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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拿下徐州(捉虫完毕)

人生之事, 难以预料。

折青走至殿中高处,被授予太子发冠的时候,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真的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架空朝代, 也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面,找到了自己人生目标和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跟已经授冠完毕的禹皇点点头,然后转身,朝着下面的众人道:“众爱卿请起。”

在禹国,只有皇帝和太子两个人,能称大臣们一声爱卿,之前她一直叫众人这位大人那位大人, 如今, 倒是能称呼一声爱卿们了。

嗯……第一次叫还有点小别扭。

她咳了一声,见众人谢恩起身, 便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仪式已经花费了她一上午的时间了!!!她的折子还没看,她的水泥资料还没查完,她还要去准备技校开学的事情。

有一瞬间, 她感觉自己依旧是个社畜。

忙。

于是, 群臣就见他们的新储君,像一团火一般, 燃烧着自己的同时,也要求他们燃烧自己。

下午也别沐休了, 大家一起工作吧,年底了, 户部的账清了吗?刑部的案子都完了吗?有些事情都是想想能往后面延, 但是也能现在做。

于是, 谁都有事情做,谁也不敢没事情做——当上位者自己都忙的团团转时,你若是敢休息,她能看你顺眼吗?

莫启的爹,户部尚书莫思之就跟儿子道:“我之前见皇太女殿下每每施行的都是仁政,对老弱病残十分怜爱,还认为她存留者女子心中最柔软的善意,怕她行事优柔寡断,但是陛下却说,皇太女心中自有沟壑,当时我还不信——结果,她就来了这么大一招,直接将丘滨给劈了。”

他这话还有点试探的意思,因为劈丘滨这事情,不仅民间相传是皇太女殿下天上的爹所为,他们这些名眼人却也私底下嘀咕,不可能是天劈,也不可能是巧合,而是皇太女殿下有神仙手段。

莫思之就想着,儿子跟皇太女殿下走的近,没准知道这手段是如何进行的,他很是好奇啊。他这般问,莫启是他养大的,自然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嗤然道:“父亲,你还记得之前我问你关于陛下的事情,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彼时,皇太女势微,京都还传出过陛下想要纳妃进宫重新生儿子的谣言——不过那谣言有鼻子有眼睛,还说出陛下为了生儿子,专门请人去找了生过好几个儿子的妇人做妃子——这话听起来就离谱,但是关心则乱,莫启就很是担忧了几天。

最后没办法,跟他爹打听,他爹却道:“你有你的效忠之人,为父也有为父的效忠君主,怎么能给你消息呢?”

今天这话,莫启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莫思之也不恼,儿子出息,他是欢喜的,至于儿子现在将皇太女殿下看的比他还重要?

不重要!只要皇太女殿下重任莫启,让莫家也能像秦家沈家等家族屹立不倒,就是莫家的好子孙。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秦家。

秦将军头疼的道:“你真不能跟皇太女殿下说说,让她给咱们木州多一些兵器?还有,你的八卦报纸上,我想要登一则消息,你不能让我插队先登?”

秦宽傲娇的摇了摇头,“爹,你搞清楚了,皇太女殿下可是铁面无私的,哼,你别想了,你如今还什么诚意没拿出来呢。”

他说完就跑了,还放出话来,要在外面买宅子,住到外面去。

秦将军回去便质问秦夫人,“他真要搬出去?老子还没死呢,他就要分家?”

秦夫人用着新出的护手霜擦手,一边擦一边注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讥讽道:“怎么,你又看不上他,我的乖乖儿出去住怎么了?我跟你说,不仅是他,我也要出去住。”

秦将军大怒:“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呢!”

秦夫人忍他很久了,便嚷的比他更大声,“我胡说,我怎么胡说了!我儿都说了,我想出来的衣裳款式,那都是皇太女殿下都认同的,她都想穿一件在身上,我这般有才华,我为什么不能去管理皇太女殿下的衣裳铺子?”

秦将军还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呢,就听她继续说道:“铺子的事情多,以后我就住在那附近不回来了,以后这个家里,你就自己管吧。”

秦将军听完良久,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可置信道:“……你,你竟然想从商?”

秦夫人蔑视了他一眼,“你懂什么,经济学上面写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就好像一座房主,也先有地基,才能一点点往上面堆房梁。”

她说着说着,又有些不耐烦,道:“你还是多读书吧,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你个文盲。”

秦将军被她一顿怼,不由得骂道:“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你是罗家的嫡女,是秦家的宗妇,是我的妻子,难道要成为一个满身铜臭味的人么?你可以去开铺子,请个掌柜的也就得了,做什么要自己亲自去。”

秦夫人也露出了一丝迷惘,半响才道:“可是——秦不逆,我以前在罗家的时候,才是姓罗的,嫁给你之后,我叫秦罗氏,我给你管着后院,给你生儿育女,替你打理着秦家的宗族,可是你呢?你一个个的妾室娶回来,你一个个的庶子生出来,你这般对我,我为什么不能有自我?”

她越说越生气,道:“我告诉你,皇太女殿下写的书里说的很对,在是你的妻子,子女们的母亲前,我还是一个人,我还是我自己!我叫罗婉月!”

她说完就一副懒得搭理秦将军的模样,道:“算了,你真的不懂我,反正这事情,我已经决定了。”

秦将军被她气的差点升天,不过,见她这般,又是一路从少年夫妻携手而来的,他压着脾气道:“我们之间何必说这些,阿月啊,女子,都是这般的,你贸然出去,我要如何跟父亲母亲说——就是以后家中孩子们的婚嫁,都得被人指摘。”

这个罗婉月可不怕,她哼了一声,“公婆明理,必然不像你这般,至于家里的孩子?我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已经成婚,剩下的一个心在皇太女殿下身上,不必由我操心。”

她说着说着,就觉得再说下去也于事无补,索性直接道:“今日只是通知你,秦不逆,你若是没有接管这内宅的人选,我倒是有一个。”

秦将军知道她的脾气,心道真是魔怔了,一心觉得外面好,但是也不想想,要是没有他护着,她出去,谁能认她?

