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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自请下堂

再次被敲响的院门,守门的婆子现在正要去吃饭,哪里有心理这个。可见那门敲的啪啪三响的,她若是不开,只怕也是事儿。心底老大的不愿意,也只能打开了门,一看,却还是赵姨娘,便有了心烦:“姨奶奶,您这是做什么?”

“请你回一声,妾身有要事要求见夫人。”赵姨娘放身段儿,向着那守门的婆子福了福。

那守门的婆子没想到一向是眼高于顶的赵姨娘会向她行礼,忙侧身让了过去,看了一眼春儿:“请姨奶奶稍等,容奴才这就去回。”说着,重新把门关了,小跑着上去叫小丫头回事。

小丫头正侍候着君绿绮吃饭呢,听到婆子回事便道:“齐大娘,夫人正用饭呢,这会子哪能见客呀。”

齐氏一听,点了点头,回身往门口走,打开了门向赵姨娘道:“姨奶奶,夫人正用饭呢,您还是过会儿再来吧。”说着便要关门。

赵姨娘却一步撞了进来,抬脚就往里间走去。

齐氏一看,这赵姨娘就这么进去,夫人肯定会怪她啊。

可她一个守门的婆子想拉着赵姨娘她也不敢啊,急得直跺脚,扬声就往里间喊了一嗓子:“秋儿姑娘,赵姨奶奶来看夫人了,照看着些。”

秋儿和三个小丫头正守着门口,里间是竹馨和竹苡往里端饭呢。

秋儿听了声音,抬头一看,却见赵姨娘已经顺着那回廊过来了。忙扯了一把雁儿的袖子往里间正房一呶嘴儿。雁儿知机,转身进去了,秋儿这才迎着赵姨娘走了上来:“姨奶奶,今儿怎么有空儿来看夫人呢?”

赵姨娘现在有于君绿绮,对秋儿这小丫头的话也就没挑理,笑了笑:“知道夫人正用饭呢,我过来侍候侍候。”

秋儿了愣,什么时候这位赵姨娘也会侍候人了呢?

秋儿也拦不下,只得跟在赵姨娘的身边往里走,相信雁儿已经告诉了里边了。

君绿绮现在正坐在餐桌前准备吃饭呢,心语和心怡两个人正围在身边,一个往君绿绮腿上铺餐巾子,一个把碗筷往君绿绮的面前摆。

赵姨娘进来,规矩地行了一个礼,就站到了君绿绮的身边、

君绿绮也不出声,仿佛没有看到赵姨娘一样。

赵姨娘也是个人物,见君绿绮不出声,倒还真的侍候起君绿绮吃起饭来了。

君绿绮有一个习惯,吃饭的时候,若是心情不好,肯定会吃得慢,怕自己吃得快了得了胃病。现在正是不好的时候,加上赵姨娘就在她眼前立着,她的心情就更难好了。

这饭都吃了有半个多小时了,还没见着要完的架势。

赵姨娘的脸上一点儿也不着急,而且,侍候的还是尽心尽力的。弄得心语和心怡两个都不知道这个赵姨娘使得是哪出儿。

放下了筷子,君绿绮吃完了,可没吃好。

心怡送上了涑口水,赵姨娘托了个接水的小盂筒跟在身边侍候着。

这边正一派温馨的时候,就听到门上有人喊了一声,声音带着惶急:“老爷,老爷慢走。”

君绿绮闻声,怔了一下,旋即就笑了开了。看着赵姨娘微笑着的脸孔:“赵姨娘,你要等的人来了。”

赵姨娘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君绿绮的脚前一跪:“妾身只求夫人开恩,手下留情。”

君绿绮淡淡地一笑,也不说话,只等着张子布进门。

这从大门到这里也不过是二三分钟的事情,她们这边说话,若是想听,只怕也是会听到些的。

张子布进门,心怡和心语早就知道了。挑了帘子让进了张子布:“老爷。”

