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出去，我来照顾他。”
这些时日，靡音多少摸清点九黎的脾性，心眼不大，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挨上了都要用帕子擦手。
四位根本不明九黎身份的姑娘出去带好门，靡音拧了帕子，给他擦脸。
“尊上，醒醒？”她推了推。
结果人没清醒，然而一伸手揽住了她的脖子，将人带进怀里。
靡音一愣，她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清淡药香，还有胸膛鼓动的心跳。
紧接着，头顶就传来醇厚低笑：“回来了……”
靡音双手撑在他身侧，整个人几乎伏在他身上：“尊上，你醉了。”
凤眸根本就没睁开，九黎嘴角含笑，眉目椿情。
他鼻尖凑到她脖子边嗅了嗅：“本尊知道……”
兴许是真醉了，九黎词不达意：“你去哪了？本尊怎么一直找不到你？”
靡音定定注视他，心知他这话是在问真正的靡音，而非她。
她道：“没去哪，一直都在。”
说完这话，她直起身，抬起九黎一只臂膀，踉跄着将人扶起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九黎竟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她身上。
靡音一个栽倒，两人悉数滚进床榻，纠缠到一块。
“尊上……”靡音推了推，没推动。
九黎顺势拥着她，用脸去蹭她的脸，跟个被驯养乖了的狼王一样，没了清醒时的冷淡漠然，多了几分纯粹。
“不准离开。”九黎一张嘴，就咬在靡音白车欠的耳廓上。
靡音整个人一抖，浑身都车欠了，像煮熟的面条。
“你身上……好甜……”他呢喃着，低语像是蜜饯，咬一口就能甜到人心坎里。
靡音叹息，九黎嘴里的香，指的是她血的味道。
九黎没有出格的动作，他只是搂着她，有一下没一下在她身上蹭着。
他埋头在她纤细脖颈间拱着，小声说：“你这般罪大恶极，大到必须要留着性命一直对本尊好，才算赎罪。”
这等孩子气的话，实在不像是堂堂九黎尊上会说的话。
靡音手腕使巧劲，将人从身上掀下来安放好；“尊上，你应当休息。”
“闭嘴。”九黎惩罚地张嘴咬住她指尖，齿关磨了磨：“本尊不休息，一休息你又想跑是不是？”
这话说的委屈，他还凶巴巴地警告：“本尊不允你逃。”
话罢，他还断断续续说了其他一些话，最后只知道念着那名字：“靡音……靡音……”
靡音呼出口气，她从床榻上下来，又尽心尽力为九黎褪外衫鞋袜，将人伺候好后，她出了一身的细汗。
浓郁的酒香氤氲涌动，漫无边际，既浓且淡，十分好闻。
靡音留了盏角灯，自己到外间榻上，和衣躺下。
时至半夜，睡梦中的靡音总觉得有匹凶兽在盯着她。
她猛然睁眼，榻边竟站着个人。
靡音心头一惊，翻身就要扣琴弦射过去。
那人却伸手摸了摸她头发，跟着又慢吞吞挪蹭回里间床上，躺下睡了。
靡音探头一看，摸她发顶的不是别人，正是九黎。
等了一刻钟，靡音轻手轻脚下榻，她进里间打量九黎。
呼吸绵长，气息似有似无，睡得不能在熟。
靡音默了，九黎尊上莫不是有梦游症？
隔日，靡音转醒的第一眼，就见九黎正坐在桌边，单手撑下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眉头一蹙，想起昨晚的事：“尊上？”
九黎淡淡应了声，鸦发披散未束，发尾扫到地上，有些凌乱。
他将一枚精致的黄金发扣，啪的搁桌上，命令道：“绾发。”
靡音看那枚金制发扣，镂空设计，纹理精美。
尊上的长发很顺滑，又带微凉，她只用指尖一梳，就能到底。
靡音思索了会，她指尖从他两鬓划过，敛起面庞侧的细发，松松辫了两三下。
然后才在背心的位置，一拢所有的发，扣上金扣。
这发式显然与九黎往日的不同，能将整个额头露出来。
九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两人出了楼子，金聿早等在外头，他踢了踢脚边的火油，看着靡音耸了耸肩。
“烧了它！”九黎命令道。
说要挑名伶楼分部就挑，睡过一晚上也要挑。
婆娑门九黎尊上，就是这么说一不二。
靡音和金聿分头行动，他们只是烧楼子，并不想要人性命。
故而金聿几剑下去，在楼子里噼里啪啦地一阵乱砍，吓得那些风月姑娘惊蹿乱跑，然后靡音一点火油。
“轰”的一声，烈焰滔天。
橙红色火舌舔着楼里垂挂的薄纱，熊熊燃烧，热烈非常。
九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走了，靡音和金聿赶紧跟上。
三人背后，是灼灼烈焰，当真瑰丽。
江南距京城，快马加鞭，不过几天脚程。
这一路，靡音时常发现九黎看她的目光有些深沉，可要说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她只得让自己别多想，该给吸血的时候就乖乖奉上，平时绝对少说多做，省的惹到这小心眼的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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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京城在即。
靡音从进城门，就一身冰冷，那种冷是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皮肉抵挡不住。
她站在京城宽阔的大街上，头顶艳阳融融，可她仍旧像身处冰窖一般。
毕竟，怎能忘——
脚下这片土地，承载着她所有的爱恨情仇。
她在京城长大，悲欢离合都在这里。
然，怨恨多于欢喜，所以即便是面对城门，她的呼吸都是艰难的。
“靡音？”九黎轻哼，见她面色苍白，整个人似乎还在微微发抖。
靡音回神，半隐在袖中的手倏地捏紧：“尊上有何吩咐？”
九黎收回目光，视野所及，皆是京城的熙攘热闹：“本尊还以为，你是旧地重游，心绪难平了。”
睫毛下掩，将眼底的恨意遮得严严实实：“怎么会呢？”
九黎瞧着她，忽然衣袖挥动，一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尊上？”她吃惊地睁圆了眸子，紧紧攀着他双肩。
九黎薄唇一勾：“闭上眼睛。”
靡音反应不过来。
他斜睨了她一眼，口吻中已经泛起冷意：“闭上。”
靡音赶紧闭上，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被按进了九黎的怀里。
衣袍之下，是浅淡的幽幽药香。
九黎脚尖一点，运起不多的内力，人往街道两边的屋顶一跃，飞快跑动起来。
靡音只感觉到耳边呼啸的风声，熙攘的人声渐渐远去，天地安静，她只能听到九黎的心跳声。
“咚，咚……”
有节奏又安稳，像是最动人的天籁。
“到了。”九黎看了眼怀里的人。
靡音睁眼，只见面前是座普普通通地宅子，墙角有缤纷红枫伸出枝桠，嚣媚如火，红艳的惊人。
“吱嘎”院门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