他心中藏了一口恶气,私底下就跟家里的管事的打了招呼,凡是秦家的便利,都不能让她使用。

“一个个翅膀上了天,我就不信,没了秦家的家族庇佑,你能上了天!”

然后又觉得儿子刚说了要搬出去,妻子就说了同样的话,肯定是这个臭小子撺掇他母亲出门的!于是,拿起大刀就追着秦宽砍——自然是没砍着的。

他没秦宽跑的快。

……

秦宽直接跑进了宫里找折青。折青就期待的看过去,“你母亲,真同意了?”

秦宽点头,“上次殿下跟她说完的时候,她就回家哭了一场,当即便做出了决定。”

上次,他打听到殿下在郊外过了一夜,即便知道殿下不会看上沈离那个小白脸,但他还是很难受。于是哄着母亲跟他一起去郊外踏……踏冬!

没错,既然能踏春,为什么不能踏冬呢?他踩着小步子带着母亲去了农庄,在里面碰见了皇太女殿下,然后他还没说什么,倒是他家母亲大人跟殿下相谈甚欢。

两人说的是女子到底如何立世的问题。

彼时还是公主的皇太女殿下说,一个女子,先要是自己,才是其他人的女儿,妻子,母亲。

母亲她先是罗婉月,才是罗家嫡女,才是秦夫人,才是徐州的主将夫人。

一个人,已经将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了丈夫,家族,儿子,为什么到了如今的年纪,还不为自己活一次呢?

期间说到女人鬼门关前来一回,生下了孩子,却每每丈夫问稳婆的第一句话是:“孩子怎么样,是男是女?”

“他们将生儿育女看做是女人的理所应当,但是有没有想过,女人不仅仅是作为妻子和母亲这两个身份出生的?夫人,我曾经听闻,您年少的时候,也曾骑过烈马,一手算盘打起来,嫁妆铺子的掌柜们没有敢在您的面前做假的。”

折青肃面问他,“所以呢?夫人,您如今,已经有多久没有碰过烈马,没有做过自己了?”

一番话将罗婉月说的泪流满面。

折青就很满意。她是做过秦家的功课的,知道罗婉月的性格,也知道如今京都和六州的变化在她眼底,她做不到毫不动心。

她是打算由罗婉月做个牵头人的,女性,要有一个榜样,要给大家看见成功的希望。她本来想塑造自己,但是现在自己已经被神化了,做什么大家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她还需要其他的榜样。

玉珠儿是一个,但是玉珠儿志向在军中,在行军打仗,所以,京都这边,罗婉月是十分合适的。她是罗家的嫡女,是秦家的宗妇,她来做一个“新女性”,十分具有意义。

她不需要过快的成功,但是,她要作为一个能被众人所熟知的“成功女性”,抛却世家的传统,来做自己的事情,只有她做成了这件事情,才会有更多的人效仿。

但这很难。做基建很容易,但是改变人心,太难了。

几千年的传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她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罗婉月是她预备从世家挖墙改变的第一步。

按照她的计划,她会在过年之后引着罗婉月出门详谈——折青之前已经让人将经济学等书和一系列的女性自强读物专门做局送到了罗婉月面前,就等着她上钩。

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像中更早来到自己的身边。

既然如此,就没有放过的道理,于是这般那般说,那般这般说,两人甚至还秉烛夜谈了几回,罗婉月还是说要回去想想。

折青就直接称呼她为罗夫人,“夫人此去,本殿也不做强求,只望夫人多想想自己心中所求。”

然后回来就是皇太女加冕等事情,她忙晕了头,还等着过年后再问罗婉月,结果,今天就有了答案。

她感叹道:“我选中你的母亲,正是看中了她的才能和勇气,但是我没有想到,你母亲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这是好事。她特地拿出自己珍藏的酒,道:“替我送与你母亲,以后,但有所求,我必定全力支持。”

秦宽就问:“那接下来,母亲就只看着铺子吗?”

折青摇摇头,“不,我们该开纺织厂和成衣厂了。要招大量的女工,厂地就在你们木州。”

木州位于南方,自古南方多丝绸商,京都纺织的原料等都来自于南方。罗家的地盘又在木州,罗婉月回去正好。

不过,三月前,还是在京都管着丝绸铺子,毕竟,徐州那边,还没结果,自己这边,还要加班加点,将黄道婆研究透了,再让人加以改造。

吃穿住行中,穿的价格其实也很高的。要是能将纺织的工艺提高效率,想来也是基建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步。

她满意的在穿上面打了一个√,然后将秦宽忽悠去新的部门。

“你弄的那些个事情……加盟组织……算了,先不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创办的八卦社等组织,也可以交给其他人做,你掌控就好——我这里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给你。”

秦宽激动的很,“什么事情?”

折青就郑重的道:“宣传部。”

她本来想让秦宽盯着修路,但是想了想他的特长,最后还是决定让他做这个熟练的。

没错,她准备将问询处和宣传部暂时在京都试点,然后慢慢的推行到其他六州,问询处,就先放在宣传部的下属机构中。

“什么是宣传部?”,秦宽好奇的问,“我细细品味这两字的意思,好像……就是跟我现在做的事情差不多?”

那可差太多了。

她就道:“负责指导禹国理论研究、学习与宣传工作;负责引导禹国舆论——”

“不过,你不是部长,你的年纪毕竟还小,我需要给你配一位有经验的大人。”

她将百度中的词条拉过来,简单的解释了一番,然后就见秦宽的脸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感动,最后一拍大腿,拉着她的手就抹眼泪:“殿下,您对我也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一定是比别人厉害的。”

他哭着跑出去了,说是立马要筹备,折青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还在疑惑她是不是没说清楚——虽然说她是想要他做将来的宣传部长,但是这也是个饼啊,怎么就感动成这般模样了?他目前的官职还是个打杂的啊。

这孩子真好哄。

结果这话刚感叹完,第二天,就见莫启幽怨的问她:“殿下——秦宽说,以后我的报社,就归他管了?”