张子布的脸色有些铁青,气息带着不稳,想来过来的时候有些急燥了。

“夫人正在吃饭?”张子布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跪在阮天香脚下的赵姨娘,再看看坐在那里没有喜怒的阮天香,桌子上是吃剩下的饭菜。

“老爷还没吃吗?”君绿绮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声。

“老爷我到是想吃,可也得有人让我吃才成。”张子布的口气有些生硬。

“想必老爷是来兴师问罪的吧?”君绿绮抬起了脚,踢了踢面前跪着的赵姨娘,眼里的鄙视再不隐藏半分,“老爷都来了,你有什么委屈就直说吧,或是我委屈你了,或是我院子里的下人委屈了你。”

“夫人,妾身只想求夫人饶了妾身这一次,妾身没有别的意思,妾身不委屈。”

“是吗?”君绿绮现在累极了,她以前的那些想法,只怕都不可能了。

“是的,夫人,妾身知道错了,请夫人饶了妾身吧。”赵姨娘伏地磕头。

“老爷看呢?”君绿绮把目光投向了一边的张子布,“赵姨娘犯了错,下人违了规矩,老爷要行家法,这事到还真是难办啊。”

张子布脸色一直就不好看,现在看到君绿绮对赵姨娘那个轻视的态度,简直就像在打自己的脸一样:“赵氏在和夫人求饶,夫人是当家的主母,饶与不饶,还不是夫人说了算。”

“那也好,既然老爷这样说,那也说不得就按规矩办了。”君绿绮站了起来一脚将赵姨娘踹到了一边:“别挡着我的路,在这里,简直就是碍了眼。”

张子布一怔,想不到君绿绮居然当年着他的面儿不给赵姨娘的面子。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君绿绮道:“竹馨,前面去请管家过来,秋儿,去请二爷过来。雁儿和双儿,你们把后院的管事都给我叫过来。”

四个人一听吩咐,立即跑了出去。

张子布腾地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走到君绿绮的身边:“你这是做甚?不过是个姨娘犯了错,劳动二弟做什么?”

君绿绮退开了一步,离张子布远了些才道:“难道说,二爷不是张家的人吗?张家有事,二爷不到场,这事要怎么解决。”

“你dd”张子布指着君绿绮,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爷,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君绿绮上前一步与张子布二步的地方站下,平静地看着张子布那张因生气而有些扭曲的俊脸,“老爷,面子我给了,要不要就是你们的事了。现在打上了我的门,你认为我应该如何办?是饶了她,还是办了她?”

张子布恨恨地瞪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赵姨娘,吞了口气:“她一个弱质的女子,你已经罚过了,现在又……”

“是吗?这就是老爷给我的答案,不错,很是让人满意。”君绿绮冷冷一笑,“我一直不屑于与女子为难,可现在,好像是欺上门来了,我若是不有个表示,岂不是辜负了她对我的一片心思?就是连老爷,恐怕我都要有些对不住了呢!”

君绿绮扭头冲着外面道:“来人。”

早在门外守着除了守门的齐氏不在之外,其他的都在,闻声应声作答:“夫人有何吩咐。”

君绿绮满意地看了一眼门外的众人:“小妾赵氏,目无主母,公然挑衅,念在其用心服侍老爷的份儿上,拖下去,打三十板子。”

“是。”门外上来两个力气大的婆子,架起赵姨娘就往外走。

张子布一看,急忙上前:“你dd”

“老爷,我按张家的家法行事,有错吗?”君绿绮看了不看张子布,“还是说,老爷现在想着要自己管了?”君绿绮轻蔑地看了一眼张子布那为难的表情,“就算老爷想自己管,那也要等着我管完了这糟之后吧,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不放。老爷,人都是有底线的,不触到我的底线,我便装做看不见,若是触到了我的底线,很对一起,老爷,让你失望了。”

