，缓缓升起一道幽幽的冷光。
夜明珠发出的光芒，类似于暗夜中猛兽的双眸。
青白色，比月光还要冷，似乎要把周围的空气结霜。
这明显不对劲儿。
夜明珠在光线充足的条件下，浑身漆黑，并无太多特殊。
可当光线受阻，室内陷入昏暗，夜明珠不仅发出了幽幽冷光。
更让人吃惊的是，其外层及果然开始变得寒意森森。
似乎这冷光真的蕴含着冷气。
鹿鸣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心头陡然一凛。
这股寒意让鹿鸣感到十分熟悉地同时，也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熟悉是因为，夜明珠泛出地寒意，和湮灭巨蛇地森寒之意，似乎同根同源。
陌生之处，则是因为夜明珠地之中地寒意，并没有极端地死寂之力。
简单来说，夜明珠地寒意，就是正常四季轮回下的寒冬，虽然肃杀，但留有生机。
可是湮灭巨蛇的森寒之意，却比这强了不知多少倍，直接变成了封冻整个世界的永恒冰川。
一个是可以接近的，一个是靠近就会湮灭的。
其中差别，也只有鹿鸣这个亲眼见识过湮灭巨蛇威势的人，可以了解。
这下子鹿鸣就来了兴趣。
对现在的鹿鸣而言，任何事物，只要和神圣巨龙或者湮灭巨蛇扯上关系，鹿鸣都愿意尝试一下。
这两头生物，绝对代表了战兽大陆的极致战力。
这枚夜明珠，虽然远不及湮灭巨蛇冰封万物的死寂，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不过，这种情绪鹿鸣自然不会表露出来。
反而露出一个可有可无，满不在乎的神情：
“我并不是一个贪图财宝珍奇之人，对于这些奢侈品，态度一向是可有可无的。
只凭借这个东西，让我出兵帮你，恐怕还不够。”
言罢，端起茶杯，轻轻品茗，神态犹如耐心垂钓的老翁。
灰老鼠敏锐地察觉了鹿鸣话中的意味——“只凭借这个东西”。
那就是说，无花果林的鹿鸣子爵，并不抗拒出兵帮助自己，去对付苍鹰领的一些贵族。
现在唯一的阻碍，就是自己拿出来的价码还不够。
想到此处，灰老鼠缓缓开口：
“正直的子爵大人，您的坦诚让我感到荣幸。我想您或许低估了这枚夜明珠的价值，它可是我在死亡沙漠，一个残破的废墟里找到的，很有可能是古代的……”
鹿鸣放下茶杯，直接打断了灰老鼠的侃侃而谈：
“我不知道什么古代遗迹，如果说古城或者废墟，我在黄沙高原发现过很多。
那些埋在沙子下的破败建筑，对我而言毫无价值，如果你不能拿出让我出动正义之师的东西，我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灰老鼠双手捧着夜明珠，眉头紧锁。
此时，窗帘已经被鹿鸣吩咐女仆拉了上去。
议事厅再次恢复了光亮，幽幽冷光散去。
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灰老鼠原本满怀的信心。
他已经一无所有，浑身上下，只剩下这一颗夜明珠。
如果鹿鸣连这枚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都看不上，自己又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打动他呢？
蓦然之间，一个念头忽然冲入了灰老鼠的脑海。
他瞬间想起了，在绿洲之中，将自己抓住的小伙子——汤姆，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效忠无花果林的领主！
可是灰老鼠一向自诩为一个有品位的酒鬼，怎么能轻易背叛自己的苍鹰领领主，而转投他人呢？
但灰老鼠很快就想到了一件事，自己的失踪半年，爵位如果真被别的家伙提前攫取了。
自己所效忠的领主，又会在这中间扮演什么角色呢？
时支持还是默许？总之，不会是反对。
自己，之所以在，没有确定爵位是否真的被攫取前，就恳请鹿鸣出兵相助。
不也正是心中认定，自己的朋友也好，领主也罢，都会一拥而上瓜分自己的家产爵位吗？
这样的领地，这样的领主值得自己效忠吗？
或者说，自己升起了这样的怀疑，甚至是做出了这样的决断。
那自己还算是真的效忠苍鹰领的领主吗？
很显然，这两点都不是。
……
这些念头子啊脑海之中快速闪过。
每次闪动一下，灰老鼠的自诩坚定的忠心，便动摇一些。
人，最擅长的，就是说服自己。
灰老鼠也是人，也精于此道，说服自己水到渠成。
”尊敬的无花果林子爵，若我爵位尚在，便以此夜明珠作为您出兵相助的酬劳。
若……若是我爵位已失，我愿立誓向您效忠，换取您的帮助。“
”那么——你，你有什么价值呢？向我效忠，并不是谁都可以。“鹿鸣面无表情。
灰老鼠一时语塞，最后缓缓开口：
”鱼鹰家族的领地在该换门庭之后，必然被苍鹰侯爵收取，所以我没有领土献给您；
我的财富，也在我探险的挥霍中，一丝不剩。
我只有一片坐落于苍鹰领中心城区的祖宅，以及我纯熟的酿酒技能，可以进献给你。
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能够换取让我向您宣誓效忠的机会？“
灰老鼠已经孤注一掷了，在失去了一切后，只有自己这个人，可以拿出来当作筹码。
就这，还要看鹿鸣这个领主，愿不愿意要。
灰老鼠至今，才体会到什么是世事无常。
想当初，自己纵酒狂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绝没有想到会有今日。
但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
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奔向那片美酒之海。
就在灰老鼠说完自己的价码之后。
鹿鸣轻轻摆手，示意灰老鼠可以在侧边的第一把椅子上坐下。
这是一个好兆头。
并且，鹿鸣还特地让女仆，把自己桌子上的蛮族烈酒开封。
用一盏铁木制作的酒杯，斟满了一大杯，给灰老鼠端过去。
“尝一尝吧，这是北方蛮族大陆的烈酒，味道不错，想必你肯定喝过。”
灰老鼠顿时感到一阵放松，这已经是等同答应了自己。
他当即端起酒杯，郑重地一饮而尽：“的确是上好的烈酒！鱼鹰家族的灰老鼠男爵，向您承诺，誓言必将得到践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