折青:“……”

虽然但是,宣传部是负责指导这些新闻报社等单位工作的。

她张了张口,最终解释道:“只是——监督,监督罢了。”

莫启颓废的走了。

折青也叹气,这叫什么事情啊。她总感觉自己像个负心汉似的。

不过,天底下也没有哪个负心汉像她这般忙了,她看看堆积成山的奏折,深吸一口气,继续投身工作中。

——上辈子打工的时候,还偶尔会偷偷懒,这辈子做了老板,却是一分钟都不敢停歇。

就在这种繁忙的日子里,新年到了。

礼部在给她准备皇太女加冕时,就已经顺便将新年的宫宴准备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宫内的人挂上了满宫的灯笼。

禹皇就亲自叫停了她的加班,劝解道:“总是做不完的事情,何必急于一时,先休息一天吧——即便你不休息,其他人也想过年的。”

不然大臣们都不敢带着家人出门去玩。

正说着话,就见外面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她站在廊下,道:“还望瑞雪兆丰年。”

……

“瑞雪兆丰年,定然是公主殿下请老天爷降下来的。”,云州,牛大宝在家里一边在那里切肉,一边道:“因为有公主殿下在,老天爷定然是偏着我们禹朝的——同样是下雪,你信不信,就不给旁边的乌涂国下。”

他的女儿大妞笑道:“父亲,这下雪其实只是降水的一种形式,气象上,我们称它是固定降水。你知道吗?只要天上的水蒸气遇见了冷空气,就会凝结成雪花。”

牛大宝听不懂。但是不妨碍他有自己的逻辑,他就责怪道:“你这孩子,难道不知道这冷空气就是天帝老爷特地放出来的?要不然,怎么你说的冷空气就偏偏到了我们禹国?”

他就胸有成竹的道了一句:“你说是这个道理吧?定然是老天爷眷顾禹国,从袖子里掏出冷空气,然后放在嘴边一吹,嗯,就吹来了。”

牛大妞:“……”

她无奈地道了一句,“随意你吧,父亲,你高兴就好。”

但牛大宝不纠结这些什么空气不空气,他有过更加担心的事情。

“公主殿下也不知道成了皇太女没?”,牛大宝在家里忧愁的道:“徐州那些贼人不知道欺负殿下没?”

因为担忧这个,大年夜的,他都没有吃下几口饭。

他是真正的公主信徒。

若是平常,也有人劝导着他,只是牛家全是跟他一样的。

牛大宝媳妇也忧愁的很,“是啊,这么久了,还没消息回来。”

还是大妞劝解:“父亲,既然殿下是天之神女,定然不会被贼人所害的。”

这般那般的劝解,这才将人劝的开怀了点,然后就到了晚间张灯结彩的时候。牛家一家人要出去逛街。

今天是除夕夜,又是胥江县有变化后的第一个年,县令大人为了与民同乐,已经布置好了灯节,从除夕夜开始,到正月十五,都会有灯会。

今天是第一天。所有的人都新鲜着呢。

街上的灯笼挂在半空中,那里悬着线,专门从胥江的西边扯了一条线到东边,挂在了柱子上,于是半空中的灯笼遮住了漆黑的天空,如梦如幻。

“半年前,我们哪里能想得到那么个连饭都不吃饱的地方,还能有这么美的时候。”

“是啊,这才半年呢。”

街上的行人撞行人,都是类似的感叹声。一家的小媳妇感叹完,看见旁边有卖京都来的胭脂水粉的,连忙上前看,因为看的人多,她怕自己喜欢的被抢没了,一激动,不小心松了孩子的手,被旁边巡查街道的衙役正好看见,上前训斥一通,那小媳妇吓的脸都白了,连连保证不敢将孩子的手松开。

“怎么还敢如此粗心大意——”,牛大宝道:“上个月,就有抱走孩子的,大妞二狗啊,咱们——”

街上人挤人,他牵着孩子的手,正要低头跟他们嘱咐几句注意安全,就见手里牵着的不是自己的大妞,而是两个其他的孩童。

“怎么回事!!!”,牛大宝惊慌失措的喊起来,“官爷,官爷,我的孩子们丢了!”

衙役立刻过来,询问情况后,得知牛大宝的姑娘是小学理科一班的,更加重视,这已经不是他接手的第一起幼童失踪案件了。

“另外一个,也是理科一班的,叫安晓,我们正在找,并怀疑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拐卖案。”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县令已经发话让大家回去了。

牛大宝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抹泪道:“求官爷们,我就两个孩子,他们要是没了,我可怎么办啊。”

他媳妇也道:“本来过了年,就要出发去京都见雪生姑娘了,这些杀千刀的,是跟朝廷作对啊!”

……

跟朝廷作对的人,正对着三个孩子恐吓和利诱。

“跟我们走了之后,好吃好喝的,哪里还用得着在这种地方受苦?”

牛大妞抬头看了看他,心中有了数。

他不是大禹人,听口音和看相貌,倒是跟乌涂国的人差不多。即便他穿着云州的衣服,但是这衣服并不合身,显然不是买的。

那就极有可能是借的,或者偷的。

她又看了看他,装作害怕的模样低头,心中更加有了思忖:这人面目看着不算可憎,并没有什么伤疤,反而有一丝儒雅——这是读过书的人。

“你们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只要你们听话,你们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

大妞就继续给他下了一个定义:有所求,暂时不会伤害他们。

她看看眼睛已经眯起来的弟弟,再看看旁边有些害怕的安晓,顿了顿,道:“你能给我们多少银子——”

那人笑起来,“银子啊——你想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大妞继续问:“你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那人却不想再继续说了,而是故作好人的模样,道:“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见他们都出去了,大妞挪到弟弟的旁边,耳语道:“他们戒心还很重,我打探不出更多的出来。”

安晓是个男孩子,今年十岁了,比大妞还大两岁,但是胆子小,见了两姐弟说悄悄话,着急的道:“你们也说给我听听啊——”

大妞就瞪他一眼,这大少爷平时看着还算好,怎么这时候看着像个傻子,大喊大叫的,万一把人喊过来怎么办?