“老爷,救救妾身,救救妾身啊。”赵姨娘被两个有力气的婆子架住往外拖,哪里挣得开,只得回头向张子布求救。

“夫人!”看着赵姨娘被两个有力的婆子架着拖出去,那张凄惨的脸,张子布还是上前了一步,想要拦下,却让君绿绮先一步拦在了头里。

心怡看着两个见张子布上前有些迟疑的婆子,历声道:“还不快拖下去。”

心语听到心怡的,应了一声,拉着婆子就往外走。

两个婆子只是怔了一下,便拖了赵姨娘就把人拖出了正屋。来到了屋前的空场上,一边早有机灵的小丫头搬了长条凳子过来。两个婆子把赵姨娘按到了条凳子上,一个按头一个按脚,两个年轻些的婆子执了板子便打了下来。

门外拍拍的板子击在肉上的闷声,伴随着赵姨娘嘶声的惨叫传了进来。

君绿绮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心怡。

心怡理会,走出门去,指着心语道:“把她的嘴堵了,没得吵着夫人。”

心语闻声,抽了自己的帕子堵住了赵姨娘嚎叫的嘴。

那两个执行家法的婆子,见心语都这般的动作,那手下便丝毫都没有留情。三十板子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赵姨娘那丰腴的屁股上。

张子布站在门内,盯着眼前行刑的场面,看着赵姨娘那因痛而汗湿的脸,手紧紧地握着。

“老爷心疼了?”君绿绮闲闲的一句,就像刚熟的热油里落进了一滴冷水一般的炸了开来。

“我没见过这般心狠的妇人。”张子布咬着牙向君绿绮恨声道。

“老爷,赵姨娘能有今天不全怪她。”君绿绮淡淡地回了一声,坐了下来,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

“我知道不怪她,都怪你,你若不是嫉妒她得宠,她也不会这样。”张子布张着手,却不无力阻止。

是他把管家的权力交出去的,是赵姨娘犯错在先的。他一点理都没有,就算他是家主,有些事,他也只有看着。

“老爷也是让我很是吃惊呢。”君绿绮淡淡一笑,“赵姨娘今天能这样,只能怪老爷。若不是老爷这般的宠她,她也不会被打三十板子。”

“早知道你是这般心狠的妇人,我当初就不该求娶。”张子布哪里听得了君绿绮的话,口不择言地道。

“老爷现在后悔也不晚啊。”君绿绮端起了手边的茶碗,看着门外还没有停下来的声音,“这样娇弱的女子,若是安心地守着老爷过日子,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可惜,心思太过远了,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如何,越了界就不好了。我现在打她三十板子,算是轻的,若是日后来了新的主母,只怕像赵姨娘这样的,就不是被打的这么轻松过关的事了。轻的被卖,重的,只怕小命儿都不保。”看了一眼呆住的张子布,“老爷想来也知道,我说的不假吧?”

“她不过是来求你饶她,你不但不饶,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给她没脸,你这是当家主母应该有的肚量吗?”张子布声音扬高,大声质问着君绿绮。君绿绮就算是和颜悦色地和张子布解释,只怕张子布现在也无法听得进去了。

君绿绮霍地站了起来,几步来到了张子布的面前。君绿绮的动作让张子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你dd”

君绿绮冷地盯着张子布:“纵容奴才欺主,宠妾灭妻,只这二条,我就可以把老爷和这个女人送进官府里,我到想看看,这里除了张家的家法外,还有没有王法?”君绿绮一回身,向心怡一伸手,“家法。”

心怡明白,把一直放在案子上的那本今天才拿回来的家规本子放到了君绿绮的手上。

君绿绮冷笑着扬了手里薄薄的册子,‘啪’的一声摔在了面前:“口口声声说要执行家法,维护张家的尊严,却是自己当着面把打自己的脸,张家的这个家法,不用也罢了。身为一家之主,不但不学着自重自尊,反而因为宠着小妾而逼正妻低头,这也是老爷一生习得的学问?还是说,张家的家规历来如此?”

