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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德风绵远

就在西洲刚回七禄斋,给父亲上香的时候,勾陈拿着一份报纸,猛地踹开了房门。

“七哥大事不好了啊!”

西洲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劈头给了他一记:“这么慌慌张张的,没规矩!”

勾陈可没时间探讨什么规矩,他把手里的报纸往他面前一拍:“还谈什么规矩不规矩啊,你自己看看吧,都火烧屁股了!”

西洲拿起那份报纸,越看下去,眉头皱得越深。

他没想到四叔还是走上了极端!

许成然的死没有给他敲响警钟!或者四叔又受到了什么人的刺激,才让他决定铤而走险!

报纸是登载在申报上的,四叔以琳琅阁当家人的身份,明日在上海的雅云轩国际拍卖行,拍卖玉佛。这七尊号称乾隆裕陵出土的珍贵翡翠佛像。

西洲望着报纸上刊登的佛像照片,显然,这七尊玉佛都出自鬼酉泉西之手。

并且,鬼酉泉西打着慈善的名头,请沪上古物界的前辈来鉴定,厘清真相,说是共同探讨隐藏在玉佛背后的秘密。

可实际上这玉佛背后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呢?

这七尊玉佛,连带着他手里的那尊,统统都是曾祖父王殿臣做的赝品。

真正的乾隆裕陵玉佛,早在当年,就被他曾祖父给从裕陵中掉包了。

而秘密,如果按照匡麓临终所说的话,就应该藏在北平的王家故居,那栋曾祖父的老阁楼里!

然而,当西洲顺着报纸继续向下看去时,整个人直接震惊的从躺椅上直起了身子。

这后面还附了七尊玉佛的典故考据,其实就是提及当年清东陵的种种往事,有意无意间点名了他父亲的名字,冠上了偷到东陵国宝的名头。

西洲狠狠的将报纸拍在桌子上,心中的震骇巨大。

他看着报纸最后的署名作者——老阎王!

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对手的可怕!

也许匡麓说得对,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他本以为老阎王千方百计追查玉佛,跟鬼酉泉西的目地一样,是为了玉佛后隐藏的洪武宝藏,可实际上,他之前所有的对玉佛的窥探,都不过是障眼法,他真正的杀招,就是要揭开王家几代人守护的这个秘密!

他的目地,就是要将王家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如果这个节骨眼上,众目睽睽之下,得知四叔拿出的七尊玉佛都是赝品,众人会怎么想王家?

会不会是王家自己监守自盗,想要独吞宝藏?!

萧旦礼会怎么想他?

此事会不会牵连他正在积极参与的国宝南迁计划?

民众会不会对国宝南迁产生严重的质疑?!

除非他王西洲能当场证明那七尊玉佛不是赝品,能揭开玉佛的秘密,将里面藏着的关于洪武宝藏的机关图拿出来,公之于众。

可秘密一旦公开,势必会惹来许多贪婪野心的人,去肆意的破坏地下深埋的陵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让王家陷入真正的困境,两难抉择。

当真是好算计啊!

“这份报纸什么时候见报的?”西洲有些束手无策,心里更是觉得无能为力,气得他大骂,“这个老狐狸,怎么算得这么精准!”

“今日凌晨,”勾陈深吸口气,眼里出现些许恐惧。这个老阎王算计的比他更深!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我派人盯着四叔,发现他昨天下午,去监狱看了你三叔,之后这份报纸就公布了!”

西洲深吸口气:“老阎王会是我三叔?”

他摇了摇头:“可就算是我三叔,他没理由将整个王家推向水深火热之中啊!”

勾陈叹了口气:“还有更糟糕的事情!”

“还有什么烦心事,你不能一起说了?”西洲白了他一眼。

“你四叔要在明天的拍卖会场上,当着众多沪上古物界的前辈,重新选举琳琅阁与王家的当家人,你们王家辈分最高的那几位叔公,还有其他旁系的那些子弟代表,都从南方赶了过来。”勾陈拍了拍他的肩膀。

西洲苦笑:“果然好算计,先拿掉我掌门人的身份,逼我交出王家当家人的钥匙,到时候就算玉佛是假的,他们有了钥匙,大可自己去王家老宅寻找真正的玉佛藏身之地。”

…………

……

第二日,雅云轩国际拍卖行。

三层高的法式古典大楼,巍峨的耸立在安和寺路(现为新华路)的道旁,毗邻公共租界。

仪式还没有开始,包括申报、路透社等各大报社的记者,已经云集在会场外,翘首以盼。上海租界的各界名流,包括沪上古物界、文化界的诸多翘楚都已经先一步到场,想要亲眼瞧一瞧当年乾隆供奉在养心殿的七尊翡翠玉佛究竟有何玄机。

九太子昂首步入会场。

他的到来,令王守愚有些意外,凑近一旁,疑问起来:“我记得太子爷不是对这种老玩物不感兴趣的嘛?”

