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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离深圳赴昆明做鱼贩子 回收旧…

深圳的展览馆,体育场,凡是有开商品展销会的地方,都留下了老席的足迹。按揭的房子卖了一百一十万,念初中的儿子送到了嵩山少林武校。深圳速度在老席身上充分体现出来,只用半年多时间,老席还清了银行透支的全部欠款,还有更惊喜的消息,一只扔在股市里,多年忘记打理的股票,竟然暴涨了20多倍,这是一笔30万块钱的收入,老席全部抛出,真金白银,到自己篼里才是真的。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在股票市场里,他可能连个小学生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幼儿园一个大班的幼儿,他的对手却是那些大学生,研究生,及一大批海归。

老席明白,一个小市民的狡黠,永远斗不过那些曾经喝过洋牛奶的金融大鳄。

曾经,在华夏证券交易所,老席听一个有名的股票专家讲课,专门过去向他讨教。

他问那个教授:

“老师,你上次讲的那三只股票,都涨停了。”

教授充满荣耀感,他问老席:

“你买了多少?”

老席沮丧地说:

“唉,俺胆小,没敢买。”

紧接着他问教授:

“老师,您卖了多少?”

教授幽幽地说:

“我也没敢买。”

老席拋完股票就发誓,绝不再干那种开着宝马进去,骑着单车出来。鳄鱼进去,壁虎出来的蠢事了,他咬破自己的手指,对天、对地发誓,永远都不在踏进股市一步。

在老席买股票最疯狂的时候,他了解到香港股市没有涨跌停板。异想天开的,想到香港去炒股,因为没有港澳通行证,他自己爬到香港大货车底下偷渡去了香港,在他还没有找到香港证券交易所,发愁怎样回深圳的时候,就被香港jc抓住了。那些港警都懒得跟他说普通话,全程粤语问他。还别说,老席在深圳也是混了十来年的人了,粤语不会讲,却全部能听得懂,这样就出现了,一边是粤语问话,一边是普通话回答。第二天老席就被遣送回深圳,回到深圳,以偷越边境违反治安管理条例被拘留五天。

按老席的说法:

“不管怎么地,俺去了趟香港。”在摆地摊的同行面前,还是挺自豪的。

有一天,孟东军收到老席的电话,他说他在云南昆明。是朋友介绍他到昆明参加一个展销会,他说昆明这个地方真好,四季如春,气候比深圳好多了,夏天不是那么热,冬天也不那么冷。展销会也多,没有展销会的时候,他就在附近的大商场前租一块地方,卖衣服鞋子,轻轻松松的,每天赚个三百五百的。

他几次催促孟东军到昆明去和他卖衣服,孟东军被他撺掇地也曾心动,就差成行。

这天老席在昆明最大的农贸市场,五里多农博广场摆摊时,感觉也没有什么生意,正在心烦时,一个挑担卖鱼的鱼贩子来到他的摊位前,鱼贩子熟练地在地下铺上一大块塑料布,从盛鱼的塑料箱里倒出一堆鱼,那堆鱼可能有一百多斤,老席皱起眉头,看着身边欢蹦乱跳,水渍渍的又是泥又是水的,心想,你这卖鱼的,也太没眼色了。这衣服要是沾上泥水,就没法卖了。卖鱼的人一定也猜到了这点,他点头哈腰的给老席递上一根烟:

“对不起,老板,实在没有地方了,我就一会,很快的,一会就买完了。”鱼贩说着,从鱼堆里跳出两条活蹦乱跳的、加起来足有五斤重的鲢鱼,放到老席脚下:

“老板,你拿去吃,野生的,很鲜很鲜的。”

老席的苦瓜脸,立刻春光灿烂:

“不用不用不用,做生意都不容易。”

老席嘴里推辞着,却伸手把鱼提了起来:

“你这鱼可真大呀。”他扭头对身边的媳妇说:

“老婆子,你看这个鱼老板恁好,给咱这么大两条鱼,现在也没什么生意,你回家去做鱼吧!”老席的媳妇,从地下捡起两条鱼,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对鱼贩说:

“谢谢老板,好生意啊。”

说完回家做鱼去了。

那个卖鱼的生意真好,三块钱一斤,人们都是十斤八斤的往回买。看他生意那么好,老席心动了。他问那个卖鱼的:

“老板,你这鱼是哪的?”

卖鱼的并不说话。

老席见人家不搭理自己,就去做自己的生意了,过了一会,鱼老板神秘兮兮地对他说:

“刚才人多,不能让他们听到。我说了你不要不信,这鱼都是偷的,知道不,是从滇池偷的。”听卖鱼的这么一说,老席一下来了精神,无本生意呀,他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滇池?那么大的湖,怎么偷啊?”