她看了看门口,有人守着,但是没人进来,应该是听见了,但是没当一回事。

也是,三个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想来也翻不出什么波浪。但是,他忘记了,其中有两个孩子是学物理化的。

也是碰巧,他们这几天专门攻克的就是生物,先生给他们发了什么“徒手切片刀”,是专门给他们的,小小的一片,但是生物课上,切起东西来却利刃的很。

因为是常日里需要切的,大妞还用布放在了身上,没有拿下来,她相信,安晓应该也没有。

安晓自然没有。他们最近学切片,都学疯魔了,但是也不敢停下来,毕竟马上就要去京都了,还会面见公主殿下,到时候若是出了丑,不仅是他们面上无光,更使得云州小学无光,云州无光。所以,他是睡觉的时候,手都会无意识的切片——他母亲说的。

于是,两人背靠背,都从对方袖子里小刀片拿出来,三人使劲,将绳子都割断了。

大妞将刀片给了一把给弟弟,“待会儿,我就说你生病了,他应该会靠近你,就是那个机会,一定要往他的脖子上招呼。”

论起来,他们这里力气最大的,还是二狗子。这孩子读书不行,但是打架最灵活,在学校里,就没有人敢欺负他。

安晓就害怕,“他行吗?要不我们还是等等吧。”

大妞就瞪他,“你懂什么,你没看他的样子吗?我们马上就要被带走了,等不到人怎么办?”

顿了顿,又安慰道:“你别怕,我弟弟杀猪是一把好手。”

二狗子点了点头,他什么都不怕,杀狗杀牛杀猪,他干习惯了的。

隔壁屠宰场伯伯最喜欢的就是他了,还教过他一刀杀猪的法子。

……

唐县令觉得整个人怒目中烧,大过年的,就来这么一出,明显是有人图谋不轨,他一边骂一边亲自带着人去找,谁知刚出府衙没多久,就见衙役带着三个鲜血淋淋的孩子回来了。

他大惊:“叫大夫!”

衙役就小声道:“大人,不用,属下都检查过了,他们没伤,那血不是他们的。”

唐县令:“……那是谁的?匪徒的?”

衙役点头,看向那个最小的孩子,眼睛中露出一点害怕的神色,他们去的时候,这个小子正拿着刀将匪徒的脖子割了下来,见了他过去,回头的时候,眼睛幽幽的,手里还拎着匪徒的脑袋。

实在是……是个人物!

他把事情都跟唐县令简单的说了一遍。

“是乌涂那边的人,倒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就是商人,突然起了心思,想着这几个孩子能被选上,定然知道很多东西,想着将人绑回乌涂去。”

唐县令:“……他们绑孩子作甚,该绑的不应该是先生吗?”

衙役就道:“他们只有两个人,只有把握绑住孩子,且孩子也好运送出去,装在箱子里——大人,我怀疑他们已经打点好了乌涂边境的人,不然,怎么运出去?”

然后又感叹,“想来他们也是想着,只是三个孩子罢了,并没有起什么防备的心思,不然,这三个孩子胆大包天,一个不小心,就都要被折进去,我们就要丧失三个人才了。”

唐县令点头,将牛大宝夫妻和安家夫妻叫来,继续去查案子去了:他怀疑以后这种事情还会发生。

人才,在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拐卖有天赋的孩子卖出去,许是很多人想的一个路子。

不过……牛家的这两个孩子,其实都可以送去京都——前途不可限量啊。

……

过完年,各州就要回去了。

云州那边,是不用担心的,依旧是作为工业大州来做,钢铁输出作为主要经济收入,已经带动了周边的收入。今年,云州便要做正式开始做之前说过的“外贸大州”,开启丝绸之路的第一站。

黄有为经过这半年的历练,在京都和与云州之间道路已经很熟悉,由他做牵头人,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然后,便是青州。青州,因为环境和光照原因,今年的试点最好是农副产品。她想将蘑菇种到青州去,要是能实现第一步,后面就可以慢慢的发展其他的农产品。

铃州,是她早就想好的,咸水湖多,那里还有一个巨大的盐池。她之前不敢贸然采,怕给别人做了慈善,如今铃州到了自己手里,才敢腾出手来干。

木州这边,今年还是主导丝绸布匹,由罗婉月做为主要的发起人,工作又是主要由女人干的纺织和成衣,定然能吸引更多的妇人和姑娘们出来。

至于徐州,拿回来之后,第一步是稳定,稳半年后,看着其他州百姓的日子,就算是他们不馋,百姓也是馋的。到时候,徐州她也有安排。

六州的主要事情定下,她舒口气,又开始定细节。

比如,这些地方的农田,商业,是个什么样子的,能用现代一些成功的方式去替代吗?

这些,都是要查资料的!!!

她上辈子读书都没这辈子努力!

定完了,就要将六州的人召到皇宫里商量具体的事宜。晨起将人召进来,本想着一天就要说完所有的事情,结果只说了铃州一个地方,这群人就开始打的不可开交。

盐池!那可是盐!

铃州的盐池,盛风延知道,他们铃州之所以还能活的下去,就是因为有盐池,他也经常自傲这点。不过盐池里的盐,却是有毒的,经过层层提炼,能吃的还是很少。

但是,刚刚,皇太女殿下说,会派人去铃州教大家怎么提纯,去掉盐里面的“矿物质”,这个矿物质是什么,他也不明白,尽管皇太女殿下说的很详细,什么这种矿物质的存在,使得盐晶石呈黑色,是有毒的,他们要做得,就是将这些杂质去掉,然后加上一些碘——嗯,这个碘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最后一句话他听懂了。

——可大量产出,子子孙孙,享用不尽。

这话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怕——要是当时跟着徐州一起反了怎么办?还能有如今的好处吗?