九太子冷笑起来:“再怎么不感兴趣,也毕竟是高宗皇帝生前供奉的东西,还是想来瞧一瞧。”

见他这么说,王守愚自然是欢迎的,将他请到前排正中的位置,可九太子笑而不语,指了指角落的一个座位,径直走了过去:“不劳烦四爷了,我坐在这里瞧瞧就好了。”

王守愚让人特意上了壶凤凰单枞,又弄了些点心。他看着这个带着黄金面具的少年,眉头皱成川字,不知道他今日突然到来,会不会阻扰这场拍卖会。

九太子望了望会场候场交谈的众人,只见文宿俊跟着他爷爷也到了现场。

“你昨天去哪里了,我今天一早就听说了王家的事。”

身着黑色长衫的王笙懿,面无表情的落座在九太子身旁。尽管他封锁消息,但是自己的七姨太跟许成然死在一起,还是闹得满城风雨,自然多了不少闲言碎语。

“堂叔真是好雅兴,难得还来捧四叔的这个场子!”九太子微微一笑。

王笙懿面色一怔,随即冷冷斥责起来:“你倒是我的好堂侄啊,算计了你堂叔这么长时间!怕是你早就知道许成然跟那个小婊砸的奸情了吧?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九太子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堂叔自己没有反省过嘛?”

“我反省什么!我又没有做错!”王笙懿十分不满。

“五年前许成然为了上位,出卖了家父,这件事情虽然隐秘,但是堂叔身为王家的一份子,不可能不清楚吧?”九太子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王笙懿,“可是没过两年,堂叔照样娶了许成然的表妹过门,堂叔心里应该清楚,许成然为何会将自己的表妹送到堂叔的床上,还不是为了他背后跟鬼酉泉西在上海的鸦片生意嘛!他们要做大鸦片生意,就要用到码头,堂叔的公司旗下,可经营着不少码头呢!这两年许成然可是给了堂叔不少分红。”

“你……”王笙懿两道眉头狠狠一挑,“公司资金周转不开,股票生意又不太红火,手底下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你要是肯早点给我投资,我何必受许成然那老货这个交情!”

“不是我不给堂叔的公司投资,”九太子喟叹,“实则,王家这些年的家底,早就被两位叔叔折腾光了,我上次能从汇丰与花旗银行里拿出五十万元,也是动用了王家在苏杭的几处园林抵资换来的。”

“王家……”王笙懿一愣,“王家数代经营清廷内务府,累积四代,家底这么快就折腾空了?”

“这些年为了买回流落在民间的国宝文物,花出去的钱跟流水一样,乱世里古董生意又惨淡的要死,基本就是坐吃山空,早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他冷眼望了前面笑得红光满面的四叔,“可叹,这两位叔叔明争暗斗这么久,也是上不了台面的人,否则爷爷何苦将偌大王家交由我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呢?”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时,鬼酉泉西带着百乐门的当红歌星苏莲衣,大步的走进了会场。

坐在座子上的文家老爷子,望着跟鬼酉泉西有说有笑的王守愚,冷哼一声:“这王家的小四,什么时候跟三希古阁的老板扯上关系了?他难道不知道这个日本人的背景不简单嘛?”

文宿俊无奈苦笑:“爷爷,王家的家事,我们文家怎么说都不便插手。”

文老爷爷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孙子:“你个不争气的,我让你加入国宝南迁的队伍里是为了什么?你反倒听你父亲的话,听得很受用,整日里净想着自己的仕途,想着利用北平故宫博物院南迁的机会,为自己博得好名声,全然忘记了文家的初衷是什么了!我让你好好学习,多看看那些国宝,你可到好!”

