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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做小贩被抓了

福星路两边有很多遮天蔽日的大榕树,平时这里乘凉的市民很多,真正摆摊的地方也就三四百米长,这个地方除了有卖小电器的和各种小百货的,还有一些卖蔬菜,卖香蕉菠萝和其它水果的小贩散落在四周,平时有十来个看相算命的,这些算命的人里面有两三个在地下摆一张八卦图,招揽行人,其他大部分都是西装革履,头发锃亮,皮鞋能照人的,每人胳膊窝里夹一个公文包,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是算命的,仿佛是哪个行业的大老板。

他们每人都有自己的一小块区域来回转悠,碰到走路的人,这些算命的会主动上前,一脸微笑,彬彬有礼的上前给人打招呼:

“这位先生请留步,”或者是“这位小姐,请留步”,碰到一些真的有事的人,自然会听他们云里雾里的掰扯,有一个算命的叫花旗参,广东湛江人,还有一个人叫张杰,四川人,两人过去都是一个监狱里的狱警,因为渎职罪,把一个犯人放在监狱外面外边干活脱逃,两人双双被开除公职,幸亏那个脱逃犯,不到三个月被抓了回来,否则的话两人可能就要受牢狱之灾了,两人的穿戴和走路姿势,经常被路过的小偷误认为是便衣警察。

孟东军在这里摆摊,倒不如说是喜欢看这些算命的在这里忽悠人,算命的有一个叫小和尚的,湖南人,还有一个河南的老李,这两个人普通话都说不好,却不时眉飞色舞,装神弄鬼的糊弄人,曾经有一段时间,小和尚piaog得了性病,整天疼的呲牙咧嘴,却还每天坚持出摊算命,问那些算命的同行,有什么简单治愈性病的方法。

人们告诉他最好的方法是去医院,他说他也想去,可是连吃饭的钱都混不上,哪里还有钱去医院看病。河南老李60多岁,胡子和头发都白了,可能是出门在外,离家太远,周围没有熟人,这些江湖人都染上了piaog的习惯。

当这天老李给一个中年妇女看完相没有要钱,花旗参便看出来端倪,等那个妇女走后,他问老李:“大师你的马子呀?”老李笑眯眯的,对周围算命的人说:“她在碧海花园做保姆,昨天跟她打了一炮,不会动,死bi,没意思。”

别人问他花了多少钱时,他说30块钱。花旗参和张杰不干这种事,两人都有女朋友,花旗参的女朋友是一个年轻广东女孩,在一个公司里做会计,收入不菲,花旗生生意不好时,他租房子的钱,甚至吃饭的钱都是女孩子供给花旗参,有一天,人们忽然发现花旗参长得像刘德华,仔细一端详,还真有那么七分想刘德华,就是脸的轮廓小一点。

孟东军也是在摆地摊时,认识这些算命的,而且和他们成了好朋友。张杰是一个很义气的人,可能跟他做过警察有关吧,反正他算命,只要搞到有300到500的单,他基本会请孟东军去吃一顿。

有天一个台湾人找张杰算命,台湾人说他最近找了个女孩,怎么都甩不开,这几天他老婆要从台湾过来,他都快愁死了。

他给这个女孩子买了辆九万块钱的车。这个女孩子还是黏着他不放。而他台湾老婆马上就要过来了。台湾人四十来岁,当过兵,很是健谈。找张杰算命,其实也是寻开心,他不时的摇着头,告诉张杰,这一次亏大了,当说完给女孩子买了一辆车的时候,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就是打野炮,100块钱一炮,能打1000多炮了,张杰忽悠着他,給说得头头是道,台湾老板也明白是在忽悠他,还是给了500块钱。末了,又领着张杰他们去吃饭,张杰叫上几个同行,并把孟东军叫上,高兴的屁颠屁颠儿的,和台湾老板一同去吃饭,想着有大餐吃了,几个人都很高兴。

没想到,台湾人只是把他们领到了一个六块钱一碗的米粉摊上,台湾老板说他七几年去南京,一个鸡蛋五毛钱,简直是白送,真是笑死人。吃饭时,老李色**的问台湾老板都去过哪里?都睡过哪里的女人,台湾老板一下子来了精神,打开了话匣子收都收不住。

开完人滔滔不绝的,讲述者,什么亚洲的越南、马来西亚,泰国、韩国、印度尼西亚,美洲的巴西,哥伦比亚,美国女人,台湾老板津津乐道的讲着各国女人的各种滋味,孟东军和这帮算命的听得前仰后合,小和尚性病都还没治好,此时也是跃跃欲试,问台湾老板,啥时候能带他去开一次洋荤,就是死了也值了,他们边吃边聊。

