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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为非作歹凭权势

“快快,开门、开门,把中午关进来的那几人都放了。”差人们走进牢房,催促狱卒。

“怎么刚关进来又要放?”

“你知道什么?这叫做大水冲了龙王庙。快放人!”

狱卒打开门,差人们都毕恭毕敬地把纪天晖、张天锋等人好生请出来,不停地赔礼道歉。

这一出闹剧总算结束。

但沈天扬并不满意,因为除了吓唬了江州通判、知州、都头及本地富绅嵇少文等人一通,敲诈了四百贯相国府“常例”,获得了本地最高档客栈桃花源酒楼天字号上房整层两日贵宾套餐,以及当地各色特产二十斤,浔阳楼永久免费观光及酒水餐饮权,外加车船舟马费用五十贯钱外,他什么都没有得到。

雷猛为什么要活捉张天锋?是谁告诉了他发布悬赏令的人的真实意图不是杀而是捉?又是什么人用何种方式发出了江湖悬赏令?

这三个问题一个都没有得到解答。

而除了上面的三个问题外,自然还有两个小问题,那就是到底是什么两度暗中保护了自己?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尽管此时此刻,他坐在桃花源酒楼天字号上房里,喝着从大理国进口的普洱茶,吃着桃花源酒楼名厨亲手制作的兔肉云英面,脚底靠着熏香暖炉,沈天扬还是高兴不起来。

“沈小官,你想什么呢?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还闷闷不乐的。”隔壁过来串门,或者明白点说是自己的糕点吃完了打算过来顺点回去的诸葛龙晴问他。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沈天扬手指里夹着一样东西问道。

“梅花镖?”诸葛龙晴看见那枚黑色的五角梅花镖,好生奇怪:“你应该没有这种东西吧,是从哪儿弄来的?”

沈天扬说:“是一个朋友的。”

“朋友?”

“我没有见过他,但姑且可以算是朋友吧。”

诸葛龙晴感到好笑:“你都没见过人家,怎么知道他就一定是你朋友?”

“前些日子在洪州郊外出手相救,今天又在衙门里阻止了衙役对我的脊杖。如果不是朋友,为什么要帮我?”诸葛龙晴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问他:“你觉得前几日暗中出手打伤雷猛的,和今天出现的是同一个人?”沈天扬一边思考一边点头道:“对,因为他用的都是一样的梅花镖。只不过,我想不出是我爹娘认识的哪一个人,用的是这样的梅花镖。但无论如何,我现在都可以确定,这个人……一定就在附近看着我们。”

诸葛龙晴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搂住自己的胳膊,警惕地看着四周,主要是天花板和门窗,还喃喃道:“坏了,我每天可都是裸睡的,不会让他全看见……”

“裸什么?”尽管主要精力放在思索上,但凭借着身为男人的本质,沈天扬的耳朵还是精准无误地抓住了最令人值得注意的字眼。

“没什么!”诸葛龙晴连忙否定自己刚才曾说过话。

此时,隔壁另一间的李天师也走进沈天扬和纪天晖所住的房间,口称“无量天尊”,顺手抓起十几片云英面,问:“我刚才好像听见什么了,罗什么?”

“没什么!”诸葛龙晴再一次连忙否定自己刚才曾说过话的行为。

“诶,对了,诸葛居士,我发现你的手一向很干呐,今天突然出汗,说,是不是偷偷用我的护手霜了?”

诸葛龙晴急了:“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家武当为富豪,宅底金银堆如山。本利算来该多少,何必偷你一瓶霜?”

沈天扬品味一番,给出三个字的评语:“不押韵。”

“要个屁的押韵,你当是唱诸宫调啊?”

“诸宫调已经不流行了,现在流行的是杂戏。”

“我他妈又不是唱戏,押韵?韵你马呢。哦,对了,差点忘了你就是属马的。”诸葛龙晴身上其实除了虚荣、贪逸、自负、喜欢抬杠、得势不饶人之外,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头脑聪明、会算卦、长的漂亮、长得漂亮还有长得漂亮,但问题是她嘴臭啊,粗话可以一句一句连着讲三两个时辰都不带重样的。

而每当这时,沈天扬唯一能做的,就是塞住耳朵,不去听那些会玷染心灵的污言秽语。

“他妈的臭老道,一天到晚护手霜护手霜,你怎么不自己抹了捅自己腚眼呢?那才叫一霜二用足够爽呢!不就是一瓶霜嘛,给你六十文钱,拿来给我,省得你一天到晚地叽叽歪歪,跟树上的瞎雀子似的!”诸葛龙晴从衣兜里拎出一串铜钱,数了六十文,塞给了李天师。

但牛鼻子老道也不是没脾气,被这一通骂也来劲了,拿了钱,但护手霜就是不给。

“钱给你了,东西怎么不给我呢?”