盛风延沉浸在自己的州能产出食用盐的幸福中不可自拔,其他的五个州,却为了这些盐怎么分配,怎么卖,价钱如何,开始吵得不可开交。

云州的官吏这次随行来的不多,自家的将军还跑去徐州打仗了,在场着急的很,就怕自家最后吃亏,连忙叫人去农业基地,将几乎不出门的沈离给拉来了,道:“小将军,只能您上了。”

能吹枕头风,就吹吹!

沈离:“……”

他愤怒极了,还枕头风,他连枕边都没捞着。

不过他来了,秦不逆就将自家的儿子也甩了过来,越子詹只恨自己没带儿子过来,最后挑了个小白脸,送进了宫。

折青:“……”

够了!且不说她只想一心工作不想成婚,只说她如今这个形象,还不够明君吗!为什么还能使出美人计?

折腾了一天,才将事情搞定,然后第二天,又要开始青州的农产品。

这又是一天。

第三天,她学聪明了,将禹皇请来坐在上面,那老虎模样的脸沉下来,这些老狐狸就知道不能放肆了,于是老老实实的,不敢直接吵了,不过明嘲暗讽不断,由撸袖子变成了文明的“骂人”,听的折青实在受不了了。

事后,她跟禹皇抱怨,“每一个州都有好事,怎么就吵成这样?”

禹皇嗤然,“都是些老家伙,贼的很,吵给你看罢了。”

折青琢磨了下,笑了,“我又不是昏君。”

禹皇就问她,“接下来,是准备做什么啊?”

折青还是叹气,“怕是这回他们真要争了——接下来,便是输出到各州的人才。医学院又要毕业一批人了,还有雪生和沈离那里的人,这些都是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各个都是人才,他们不抢才怪。”

果然,医学院毕业的人这几天伙食都很好——各州宴请的,吃得他们难以抉择:哪个州都很好。

不过,对于他们哪个州都一样,他们这回去各州,主是要开医学院分部的,都是教学生,哪里不是教?而且他们这批人吧,对各州允诺的待遇还真是没什么兴趣,毕竟被选出来去教学,还是有一定的崇高性的,他们只想要像于太医和章先生那般,名垂千史,而不是贪图几两碎银子。

他们有些人的心里,早就有了想去的地方。比如一位姓田的大夫,就想去青州。

“我听闻青州那边对于种药草十分便利,你们知道,我是学这种的,即便是教学,也是主药草,所以啊,我还是去青州比较好。”

还有一个是回老家。

“我就是铃州人,我前阵子还听皇太女殿下说过一个词,叫做报效家乡,我想着,我辈该如是。”

大家的理由多种多样,甚至还有学外科的大夫眼馋云州偶尔会有仗打,那尸体可以偷偷运回来吗?

一时间,各州跟医学生相互试探,然后再从皇太女殿下手里领了农业的,制盐的,钢铁的人才,各自回家去了。

他们走的那一天,折青亲自送他们出了京郊城外,对着各州的人道:“望来年与各位相逢之时,各州都有好消息。”

这是一定的!

盛风延尤其激动,“殿下,要是这般还没功绩,我就提着脑袋来见你。”

他这边是兴奋,秦将军那边却是苦大仇深,在马车边问他家夫人,“你真要回去?”

罗婉月点头:“自然。好了,你回去吧,以后秦家京都的事情,就交给二婶娘了,至于咱们家的事情,儿媳妇会管家的,你也不用担心。”

这话一说来,她就嗤然一声,“怎么——没想到吧,还想在京都给我设下重重陷阱,割断了我与众位亲友的联系——哼,想不到老娘要回木州去了吧?”

秦将军:“……”

吵不过媳妇,回家就拿秦宽揍了一顿。

秦宽便又去找折青诉苦了。

“殿下,宣传部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你什么时候正式拟定这个衙门啊?”

折青忙着呢,但是这事情确实不能往后面拖,都过了一月份了,于是将翰林院的一位老大人叫进来,介绍道:“这位是翰林院的李翰林。”

李翰林是个神人。

秦宽还真知道他。传闻李翰林小时候,家里贫穷,但是十分贪吃,于是为了吃地主家一块肉,就开启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地主家的肉给不花银子,哄了大半去。

后来,地主回味过来,便生气的想要招他麻烦,谁知气冲冲到得他家,没一个时辰,就被李翰林送了出来,回家将剩下的余粮给送了过去。

结果几天后,地主再次反应过来自己上当受骗,气急却不敢再次上前去跟李翰林对峙,想来想去,最后想明白过来李翰林不是一般人,怕是这个小乡村是藏不住他的,于是便做主,将自己的女儿指给他做媳妇,定了娃娃亲。

——秦宽搜集各家的八卦秘密时听说过这件事情。

此人的嘴巴是最厉害的。

他就很尊敬的向李翰林行礼,李翰林就点点头,并不因为秦宽的身份对他有所谄媚和� �从,也不摆架子,就好像对待子侄一般,将人扶起来,然后跟折青说了几句话,见她有事情要忙,就先带着秦宽去隔壁说话了。

李翰林此人,单名一个唤字,年幼的时候,就十分聪慧,后来长大了,相貌也十分英俊,且长得十分有特色,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有“圣光”。

他看起来就一副怜悯众生的相。当时穷,他就想去和尚庙里做和尚算了,还自己剃了个头,吭哧吭哧的爬上山去见方丈了。

方丈见他如此相貌,又听他说剃头发前一天是因为做了一个佛祖引渡的梦,便是一颗心都愿意掏给他,只要他愿意继承这寺庙。

李唤就很是吃了几天饱饭,结果没几天,他家的人就来找他了,将人抢了回去,怎么的也不给他做和尚。

李唤没办法——其实心里也有点不想做和尚了,此时的和尚已经不准吃肉,他馋。

这才打起了隔壁地主的主意,将人家的闺女也骗了来。

这桩桩件件事情中,最受伤的是那个老和尚,听闻因为没有得到李唤做和尚,郁郁寡欢,后来李唤跟隔壁地主家的女儿成亲,他还坐了上座。

李翰林这些事情,折青自然也听说过,于是就将他请了过来。

别说——年轻时候的李翰林如果能骗到和尚和媳妇,那年老的他,留起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仙风道骨。那他来做这个宣传部的部长是最好的。