一碗米粉,一会就吃完了,台湾老板买完单,一抹嘴,找他的妹子去了,大家分手以后。张杰,老李,小和尚,又撤到福星路算命去了。

孟东军转到福星路沃尔玛超市,那种每只9.8元的烤鸡虽然很小,也没什么味,但食材是新鲜的,他买了一只,准备留作晚饭。出了沃尔玛超市,孟东军向福星路走去,路边一个摆象棋残局的,又吸引住了他,摆棋的是个双拐的残疾人,他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江湖上久负盛名的“七星聚会”。正着走下来是44步,却是招招有陷阱,每一招里面变招套变招,光变招能叙述3万多字,那种32开的书,,就能介绍一百多页,七星聚会这个残局,一般街边摆江湖残局的很少有人摆出来,那一百多页,数千步的变招,你必须都得熟记,否则碰上高手,下棋当中给你出个变招,有可能你几天挣的钱都被他给弄走了。孟东军站在哪里,观察着周围的人。包括自己总共有六个人再看,经过观察,孟东军发现包括圈里面两个,和外面三个是他们的一伙的,其中一个夹着公文包,手拿大哥大,可能是他们的老大,他应该是对这盘棋最熟悉的,他和摆棋摊的一唱一合,很肯定的说这样走一定能赢,说你摆这个棋死定啦,等他起身离开后,摆棋的立刻指出,他那样做肯定死,大家也看出来那样走,肯定是死,这样来来回回的,旁边两个同伙,终于把一个年轻的打工仔忽悠上了,开始他们赌一百,哪个拿大哥大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打开,里面足有两三千块钱,他把钱包往棋盘上一扔,:“你输定啦,多少钱都给你赌。”

那个打工仔掏出张一百的说:“我就跟你搞一百”。

大哥大,从棋盘上拿回钱包:“100谁给你搞啊。”

打工仔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用肩膀轻轻的碰了碰打工仔,小声的说:

“跟他搞,他输定了。”大哥大抄起钱包向人群外走去,摆棋的那个瘸子,拿起棋盘上的棋子,在棋盘上比划着:“他这样走,输定了,傻瓜,你跟他搞。”随即喊大哥大:“老板,你回来,给你搞多一点啦!”已经走出七八米远的大哥大转身走了回来,手里捏着钱包问:“搞多少?1000?还是800?”打工仔摇摇头:“我就给你搞100。”大哥大转身又要走,被刚才碰他肩膀的那个人拉住了:“我们两个跟你赌。”他小声的对打工仔说:“怕个鸟啊,这个棋他输定了,我出500,他从身上掏出500块钱,交给打工仔。”旁边那个摆棋的瘸子摊主立刻发话了:“合伙可以,只能一个人下另外一个人不能说话哦。”

大哥大蹲在地下,拿出底下的棋子,摆弄着,“将军,你吃掉吧!,进车再将,你老帅上不去,我有兵,你死定了。”说完拿起棋盘上的钱包又走出人圈,摆棋的瘸子,望着大哥大远去的背影,对大哥大说,其实是对打工仔说:

“人家可以往回撤炮,反将你。”紧接着又喊那个大哥大:“唉,老板,老板你回来。”大哥大又折了回来。有点恼怒的:“搞还是不搞?这么点钱,来来回回的。”打工仔终于下了决心,从自己身上又掏出400块钱,凑够500,和刚才那个跟他一起把1000块钱交给摆棋的瘸子,大哥大把整个钱包给了摊主,打工仔走了一步,大哥大拿起棋子落子时,问老板:“嗯,不对呀,我里面2000块钱哦,他1000块钱,我赢了,赢1000,他赢了赢我2000呀。”打工仔说:“就搞1000呀。”大哥大耻笑着:“你还是赶紧走吧!这棋你输定了,打工也不容易,是在工地搬砖吧?看你可怜,穷不垃圾的,我也不想赢你。”打工仔被激怒了,他从身上又掏出1000块钱,交给摆棋摊的瘸子,憋红着脸说:“就给你搞2000。”瘸子手里拿着钱,指着大哥大:

“男人啊!输了不许耍赖,你要输了这个钱我就给人家了。”

然后他对着全场的观众说:”这个钱谁赢了,谁拿走?”两人正式开始下棋。围观的观众,屏声静气,2000块钱的赌局,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前面几步都按刚才演示的方向再走,关键的那一步时,大哥大,忽然有些醒悟说:“哎呦,这样走就输了呀,哎呀,倒霉倒霉。”他临时变了招,打工仔蒙头蒙脑的,还是往回撤炮,结果把老帅送送到车的嘴里,被一车吃掉。瘸子,赶紧把钱举起来,大哥大一把夺了过去,转身挤出人群快步离去。

打工仔脸上的汗刷的就下来了,他起身就要追那个大哥大,却被摆棋的瘸子一把扯住:“老板,说好的谁输了,谁给我10块钱棋盘费?”旁边那个跟他合伙的也扯住他一个胳膊说:“老板,我身上就500块钱,现在一分都没有了,你起码给我十块钱,搞个快餐吃嘛。”打工仔气急败坏的,好不容易挣脱了两人的纠缠,冲出人群,可哪里还有大哥大的影子?往一个方向追了几十米后,旁边一个过路的群众对他说:

“人家都是一伙的,哪有你赢的钱啊!”打工仔猛然醒悟,赶紧往回走,找那个摆残棋的瘸子,但哪里还有人影,刚才的地方散得干干净净,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孟东军看完这个骗局,用怜悯的眼光看着那个受骗的打工仔,默默的离开了。孟东军来到福星路的麦当劳门前,却一个算命的也不见,卖水果的小贩也跑得一干二净,他问一个商店的老板,才知道刚才警察来查三无人员,把那些算命的一个不剩的全部抓走了,抓完人以后,一般是最安全了,因为短时间内,查三无人员的警察不会来第二次。

但有时也不一定,比如上面有领导来视察或者检查,或者迎接外省来的高规格的检查团,或者有什么重大活动,这时候警察,一般到街上三趟五趟的要来扫荡。孟东军是下午4点多钟被抓的,福星路有一家麦当劳,这家麦当劳是建在离地面一米多高的台子上的,台阶下面是一米多宽的椭圆形花池,花池的围栏,是那种大青石凿的长方形的条石,人们坐在上面,屁股底下凉凉快快的,比坐板凳都舒服。

孟东军今天进了20个随身听,进价7块5,卖20块钱,15块钱也卖。虽然便宜,声音却特别好,还是立体声,当时深圳还没有普及手机,不像今天可以方便的听广播看电视,深圳的上海宾馆东门,岗厦,火车站,图书馆前都是由报纸栏的,报纸栏的橱窗是可以随意打开的,所以经常会被私人的小工厂塞进去招工广告。当时的深圳特区报,深圳商报,里面也是有大量的招工信息的。

孟东军的随身听销路一直很好,销量好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改革开放初期,大量涌入深圳的外地人要学粤语,听新闻,在深圳大部分地区,都可以收听到香港的五六套电台节目,而深圳的广播电台,到是普通话居多,孟东军到深圳也快半年了,广东话倒也是会说几句,也是听香港电台,“杭港电台喋丫台”,也就是“香港电台第一台”,这是一个新闻居多的台,经常听到的是。“依噶报告森闻”,也就是“现在报告新闻”,

没有了那些算命的对路人的骚扰,一些过路的人也愿意站在孟东军的摊前,买他的东西,旁边多了几个卖水果的,他们用一块一平方米大小的布,四角拴上绳子卖菜的,他们是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卖水果的绳子就用两个手拿着,随时跳起来就跑,买菜的抓住包菜的绳子两端随时篼起来就走。孟东军的摊前来了四五个人,有人看他的随身听,再试一下耳机,孟东军的商品也是放在地上一块布上的。

突然那种魂飞魄散的声音响彻云霄:“走鬼啦,走鬼啦!”这个声音大家都很熟悉。是卖菜的两公婆里面那个男人发出的声音。

平时两公婆买菜,一个在摊上卖,一个在旁边放哨。这两公婆卖东西的时候,其他摆摊的小贩,心里也是比较放心的。,孟东军手忙脚乱的手底下的探子。,却发现一只大脚踩住单子中间有随身听都被踩烂,他的脖领也一下被人抓住,那些卖菜的也是无一逃掉,这就是人们平常说的便衣,这些警察不穿制服冒充买东西的群众上街抓人,这种搞法,小商小贩几乎很难逃脱。

孟东军拼命甩自己的脖子,甩掉那只手:“干嘛干嘛!”那人从衣服里面掏出挂在脖子上的证件:

“警察执法,”孟东军嚷嚷着:“你掐我脖子干嘛,你凭什么掐我脖子啊,”很快,又有一个便衣跑过来,他把孟东军地下的东西包好,塞到孟东进手里,推搡着孟东军和那些卖菜的小贩,上了一辆笼子车,因为事发地点离福田派出所很近,所以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抓人的笼子车就进了福田派出所大院。在院子最深的里头,有几间关人的房子,孟东军一直在嚷嚷着,他对那些保安和警察说:“别人敢杀人,我也敢杀人!”有三个保安都在一边不搭理他。一个警察在那里给每个人登记,问孟东军时,孟东军并不回答问话,只是反反复复一句话,你凭什么抓我?

警察并不搭理他,后来孟东军说出一句,美国炸**大使馆的炮弹就应该扔到你们福田派出所,把你们都炸死。

用现在的话说,那真是嚣张到了极点。警察也不说话,保安也不吭气,后来在一张什么单子上,让孟东军签字。孟东军说:

“我凭什么签字,你凭什么抓我,”后来过来一个年龄大的警察,负责登记的那个警察苦笑着问那个年龄大的:

“怎么处理。”那个年龄大的警察,一脸凶相,应该是所长或是副所长,他恶恨恨的对那个年轻警察说:

“其他人都放走,这个收容。”有三个卖菜的女人,两个卖水果的小伙子。听到这个大赦令,东西都顾不上拿,连滚带爬的就往外走。孟东军重新被推进笼子车。车里面有哪些小贩的水果蔬菜洒落一车厢,就剩他一个人了。

孟东军知道遣送的程序,首先要送到深圳的遣送站,在东湖汽车站附近,然后根据籍贯送到樟木头、湛江,阳江、中山等几个大的中转站,平时从老乡的嘴里得知,孟东军会被送往樟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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