“阮氏,不要以为你是我三媒六证娶来的我就不敢休你?”被说到了痛脚的张子布,一下子涨红了脸。

“正因为我是你三媒六证娶回来的正妻,你想休我,给我一个理由。”君绿绮毫不退缩。

“你嫉妒小妾,以正妻的身分与小妾争宠,这就是犯了七出之罪。”

“呵呵呵,哈哈。”君绿绮笑了,看着张子布那涨红的脸,眼里满是怜悯的神色,“张老爷,您这话说出去,真的会有人信么?妻妾之争,向来妾都不会有好下场,你确认你这样说出去,那个你宠着的女人不会被卖掉,不会被责罚?你就是这样宠她的?你为她想过没有,你这样说出去,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张子布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第一次发现,他对这位娶进门快一年的夫人,真的太不了解了。

“张老爷,不必为难,你即没理由休离我,我到是可以成全你,我自请下堂,你看如何?”君绿绮微笑着,看着张子布那变幻着脸,心里好开心。一直闷在肚子里的那股子气,终于可以发出来了。

“不可以。”还没等张子布开口,门外已经闯进来一个人。两个人都回头,就看到张子清和管家两个人冲了进来。

张子清一进来就给君绿绮扑通跪了下去:“嫂子。”

君绿绮吓了一跳,忙伸手要扶起张子清,可张子清却像是要铁了心不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君绿绮松了手,看着张子清。

张子布也让张子清这突然的一跪吓了一跳:“二弟。”

张子清端端正正地跪在君绿绮的面前,正视着君绿绮那疑惑的目光:“大嫂,子清先替大哥向大嫂赔个不是,虽然子清不太清楚事情的原由,但是,多少也知道了些。这事,原是大哥处理的太过悠柔了,让大嫂受了委屈。”

张子布瞪了张子清一眼,却看张子清看也不看他继续道:“子清父母已经去世,大嫂就好比子清的母亲,现在这个家,原本是该大嫂当家的。可是,大哥一直怕大嫂来家的时日尚短,怕大嫂操劳,所以这家里的大权还没有放下来。现在下人竟然敢无视大嫂的权威,公然挑衅,大哥不明就里,还要偏袒,大嫂生气也是应该的。可大嫂想想,舅老爷当初把大嫂送来,就是信得过大哥的人品,若是大嫂只是因为这一气就要自请下堂,若是他日舅老爷回来,如何找大嫂呢?”

君绿绮听着张子清的话,里面虽有为张子布开脱的意思,却也没有把张子布该有的责任都撇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张子清。

张子清比张子布要年轻些,只是没有张子布英俊,也算得上是个清秀的人了。字字句句,都说在理上,就是家和万事兴。

君绿绮有些犹豫了,方才她一句自请下堂,不是冲动下的话。就像那一世,夫妻两个吵架,离婚是最要不得的。

现在她已经说出了这话,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了。

“二爷,你这话不必再对我说了,以后,你自会有长嫂的,我今天已经把话说出口了,自请下眩换嵩俑牧恕!本嚏驳匦ψ帕成系谋砬橛行┣謇洌岸仓溃依凑偶艺庑┤兆樱k的,想必我也不用多说。说我嫉妒也好,说怎么也好。我都无所谓的。女人一生最幸福的就是找到一个可以全心关心自己的男人。大哥把我送到了张家,我相信,大哥是心疼我的。可我过什么样的日子,大哥并不知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的意思已经定了,你不用再说了。在走之前,我想请容我留在这里几日,等我找到了房子,即刻搬离。”

张子清有些傻了,呆呆地跪在那里不知道所措。管家也傻了,见到张子清跪下,他也跪下了。

心怡一直站在君绿绮身边,听到君绿绮自请下堂的话,也有些傻住了,直直地盯着君绿绮,说不出话来。

君绿绮走上前去,扶着呆住的张子清站了起来:“二爷请回吧,请把张老爷也一同带出去。”

张子布怔怔地看着君绿绮,那面上带着平静表情的女子,说出自请下堂的时候,眼里竟然似一汪水般的,没有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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