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十分的重要。

“简体字。”,折青忙完了手里的活,将已经说过一会话,算是认识了的李翰林和秦宽叫回来,道:“如今,识字的成本太大了。”

她早就想过这个事情了。但是,这种事情,关系太过于重大,没有确切的把握,她不敢贸然行动。

而且,她将简体字计划,设置了十年的时间。

若是十年后,禹国能有一半的人,能因简体字看的懂文书,那便是成功的。

又因为这动的是世家的蛋糕,她千挑万选,选中了李翰林。

他的身世,才能,都是最合适的。

她道:“读书,才能明智,明智,才是教化之功。”

李翰林已经听折青说过一回了,第一次听的时候,激动的他仙风道骨都没了,只剩下结结巴巴的一句话:“殿下——简体字推行之事,真要交给老臣?”

如今,他便淡定的见秦宽结结巴巴的问:“殿下——简体字,您真要推行?”

折青点了点头,“必然要推行的。不要求他们能写,但是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秦宽很激动,但是,他天生是世家子。

世家子知道,这件事情推行之后,会遭到多少的阻碍,但是,他又知道,皇太女殿下是没错的。

这是千古流芳的事情。

殿下就将这事情交给自己了。

折青就笑起来,安慰他道:“朝廷选用人才,还是会按照现在的制度去,你不用担心。”

现在是开明智,将来就说不定了。

果然,这事情公布之后,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只是最近皇太女殿下的手段极为强横,不管反对不反对,都没用。

有人就道:“只是在民间开智用的,又有什么关系?殿下应该只是觉得民间目不识丁的人太多了,想了个办法让民间的人识字简单些而已。”

但是有人却道:“皇太女殿下做事情,每一步都有自己的深意,如今只是在民间推广,那要是将来,这些字出现在朝堂之上呢?”

朝堂上难道要被这些只认得简体字的庶民掌控吗?

于是吵吵闹闹之下,京都之人分成两派,整日里在万民广场上斗嘴,辩论,就这样,到了阳春二月,万物复苏之时,他们发现,尽管他们吵,他们闹,但是有些庶民商家,已经开始挂出了简体字的牌子。

字极为简单。

比如人,就是一撇一捺。极为简单。

如今,京都说书先生人的馆子里,已经成了识字的好地方了。每出一些字,就会登在报纸上,贴在各处的墙上,给大家看。

还有人专门的人在那里讲解,问他们,就说是宣传衙门的人,是直接隶属于皇太女殿下的,他们管简体字的事情。

庶民们将他们看做事活菩萨。然后日常跪谢皇太女殿下的大恩大德。

……

云州。

二月里,还是冷的很,牛大宝将新买的大皮子衣裳给大妞和二狗子穿上,送他们去京都的马车上,道:“到了地方,就写信回来,爹会找你们先生读,记得不?”

大妞就点头,还叮嘱他爹,“皇太女殿下出了新的仁政,就是简体字,这是好事情,爹,你记得了,每天回来,再晚也要跟我娘亲一样认字。”

牛大宝就羞涩而又期待的点头,“我知道哩,知道哩。哎,你小小年纪,别操心这么多。”

然后又看向二狗子,犹豫的道:“二小子,你到了京都之后,要听你姐姐的话。”

二狗子本来是没有资格去京都的,但是县令大人却道他将二狗子的事情已经陈书一封,写给了自己的京都好友。

“到了京都,这孩子就会有更好的眼界,他是个好孩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学文不如学武,学武就要从小学起,我认识的人中,就京都的好友最是武艺好,又是校尉,定然能带着你家二小子一路顺意。”

牛大宝就点头,“这是他的造化,将来是要报答大人的。”

唐县令就摸着胡子笑眯眯——他当然也是做投资的。做人哪里能不求回报呢?

他还给两个人改了名字,大妞叫丹朱,二狗叫丹青。

牛大宝就差跪下来谢恩了。

唐县令就很得意,这一批去京都的孩子里除掉牛二狗,还有七个好理科苗子。这七个人,他各个家里都给了眷顾,想来,只要出一个能认,他将来去京都的路,就好走很多吧?

想来就美滋滋。哎呀,美啊!

他送别这些孩子,然后告别这些孩子的父母,跟富商安家多说了几句话,最后背着手悠闲的去逛街。

走了没几步,就见一群乌涂人进了城门。

这是来找事情做挣钱的。过年后,来这里的乌涂人更多了。

因为要修路。

皇太女殿下新叫人研制出来的水泥如今已经销往全禹国各处,他们云州是从龙之州,自然是能分到好的,别说胥江了,胥江因为钢铁厂的原因,一直走在众州前面。

但是修路,就要人。胥江的普通人,也已经不愿意做这种事情了,所以要从外面招工。其中,从邻近国家来的人,是最便宜的。

乌涂国的人,又是这些便宜里的人,更加便宜点,所以很受欢迎。

如今寒冬腊月,这些人风里来,雨里去的,也不容易,投资了众多人的慈善家唐县令,见其中一个年纪小的乌涂人看着旁边卖包子的摊子咽口水,便不免心肠软了一番,从怀里掏出十个铜板,递给那孩子,“拿去买肉包子吃吧。”

那孩子拿着钱,一个劲的摇头,还是旁边的衙役道:“这是县令老爷,给你们就拿着,不要推脱。”

一群人这才敢收下,等唐县令并两个衙役走了,这才道:“这里的官,还挺好的。”

他们是乌涂国乡下的人,乌涂国王去年突然发疯了,竟然举国攻打云州,结果云州一反击,乌涂国差点灭国,后来做了禹国的附属国,倒是对老百姓没什么损失,只是吧,经此一役,乌涂的贵人们还能吃上饭,穷人已经不行了,不得不来云州找活干。