文宿俊更加无奈,一面是自己的爷爷,一面是自己的父亲。爷爷有意让自己继承衣钵,父亲却想让他去南京政府就职,他心里也十分矛盾。

萧旦礼今日依旧高调出现,一身笔挺的军装,始终冷着脸坐在第一排,离展台最近的位置。

他手中还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就是失窃的玉佛,他到底要看看,这失窃的一尊玉佛,是不是在这七尊玉佛之中。

王守愚也没有想到萧旦礼会不请自来,但他料定萧旦礼不敢光天化日,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强抢玉佛。

不一会儿,拍卖行正式开始了。

会场彻底开放,记者们一拥而上,很快抢占了各个角落,等着到时候拍到清晰的照片。

就在众人以为王守愚会上台为大家仔细讲解玉佛的典故出处时,没想到鬼酉泉西却先一步上了台。

坐在台下的苏莲衣望着哥哥上场,眼睛环顾四周,神色有些失落,没有在场中找到王西洲的身影。

鬼酉泉西自然将妹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也没有想到,这么重要的场合,王西洲居然没有到场。

他试了试麦克风,开始了讲话:“感谢各位的到来,我作为本次玉佛的捐赠者,对大家表示感谢!”

话一出口,地下引起了不小的骚乱。众人都没想到,七尊玉佛不是王家珍藏的,而是鬼酉泉西这个日本人捐赠的!

“我自幼受家父的熏陶,十分喜欢中国的文化,也自然希望流落在外的玉佛,能回到它们祖国的怀抱,为当下天皇陛下提倡的大东亚共荣以及中日友好,做出自己的贡献!”

众人的眉头都已经皱了起来,不知道王守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王家在沪上古物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断不会跟日本人搅合在一起吧!?

听着底下议论纷纷,鬼酉泉西的脸色不太好看,冷哼一声,走下了台去。王守愚坐在台下,脸色也十分的难堪。

王家几位辈分很高的叔公们,大多都八九十的高龄,此刻脸色都不太好。

辈分最高的叔公是王守愚的爷爷辈,虽然已经年过古稀,但身体一直很硬朗,本身也是苏杭一带出名的雕刻大家,十分擅长汉印制治。

“墨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说玉佛是之行留下来的嘛?这次拍卖也是为了抗日募集军费,可这玉佛为何是日本人捐献的?难道他会帮助我们?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叔公您听我说,”王守愚一笑,“这七尊玉佛的确鬼酉泉西先生捐赠给我们的,不过却是以我们王家的名义!”

此时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为大家讲解七尊玉佛的来历,这期间说到了在内务府找到的金匮石匣,以及略略提及了几句王殿臣,至于玉佛是否当年被掉包过,已经玉佛是否跟洪武宝藏有关,却是只字未提。

台下来了不少豪商,他们早就事先得到了消息,也派人搜集了一手的资料,五年前清东陵事情闹得那么大,其中便有人听说过清东陵有七尊玉佛,其内藏有洪武宝藏的秘密之类的消息。

萧旦礼依旧沉默,他并不清楚玉佛背后是否真的隐藏着什么洪武宝藏,他只知道,国宝失窃引起了不少的震动,上头限他月内破案,追回失窃的玉佛,否则会调他回南京受训,另派押运官前来。

他也私下通过李明启,给故宫博物院的李院长送去了信,信中重点提及了玉佛与宝藏的事情,可是李院长对此似乎也并不知情。毕竟他是中途接手故宫博物院文物南迁工作的,前院长因为被诬陷倒卖国宝而被迫辞职了。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下,王守愚登台了。

他望着场下沪上古物界一众翘楚与前辈,心中压抑不住的兴奋,今天他将在这里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诸位稍安勿躁,容王某讲几句话。”

王守愚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今日除了拍卖玉佛之外,其实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各位的见证下,我王守愚,将正式执掌王家,成为王家新的掌门人!我势必会为古物界鞠躬尽瘁,为国宝,为文物,为我中华文化传承,死而后已!”

众人更加惊讶,没听说过王家要改换门庭啊?

文老爷子也是十分震惊,不由得站起,问道:“敢问王四爷,您任王家的掌门人,那敬亭贤侄他?”

王守愚脸上露出几分痛恨,也有几分痛苦:“我也十分心痛,没想到我王家师德败坏,家门不幸,出了王西洲这个不孝子!他为了打压异己,居然陷害他亲三叔!”

此话出口,众人彻底哗然。

王家三爷月前出了那档子事,众人都有所耳闻,可杀心玉如来大名鼎鼎,众人都不怎么相信,他会因为一尊翡翠玉佛,给许家造假!

众人这时有些反应过来,暗自琢磨了。

王三爷因为翡翠玉佛出了事。

王西洲也因为翡翠玉佛,被指责是诬陷他三叔。

这王家家门内斗,都因为翡翠玉佛。

难不成传言是真的!王家私藏的翡翠玉佛里,果真藏着洪武宝藏的惊天秘密!