说话间又有人来买鱼:“老板,你的鱼咋卖?”

鱼老板:“一斤三块”。

“太贵了,便宜点。”

“老板,这都是野生鱼呀,我卖的最便宜了,到其他地方,五块钱你都买不到,一斤三块钱你还嫌贵。”

那人嘿嘿一笑,说:“不要啰唆了,我知道你们这些鱼都从哪里来的,都是没有什么本钱的。少点少点,我全要了,最低多少钱卖?”

“二块八给你。”

“哎呀,这都挑剩下的了,二块钱,过秤过秤不用讲了。”

老板叹口气说:

“这么好的鱼,哪里有挑剩的?”

但最终还是卖了,称了一百多斤,卖二百多块钱。

鱼贩似乎跟老席很投缘,当老席把一双老北京布鞋送给他时,他告诉老席这些鱼怎么捞:

“不要给别人说啊,嘿嘿。”

老席大眼一睁,表情很严肃的:“那当然啦。”

鱼老板露出一副狡黠的神情,告诉他:

“你花一千多块钱买个电动三轮车,再买两个旧汽车内胎,不能漏气啊,买一副渔网就可以了。夜里三点钟下湖去捞,五点钟前就要上岸结束。”两个人相互留了电话,鱼贩很热心,他告诉老席,这种事情必须两个人以上搭伙,要相互照应,他们那伙有三个人啦,他愿意让老席和他们搭伙一同去捕鱼。

第二天老席就把这些东西置备停当,即刻跟鱼贩通话,说晚上就可以开工了。

老席想早早地睡觉,以便夜里三点钟去捕鱼,却怎么也睡不着,都夜里十二点了,脑子还是那么亢奋。

总算迷迷糊糊地睡着,定的闹钟又把他吵醒,他一看表二点,干脆起床不睡了,吃了点东西,骑着三轮车,带上渔网,和两个充满气的汽车内胎,找那个热情的鱼贩子在商定的地点汇合。

滇池偷鱼的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或者南方人,这些人都是水上漂,随便把他们扔到湖里,就是扔到海里,都不可能发生溺水的事故,老席是个旱鸭子,他要掉下去,即便穿着救生衣,要是没人及时援救,估计也是小命不报。

起早贪黑的辛苦,老席一点都不怕,他是吃过大苦的人。要是掉到湖里,可是要老命的。自己s了无所谓,老婆和二个孩子,还有80岁的老娘咋办呢。想到这些,老席越干越怕。干了不到一个星期,老席不干了。停手跟上手一样麻利,利用半天时间,老席把家当便宜的处理给了同行。

老席其实有老席的打算,滇池这块大肥肉,他怎么会轻易放弃。

这天他来到滇池管委会,找到管委会主任,一个年近六十,马上就要退休的,满脸黢黑,大腹便便的男人:

“老板,滇池的鱼卖吗?”

听说是来要鱼的,主任立刻来了精神:

“卖呀,马上就到捕捞期了,你要多少?”

老席大气的一挥手,那神态,根本看不出是几天前,还是个偷鱼的小毛贼,倒像个亿万富翁:

“这都是野生鱼无污染,我当然全要了。”

他们如何达成协议的,这里就不赘述了。

几天以后,在滇池管委会附近的一栋楼上,人们看到一个大牌子“滇池水产品销售总公司”。老席是这个公司的总经理。

他手下有五十多名员工,他们以每公斤五块钱,将滇池的鱼收购上来,刮鳞开膛破肚初加工后,用油炸熟,即便短时销不出去,放个三五天,也没有什么问题。公司专门给老席配备了一辆轿车,老席跑遍了昆明市的几十所大中专院校,机关食堂,把随车携带的,每份5斤装的油炸鱼,免费送给他们品尝。

几天以后,昆明的各大中专院校机关食堂排着队,来他这里买鱼,每公斤五块钱的鱼,经过粗加工,以每公斤二十块钱出售,刨过各种费用,每公斤的纯利润都在十块钱以上,每天有几万块钱的收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老席花四十万块钱,给成都就要大学毕业的女儿,全款买了一套房。

老席还有一项工作,就是到附近的种渔场里去采购鱼苗,往滇池里投放。

往滇池里投放鱼苗,一般要一个多礼拜时间完成。

有些鱼苗的品种,需要到昆明以外的市县去购买,老席是个生意人,这种商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买5万块钱的鱼苗。让对方开10万块钱,乃至20万块钱的发票,这都算是正常的操作。有时候,他干脆让鱼苗场的老板。只给他开发票,给对方一两千块钱,鱼苗是一尾都不往车上装的。