他们村里的人,已经来了一批了,去年回家的时候,就带了很多银钱回家。所以今年,村里的其他人再忍不住,听见要招人的消息就过来了。

一个看起来年长的人道:“刚刚大人给的银钱,咱们还是留着吧,等以后挣的银子多了再吃包子。”

年轻人嗯了一声,将银钱递过去给年长的人,“阿叔,你放心,我知道的。”

他们一行人便立马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同乡人住的地方。

一路走,一路不敢置信。

这里的人,丰衣足食,脸上挂着笑容,儿童跟着老者在街边嬉戏,老人就人人穿着厚厚的衣裳,手里拿着瓜子唠嗑。

他们还路过了一条小吃街巷子口,那巷子里面飘出来的香味,让年轻人肚子不断的响起来。

——他们乌涂国都吃不饱了,怎么并不算远的云州,就能如此的繁华呢?

这到底是为什么?

年老的一个人却摸着胡子道:“云州……我年少的时候也来过,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候,这里的人,也吃不饱饭。是一年前,这里成了禹国的皇太女殿下分封地,有她带来的便利,慢慢的,一年不到,云州就变成了这般繁荣的地方。”

原来如此。

年轻的听见这话,眼睛里露出对京都的向往:“若是她的分封地都是如此,那她自己居住的京都,该是如何的辉煌啊?”

快行快走,就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年老的人按着地址,走到一扇半开的门前敲门。

里面就传来阵阵脚步声,一个惊喜的声音道:“阿木叔,你们终于来了。”

来人叫新水,三十岁的年纪,已经在云州做事半年了,乌涂国内也已经盖上了木房子。他家如今是村里最富有的人。

新水替老者拿过布包,道:“我已经替你们报过名了,你们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就可以随我去上工。这次是修路,活比较累,也比较重,不过给的银钱多,吃的也好,还给布匹呢。”

老者就好好好的点头,年轻的跟在后面,拥挤着走进一间屋子里。

里面对于他们来说新鲜极了。

床是上床下桌的模样,每个桌子前面,还给配了椅子,椅子下面,甚至有一个装垃圾的篓子。不仅如此,年轻的人往床上看了眼,心生欢喜,因为他看见了被子。

这一个房间十二张床,床床都有被子,而且,那被子看起来就是崭新的,他道:“这个都是给我们的吗?”

那可不是。只是给他们用。

那也很好了。年轻人一脸憧憬,“真好,这已经比咱们家好多了。”

是好多了。不然,怎么能有那么多人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呢?

……

二月末,徐州。

木州跟铃州的兵临城下时,徐州的将领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丘滨的儿子早已经跟沈柳打了一场嘴炮,丘家的意思是立马放了他们的父亲,沈柳的意思你们快开城门,不然就真打了。

两人看似好像僵持不下,城内,丘滨的儿子丘岩就跟族内长老道:“如今,明显是皇太女殿下想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只能直接叛出国去,才行。”

结果那长老眼神闪闪忽忽,十分不坚定,因为他们其实还听见了另外一种说法。

那就是皇太女殿下并不是要攻打徐州,而是觉得丘滨无礼至极,对君主不敬,她不想要丘滨做主将,如果丘家的其他人能直接投靠在她的麾下,那也不是不可能。

他这般一个脸色和眼神,丘岩就知道了,大怒道:“难道你们相信一个远在天边的人,就不相信我们丘家的自己人吗?那小贱人是明着要将徐州收回去了,你们以为最后自己能做主?”

话音刚落,那长老却突然理直气壮起来,“这徐州,本来就是禹国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就因为你们想要反叛,我们就要跟着叛吗?”

其实,大部分是不想反的。

能参与朝政的,多多少少是有才能的,也都看的清如今是什么局势,京都那边是正在搞经济,搞建设,难道徐州就要停下来打仗吗?

于是,一群人争,一群人吵,外面还没打进来呢,里面就争得个你死我活。

终于,丘岩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反对?以前,我父亲在的时候,他们皆不敢说话。”】

这时,有心腹查到了徐州城内的世家牧家上。

这牧家,家里也有好几位将军在军中,对徐家忠心耿耿,怎么突然叛变了?

城外,沈柳跟牧楚道:“你们家老头子真是厉害啊,能藏这么多年。”

牧楚之笑了笑,抚摸着这云州的钢刀,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释放,他没有说话,拿起刀来武了一会,将庭院里的树叶砍下来不少。

沈柳就道:“哎——真是造孽。”

舞刀就舞刀,干什么要对树下手,他们云州人就不这样。

徐州的人,啧,舞个刀还要转个圈在漫天落叶里站一会,真是臭讲究。玉珠儿也瞧不上牧楚这样,愁苦的道:“咱们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到底还打不打了?”

沈柳就道:“打定然是打的,但是咱们的刀舞向的不是徐州百姓的脑袋,也不是徐州将士们的脑袋,只是舞向徐州叛军的脑袋,知道吗?”

牧楚是个温文尔雅的人,算是儒将,道:“是啊,正是如此,我们才不肯强攻,我们只是抓叛贼,哪里是杀害自家兄弟,这个道理,你懂,我懂,徐州城里的百姓,也要懂。”

他正说着话,就见后面来了一个人,牧楚看了眼,眼神顿了顿,道:“这就是顾兄了吧?”

顾溪桥随意嗯了一句,跟沈柳道:“你让我做的事情,已经做好了。”

玉珠儿好奇,“沈柳,你让他神神秘秘的去做什么了?”

沈柳露出一口大白牙,“不告诉你。”

……

半夜时分,徐州城里突然闷热起来,天上电闪雷鸣。

丘岩兄弟两人正从书房里研究战策出来——主要研究为什么现在沈柳还只嘴炮而不是直接拔刀。

这样熬下去,难道他以为就能熬到徐州粮绝?不可能的。徐州的粮食足够再吃上一年,反而是木州和铃州的兵,要比他们徐州更快的消耗粮食吧?