“你对我的精神造成了伤害,这六十文是我的精神损失费,你再给六十文,我才能把瓶子给你。”

诸葛龙晴大怒,又拍了六十文在桌上:“不给你倒显得老娘小气了!拿来!”其实她心里想的是瓶子一拿到手就给砸了,省的这老道成天宣传他从神农架里寻药材“精心配制”的护手霜。

李天师又拿了六十文,可手里握着瓶子仍不肯递给诸葛龙晴。

“你先别急,本道爷卖东西一向只卖给有缘人,你说说瓶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才能卖给你。”

“护手霜啊。”

“不对。”

“不对?”诸葛龙晴眉头大皱,说:“难道你还要我把你配制护手霜所用的药材名字全都报一遍?那我上哪儿知道啊!又他娘不是我配的!”

李天师摇摇头:“不是让你说药材名,你再想想,贫道究竟问的是什么?”

“你究竟问的是什么?”诸葛龙晴感觉李天师此话颇有深意,一时竟怔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手里握着的酒壶大小的朱红色瓷瓶,盯了许久。

终于,她的眼睛发干了,本能地眨了下眼睛。就这么一眨过后,她的瞳仁深不见底,口中说出四个字:“一枚珠子。”

“水玉珠?”诸葛龙晴补充完整了自己的说法。

“是,也不是。”

“怎么叫是也不是?”

“乍看是水玉球,但说真的,贫道也不清楚是不是水玉。”

“蛤?瓶子里还有枚珠子?”因为饭后瘟睡了一觉,刚刚醒来的纪天晖就听见二人谈话,也坐过来凑热闹:“你还能透视不成?”

“并不是透视,”诸葛龙晴告诉他:“只是分析外加一点点的推测而已。”

李天师初次露面时,就吟诵了李翱的一首诗,“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正所谓“云在青天水在瓶”,瓶子中放着的,自然是一枚水玉珠了。

纪天晖颇感无趣:“真是搞不懂你们这样的人,老爱故弄玄虚。”不过,他对瓶子里装的东西仍有兴趣:“道长,你这瓶子里装的水玉珠什么模样,倒出来让我们瞧瞧?”

“现在还不是时候。”李天师说。

“要怎么才是时候?”诸葛龙晴问。

“等弄清楚这珠子究竟是什么,到那时我才能将其交给女居士。”

“那道长打算怎么弄清楚?”沈天扬也问。

“找个人问一问。”道士不光脾气怪,处事方式也怪。满世界人多了去了,眼前就有三个,你还打算问谁?

李天师微微一笑,用一个反问回答了众人的疑惑:“你可知贫道为何要一路跟着你们?”

沈天扬略作思忖,道:“难道说道长要找的人就在我们这一趟旅途里所经过的州府之中?”

“不错,不错,”李天师吃了片云英面说,“此人就在两浙东路——”

“两浙东路镇江府金山寺上。”诸葛龙晴竟然结果他的话头,将剩下的全说了出来。说完,她就与李天师相视一笑。

这可把纪天晖吓到了:“你是不是懂读心术啊,怎么道长要说的地方你会知道?”

诸葛龙晴颇为自得,嚼着糕点说::“这就叫玄学,神奇吗?”

“神奇。”

“厉害吗?”

“厉害。”

“想学吗?”

“想。”

“我教你?”

“好!”

“叫我一声‘娘亲’。”

“年——啊?为什么?”纪天晖差点就答应了,好在他的间歇性聪明又发作了,不然可就被人占了便宜了。

诸葛龙晴道:“我们家的本领从不外传,只要你认作我儿子,我就将奇门遁甲之术毫无保留地全数交给你。”

“好了好了,别戏弄人家纪大官人了——”沈天扬说,“那就这么着,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我们启程,雇一艘大船顺江而下,就先去镇江府一趟。起码先找金山寺的高僧,把二娘子的‘神器’给取出来。”可他说完想想又觉着不对,问李天师:“道长,您是道家的,怎么却要跑到寺庙里找人帮忙?青城派高人如林,您为何舍近求远,不回青城山呢?”