这是一笔数目不菲的购鱼苗款,数百万元,有次老席往滇池里投放鱼苗,旁边有几个看热闹小孩疑惑地说:

“他们干嘛往里面倒水?里面又不缺水。”老席听到也曾经紧张过。还有一次,正在投放鱼苗时,省里的领导过来视察,走到一辆投放鱼苗车前时,那辆车刚好放完水,虽说每天有数万块钱的收入,睡觉却很不踏实,钱多少是个够呢?老席经常问自己,他打定主意,今年捕捞期一结束,就离开这里,他不想整天提心吊胆的,冒这种坐牢地风险。

半年以后,正在深圳摆地摊做生意的孟东军接到了老席的电话:

“孟哥,你在干啥呢?”

孟东军告诉他:

“我在巴登街摆摊呢,你咋样?还在做鱼贩子,捣腾鱼吗?”

老席哈哈地大笑起来:

“早不干那个啦,现在往老挝缅甸批发衣服,对了,孟哥,别在深圳混啦。摆个地摊都不安生,整天让追得鸡飞狗跳的,我这里衣服可好卖了。”

孟东军静静地听老细讲着。

老席所谓的出口服装,孟东军是略知一二的,断断续续的也听他讲过,其实就是从各地收上来的,有些是各地义工捐赠的服装,还有一些是从医院死者身上脱下来的。义工捐赠的那些服装,并没有按照捐赠者的意愿送到受捐者的手里,而是被一些单位和社会组织,当废品卖给收衣服的贩子。

这些衣服都是按斤买卖的。老席也是按斤,以极低的价格把这些衣服收过来的,然后分类,重新包装,有些没穿过的新衣服会重新包装,送到商场里面或者送到批发衣服的老板手里重新批发。那些旧一点的衣服,经过漂洗晾晒,分门别类出口到老挝,缅甸,朝鲜这些国家。

老席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听说正在开辟非洲的市场。和他合伙的是一个神通广大的女人。听老席讲,这个女人,进出政府机关,和军政机关,就跟自己家里一样方便,进出海关过境都不用下车检查,国外的海关官员都对他点头哈腰,实在摸不清她是个什么来头。

提起老席,孟东军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老席的一个老乡王志祥,他们也是在深圳认识的。

王志祥,一米八的魁梧大个,脸蛋儿经常都是红扑扑的,身体特别棒,他在深圳摆地摊时,买的都是一些家常的小玩意,小百货,女人的发卡,梳子,指甲刀,扎头发的皮筋,随身听,收音机,电池,卖的东西虽然不起眼。但他每天都能赚100块钱以上。

王志强,最大的优点就是当他选一件货的时候,他会把周边的批发部一个不落的全部跑过来,一定要找到那个价格最低的。别人是货比三家。他可以说跑30家甚至更多都要进最便宜的东西。

王志祥和孟东军分开以后,回了老家。孟东军多次给他家里打电话,想让他来深圳。王志祥在老家也开着一个小卖部,有时候是他妻子接电话。记得有一年春节,孟东军打电话过去。是王志祥的妻子接的电话,当孟东军让王志祥接电话时,他妻子告诉孟东军,他走啦!说王志祥是春节前走的,胃癌。

孟东军一下子沉默了。小伙子的身体是那么棒。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任何有病的样子,却突然就走了。人的生命真是太脆弱了。

孟东军和王志祥的差别就是在这里,孟东军即便知道再多跑几站路,进的货可能就要便宜一点,他也不愿意跑那个路。平时回家有一个公交站的路程,他都不愿走,都要坐车。吃的东西。遇到不新鲜了,稍微有一点点变质。他都绝对不会吃的。

有几次吃快餐,吃完以后感觉胃里不舒服,他会用手抠嗓子自救,把吃的东西吐出来。

孟东军知道,出门在外,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一切都不重要,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经不住老席的多次撺掇,深圳的地摊生意越来越没有前途。孟东军决定去云南一趟。他心里倒没有想着是在昆明做什么生意。就是想出趟国,哪怕是很小的国家,只要出去也算出国了呀!他想到东南亚小国去转一趟。

说走就走,注意一定,孟东军到新一家超市门前,找到那个湖北卖一擦灵的老刘,老刘的一擦灵,就是他自己用石棉裹起来,做成指头粗的棒棒,然后每天带几个用烟熏黑的锅或者烧水壶,到大街上去卖。

他几次想和孟东军合租房子,孟东军都以各种借口推脱了,这次孟东军去云南,也是想把自己的租的房子,找个接盘侠,如果自己不回来啦,房子就算续租给他了。反正还有不到十天的租期。如果昆明那边不顺利,最终要回来,就不用那么着急的再找房子租了,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这一房一厅的房子月租300块钱确实便宜,房东也一直没有给他涨价。这个房东真是不错。