丘岩的小弟丘石就道:“万一要跟我们耗呢?城内我们不是一家独大,城外又是强敌,我们能怎么办?”

是啊,如今还多了牧家这个对手,如今兵营里面也十分混乱。牧家跟丘家已经分城而治,局势紧张。

然后又不经想起,刚开始收到消息父亲被雷劈的消息,云州要带兵打过来后,就是牧家说先要稳住,不能轻敌。

“我们当时就应该杀到木州去——”,丘石道:“不然,也不会这般受敌了。”

丘岩没说话。

他们能杀到木州去,木州的人不会杀过来吗?

当举国之力对付徐州时,即便徐州狂妄,也不敢这般轻敌,更不敢冲锋陷阵,没了父亲,就好像失去了主心骨,军营里那时候就有了乱相,他们兄弟还要将内部稳住,然后还没稳住几天,沈柳就兵临城下了。

实在是可恨。

两人密谈完,还是没找到突围的法子,就见外面突然打起雷来。

丘岩愤怒不已,“这该死的老天——”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个惊天巨雷。

这时候,丘岩听见外面有人叫自己,便起身出去开门,见是家中老仆,道:“何事?”

那老仆惊慌失措的道:“少爷,三长老和众位将军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丘岩跟丘石就跟着走,谁知走到一半,他突然感觉到树那边有动静,貌似是个黑衣人。

他大喊一声哪里跑,紧接着过去,举着剑往上面砍,就听啪的一声,那黑色的人形并不是活人,而是个稻草人,而他的铁剑直接砍在了树上,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天上一道闪雷直接劈在了树上,他因为拿着剑,那雷顺着他的剑引了过去,将他整个人劈晕过去。

他的兄弟见此,跑了——因为刚刚一瞬间,他就不得不相信了一件事情:这是皇太女殿下引来的雷,要劈死他了。

那老管事吓得将灯笼丢在地上,大喊道:“老天爷劈人了,劈人了——”

而这一幕,也被丘家的属下看见,一瞬间,众人竟然升不起斗志。

“这老天,真不会就是皇太女殿下的亲爹吧?”

……

“殿下说,能劈就劈,不能劈再让人散步谣言,让我找人将他暗杀了,再烧成黑炭,装作是被劈的。”,沈柳道:“她还说,这种引雷的东西,其实还很简陋,精准被劈有难度,但是没想到,这丘家父子,都被劈了。”

可真是老天爷在帮忙啊。

玉珠儿就离这个远了点,兴高采烈的道:“如今,我们能进城了吗?”

城内该给人洗脑的已经洗脑了,当时派出来的赤脚医生还有了作用,至少在他们的行医范围内,是徐州丘家要叛国,至于叛的,就不是皇太女殿下了,而是他们要引着鲁国来攻打徐州,他们要叛到鲁国去了。

然后丘岩被雷劈的消息一传出,就群情激奋中带着一点八卦:老天爷真的在看徐州吗?哎哟,想想就可怕。

而丘岩最终没救回来,此时,军心已经十分散了,丘石没办法,再等下去,叛逃到牧家的人就更多了。

“牧家和沈柳一个城内一个城外,却不主动发起进攻,就是要逼死我们。”,他愤怒道:“我们却不能再如此下去,抛出一条命,也要杀出重围。”

然后,便发起了一场历时一小时就结束,死伤最少的战斗。

可惜的是,丘石逃走了。

沈柳不甚高兴的道:“怎么逃走了?”

牧楚指挥人收拾残局,拍着马过来,道:“他嘴上喊的起劲,但是早跟部下换了衣服,逃走了。”

真不要脸!

玉珠儿今天打了一场仗,却没有兴奋的感觉,对沈柳道:“杀的不尽兴,都是禹国人,哎。”

沈柳就看了她一眼,心道叛逃的人就称不上是禹国人了。

不过,他也松了一口气,“殿下说尽量和平拿下徐州,我还怕太血腥,到时候回去数落我,如今可好,这已经是我打过最轻松的仗了。”

不……还有乌涂国。

那可真的是简单啊。

……

京都,因是在木州的地界上打的仗,几乎在同时,折青收到捷报的时候,秦将军也收到了捷报。他看着上面写的:丘岩遭雷劈,不治而亡,几个字,心里再次泛起了嘀咕。

让下人去找秦宽,“叫他来一趟。”

下人很为难,道:“将军,少爷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住了,上次去唤他,他也没回来。”

说是忙。

秦将军就不得不亲自去找秦宽,结果被告知秦宽不见他,秦将军一生气,提着刀就往里面走,见他儿子正乐滋滋的喝新出来的果汁,见了他不起来不行礼就算了,还引言怪气的很。

“哟——如今我阿娘不在,您不在家里跟你的姨娘和庶子们亲热,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秦将军有所求,忍着怒气不说话,半响后觉得这个儿子也就这样,自己的儿子还能怎么办呢,他只能憋屈的道:“丘岩被雷劈了,你知道吧?”

这秦宽还真不知道!但是,他也瞬间知道了他家老爹的来意,于是鼻子不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嘲讽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让我告诉你,没门!”

秦将军就再忍不住,将人揍了一顿,解气回家了。临走之前,讥讽道:“我看你不是不告诉我,而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吧——沈家那小子就知道。”

气的秦宽怒气冲冲的朝着他背影挥了几拳头,就进宫找折青诉苦了。

折青正在见从云州来的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女孩引起了她的欢喜,叫人拿了一块枣糕给她,兴奋极了——这还是第一个贫穷人家走出来的姑娘。

她激动的也有时间跟秦宽开玩笑了,转头跟他道:“其实,你爹打你,你也不必委屈。”

秦宽:“……嗯?”

折青就说了一个冷笑话。

“因为——爹打损伤啊。”

她说完,秦宽还没理解,她自己先笑了起来,秦宽后知后觉的知道折青在取笑他,他本该还嘴的,但是见她笑的这般畅怀,便也不再说了。

——皇太女殿下,今天是真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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