王守愚继续说着:“本人现以王家当家人,琳琅阁掌门人的身份,将王西洲彻底逐出王家,从此以后,此子与王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出叔叔对付侄子的戏码,让文老爷子心中颇为愤怒。

但他看了一眼坐在台下王家的几位长辈,全都沉默了,算是默认了王守愚的决定,心中也颇为无力。他无权,也无身份去插手王家的家务事。

坐在角落里的王笙懿,淡淡的看了一眼自己身旁颇有兴致观看王守愚演戏的九太子,唇角露出丝好笑:“亏你现在还坐得住,要是我的话,估计早就上台跟他争论了!”

“难道堂叔没读过《论语》”?

九太子笑了起来:“《论语·雍也》中有一句,君子不欺之以方,现在该紧张的是三叔才对。”

“王守信?”王笙懿一愣,“为何是你三叔?”

九太子神秘的笑了:“如果让四叔在诸位叔公面前,稳定了大局,三叔怎么能甘心让四叔这样的人,领导王家呢?我今天来,纯属是看戏的。”

就在他话音方落之时,会场外头忽然传来了阵阵喧哗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是王家的老管家言茯苓带着琳琅阁的一众伙计,还有王家三个后学晚辈,想要试图进入会场。

王守愚面色不快,急忙走下台,看着自己的侄子西海跟西川两兄弟,怒斥起来:“简直就是胡闹,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不赶快给我回去!”

王西海与王西川两兄弟丝毫不搭理王守愚,倒是一向唯唯诺诺的言小西,忍不住大声说道:“你胡说八道,我师父才没有陷害他三叔呢!”

“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王守愚目光越发冰冷。

“四弟啊,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啊!”

听着人群后突然传来的这一声“四弟”,王守愚心里一突突,脸上强作镇定,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身青灰长衫的王守信,正面色严峻的站在人群后。

“三,三哥?”王守愚心头大震,“你,你不是应该在监狱里,怎么会,怎么会来这里?”

众人都有些震惊,不是说杀心玉如来被他侄子诬陷,身遭囹圄了嘛?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王家几位叔公也是难掩震惊的站了起来。

王守信不理会震惊的弟弟,独自走到会场的台前,向着众人略略拱手:“今日本不该打扰诸君雅兴,可不曾想,我王家家门出了不肖子孙,想家父在世之时,我王家一脉,德风绵远,几冠南北鉴古界之首,家父更是为了寻回战乱中遗落海内外的国宝文物,撑着年迈的身躯奔波不已,更是为了买回那些文物,使王家三次散尽家财!”

听着王守信提及当年王之行的事迹,场下古物界的许多老人,都忍不住露出欷歔与怀念。

“令堂王老,乃是我古物界德高望重的前辈,王老一生生的磊落坦荡,为国为中华传承,几乎奉献了自己的一生,是故宫人最值得敬佩的典范!”

“不错,民国五年,袁世凯称帝,效仿清廷皇帝,欲开御窑,更是私自占有了故宫里不少的国宝,满堂丈夫,居然无一人敢发声,唯有王老,于故宫门前大骂袁世凯,拼死护住了那些国宝。”

见众人提及父亲的往事,王守信也是满心的激荡,他望着台下越发沉默的几位叔公,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嘴角翕动的王守愚,从怀里掏出亡父的印鉴,怒视王守愚,斥责:“你这不孝子,还不来给父亲请罪!”

王守愚望着父亲生前的印鉴,脸色一变,指着王守信厉声喊道:“父亲的,父亲的私印,怎么会在你手里!”

王守信看着有些嗫嚅的弟弟,浑身一震,怒视他,高声大喝:“念出来,父亲这印鉴上写得是什么!”

“你告诉我,这四个字,念什么!”王守信逼上前一步。

王守愚当然记得这印鉴,这是父亲第一次教他们四个兄弟雕刻时,刻的第一方印鉴,上面刻了四个字“国、诚、信、愚”,分别是他们四兄弟的名字!

大哥王守国、二哥王守诚、三哥王守信、四弟王守愚!

王守信一字一句的话,犹豫雷霆当头劈下,让王守愚只觉得振聋发聩,如雷炸耳:“父亲是希望我们四兄弟恪守本身,不忘国,不失诚,不弃信,不昧愚!”

“甲午海战,大哥英年早逝!”