每次交房租。不像其他的房东撵着租客要。经常超十天,二十天。并且都是孟东军主动的找房东去交。有时候过一个多月,房东也不问他,还是他自己主动打电话联系房东,把房租交上去。

可能是这个房东善良,或许是这个房东不差钱。

房东的儿子跟女儿都在香港,家里就剩他老两口。房租钱对他们来说只是是洒洒水。据说他们这个村光每年分红,每个人都十几万块钱,老两口就是二十多万。

孟东军在新一佳超市门前的地摊上,找到卖一擦灵的老刘。

老**北武昌人,五十出头,中等个子。由于长年在外,一张黢黑的脸记录者他沧桑人生,老刘说起来不适合做生意,因为他不但嗓门大,还动不动就跟人干起来了。

他来到深圳,却总以为是在自己老家,把别人当成了外地蛮子,碰到当地人用粤语问他买东西,他会很不耐烦地说“说普通话说普通话,都啥年代了,连个普通话都不会讲。”

大多地人并不跟他计较。

孟东军远远地看到,他在那里和一个顾客在吵架,走到跟前才发现。那人说他这个东西不顶事,在他这里擦得干净,在家里就擦不干净。老刘不干了,拿起他的一擦灵,在自己熏黑的锅上擦擦擦几下,擦的光亮如新。那人说老刘在锅上做了手脚。老刘就不愿意啦,跳起来咋呼着想打人家。幸亏孟东军赶过来,拉住了他们。孟东军掏出三块钱。退给那个顾客,劝走了他。那人一走,紧绷着脸的老刘露出了笑脸,他对孟东军说:

“这个南蛮子笨死了。这么简单都不会做,还说我卖假货,你要不来我揍死他。”他又问孟东军:

“兄弟,你在哪里卖呀?又去市里面了吗?”

孟东军告诉他:

“没有,这几天。市里面查的特别紧,根本没地方摆,哎,老刘,你前几天不是说跟我合租吗?”

老刘赶紧接过话茬:

“是啊,是啊,你看我那房子,房东是个二手房东,那么小的一间破房子,一个月280块钱。你那个一房一厅才300块钱吗,我住客厅就行啦,咱们一人150块钱,你看怎么样?”

孟东军说:

“当然可以啦,咱哥们,谁跟谁呀。你随时就过来呗。”

老刘说:

“那太好了。我那房子租期都超两天了,破房东天天撵到我屁股后面要钱,反正我也没给他交押金。等会收摊就搬过去……算了,不干了,我现在就去搬。”

孟东军到一个配钥匙的摊前,配了大门钥匙和房间钥匙,交到老刘手里。孟东军问他东西多吗,要不要帮忙给他搬家。

老刘说:

“你帮我把这个摊带到你那里就行啦!我那里没什么东西,就是铺的盖的,和锅碗瓢盆,我一次就拉过来啦。”

孟东军回到出租屋。等着老刘。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孟东军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他站起来,不等老刘开门,抢先从里面给他打开了门,却听老刘说:

“我感觉这个钥匙怎么不好使呀,给咱们配的不太准。”说完他把钥匙插在锁眼里,又咔吧咔吧的拧着。虽然不好开,但终究是可以打开的。孟东军看着也别扭,便把自己的钥匙交给老刘:

“你用这个钥匙,反正这几天我也不用。”

老刘问他:

“咋啦,老家有事要回去吗?”

孟东军摇摇头说:

“老席,你知道,就是那个卖老北京布鞋的山东老席。”

老刘问孟东军:

“知道知道,那个人好长时间都不见了,他去哪儿了?”

孟东军说:

“在昆明,让我过去一趟。”

老刘接过话题。

“昆明啊,我去过那里。哎呀,那个地方穷得很。没一点生意,什么都卖不上价钱,住在那里养老还可以,物价低。”

孟东军告诉老刘:

“这个房子还有十多天到期,这十多天房费就不算了,下个月咱们一起交,我去昆明转一趟就回来。看看什么情况?”

老刘忽然问他:

“怎么了,老孟?你不回来了吗?”

孟东军说:

“那里又没有生意做,就是想去转一趟,玩一下,听老席说,他现在从内地收购旧衣服,有些是志愿者义工协会捐赠的新衣服,挑拣分类以后出口到缅甸,老挝,还有朝鲜,朝鲜旧衣服不行,朝鲜全部要新衣服。”

老刘很兴奋:

“那是好生意呀,老孟,去看看,如果好的话,把我带上,咱们一起去。”

孟东军说:

“感觉那个生意咱们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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