王守信逼近一步。

“东陵被盗,二哥为护国宝,被枪决于日下!”

王守信又逼近一步。

“王守愚,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父亲嘛?你对得起大哥,二哥嘛?”王守信突然间爆发出强大的气场,震慑的王守愚脸色苍白如纸,浑身发抖。

“王家子弟自幼承庭训,一不可奸邪偷盗!”

“二不可叛国弃家,投敌卖国!”

“三不可始乱终弃,背信弃义!”

王守信狠狠抓着王守愚的衣领,如怒目金刚,不怒自威:“如今父兄皆亡,我乃是兄,长兄为父,我绝不允许,你将王家累世的名声,父亲一世的清名全部毁掉!”

王守愚突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怒色:“王守信,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我!”

“如今国难当头,你不知廉耻,不思报国,反而与鬼酉泉西这个敌人勾结在一起,你私下挪用王家的钱,背地里跟他干起了鸦片的生意,又帮他倒卖国宝文物,你简直就是王家的罪人啊!”

王守信脸色严峻:“你来告诉我,时至今日,我有没有资格!”

台下众人已经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说话。鬼酉泉西坐在原地,脸色铁青,他想不明白,王守信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是谁把他放出来的!!?

王守愚脸色大变,指着王守信:“你污蔑我,我何时倒卖文物,何时私下贩卖鸦片了!”

“你不但卖,你自己还吸食鸦片!”王守信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从给他怀里掏出了个银盒子。

台下众人顿时窃窃私语。

明眼人都认得这东西,这东西俗名叫“神仙丹”,抽上一口赛过神仙,其实就是海洛因,普通的叫鸦片,烟土,大烟。

王守愚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哥啊三哥,就算你从我身上搜出这个东西来,就证明我暗地里干鸦片的生意了?”

王守信眉头皱起,沉默不语。

王守愚摇了摇头,如同看了一场笑话:“谁不知道我自幼患有肺痨,久喘不止,这海洛因虽然是毒物,但却能抑制我的剧喘,虽然我知道,这东西对身体百害而无一利,但是我能怎么办呢?为了撑起王家,我只能出此下策啊!”

众人心中又是一震,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

角落里,王笙懿淡淡的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满是笑意的九太子,见他正全神贯注望着展台上争吵的二人,忍不住愉悦的笑了:“我都佩服你三叔跟四叔的演技了,这么好的演技,干脆去百乐门当影星好了!”

“大概三叔也没有想到,这鸦片居然对四叔的病有影响吧,这一点,我也不曾想到。”九太子轻轻叹了口气。

王守信听到以后,心中一沉,万万没想到自己所有的说辞,居然被他一句病情,全然反驳掉了。

鬼酉泉西适合的站了起来,冲着众人笑道:“自家兄弟哪里有不打仗的嘛,让诸位见笑了,差点耽误了正事。”

他转过身来,望着王家两兄弟,高声说道:“二位如果想继续吵下去,可以去外面吵,不要大庭广众之下,让在座的各位,看着你们过家家般的笑话嘛!”

王守信脸色难堪,冷哼一声,走下台去。他没想到,计划居然出了变故,王西洲居然没有在场!

分明就是萧旦礼派沈副官将他放出来的,还给了他一封西洲的信,信上详细说明了阻止王守愚的计划,还说他会带着证据出现在现场!

可是现在搞得他骑虎难下,证据反而没有出现,倒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

王守信环顾会场四周,没有看见王西洲的身影,心里越发的焦急。

鬼酉泉西拍了拍手,整个拍卖厅顿时关闭了所有灯光,暗淡下来。只有展台上投来一束硕大的灯光。

会场里也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

几位拍卖行的工作人员,推着展车缓缓上台,银色的展车上,七尊通体翠绿的玉佛像,安静的放置在上面。

那七尊玉佛,或金刚怒目,或菩萨低眉,每尊玉佛像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手势也不同,神情栩栩如生,雕刻工艺堪称巅峰造极,细腻如丝,纤毫毕现!

顿时,七盏灯光齐聚玉佛上,绿色翡翠佛像流光溢彩,庄严的宝相如俯瞰众生。

会场上顿时响起了无数摄像机按动快门的声音,闪光灯明灭之间,白色如昼,充满了整个会场。

文老爷子的心也是狠狠一震,七尊完美无缺的佛像,倒是让他想起了在很多年前,看过的一则关于王家的秘闻。

王家的造赝绝技“阴阳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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