“嗐——”李天师似乎很不愿意提那件事,他吃一口点心说一句:“我不是跟你们讲过嘛,当年替师父泡蛇酒,我就放跑了一条白蛇,被师父赶出了山门,不光如此,他还向各路道观发布驱逐令,不允许任何道观收留我。我之所以在神农架里待了几年,就是因为去武当山玉虚宫人家不接纳我,老子才被迫钻深山老林里‘修炼’了好几载。”

如此一来,李天师的经历才捋清楚了:小时候就上山当道士,除了喜欢打架外,一直本本分分的;就因为一瓶药酒,被师父逐出师门,还遭到道家协会联名封杀;浪迹江湖许多年,得了个“神棍”的名号——其实也就是被逼得精神失常了一阵,成天说话神神道道的,还落下了后遗症,所以被人“尊称”为神棍;之后没办法在神农架里吃了几年野味,还在深山老林里找到一枚天然浑圆的水玉珠,并制作了一瓶售价六十文钱的护手霜。至于后来的经历,大伙都知道了。

而沈天扬听了李天师仅仅因为一瓶药酒就被道家协会联名封杀的经历,深感同情,便下意识地摸向果盘要嚼点东西平复一下心情,却抓了把空气——

“你俩吃得也太快了吧!”

舒适的时光是短暂的,但一时的中断只是为了更长久的舒适。为了在预定日期内赶到临安,在休息了两天后,沈天扬就带着一行人再度出发了。

不过,在浔阳江渡口准备雇船的时候,他们却遇到了阻碍。钱早已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日子。

再过半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船家和水手们都不愿意快到年底了还走远路,人家也要回家过年的。

“那怎么办?我们也很赶的。”

“既然你们赶得这么急,那干脆你把船买下得了。”船家建议。

“买下?”几人回头瞥了眼那艘双桅大车船:“买了我们也不会开啊。”

“加三贯钱,就赠长江水道图纸和车船驾驶技巧各一册。”船家的意思很明白:不会开,你们可以自己学呀。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犹豫不定。

只有沈天扬,商量也不商量,直接问船家:“那船本身是多少钱?”

“这艘船整套物件加起来,一共十万贯。”

“咳咳……”

十万贯,等于五千万文钱,也就是两万五千两白银,有兴趣的可以回头悄悄翻一下序章,经过换算可以得知,十万贯,约等于现代人民币两千五百万,相当于一艘游艇。

就算是他们当中最富有的、在钱庄里有着私人户头纪天晖纪大官人,也不敢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就说声“买了”。

十万贯,就算现在把江州知州的家抄了也不一定有这么多。

沈天扬低下头,开始思考人生,思考自己此行的的目的。此一去临安府,最后是要去岳父家,决不能误了期限。因为这将会是他与岳父的第一次见面,晚辈必须要给长辈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样一来,才有更大的可能得以尽早入仕为官,获得那个能让一州长官下跪、双手奉上红包的东西——那就是权势。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我所为的,就是权势——

所以,他悍然掏出相国府玄铁令,对船家厉声道:

“奉丞相之命,征用此艘车船!待我等旅程结束,自会派人送还!”

买不起,我他妈不会抢吗?

七人连车带马登上这艘“征”来的双桅大客船,借着冬天最强劲的西北风,顺江而下,劈波斩浪,一路呼啸。

除了比预计的日程还要快了几天外,他们还借此学会了一项新的技能:那就是驾船。

沈天扬也并不糊涂,强征车船也就罢了,可不敢让水手们替他们开船。因为尽管相国府的势力令人侧目,但他在掏出玄铁令之后,就从船家和水手们的眼中看见了憎恨,他不敢保证,万一上了船,在江上的时候,他们会不会被问是要吃板刀面还是吃馄饨。

沉下心来想一想,相国府的身份既能带来好处,也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难怪姨父临行前对自己语重心长地一番叮咛。

而一向反应慢几拍的纪天晖等到站在了甲板上,随船行驶了几十里,看见正站在船首汲取日月精华的李天师,才想起来对他的坎坷经历进行评价:“就因为一瓶药酒,您师父就将您赶下山了?道长的师父也太冷酷无情了吧?”

他的话自然又引起了一番讨论,众人也纷纷表示,仅仅为了一瓶药酒,就将徒弟赶出山门,反应太过激烈了些,而且还让各地道观拒绝接收,更是不近人情几近冷血了。

然而,还是有人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你们都错了。”

说大伙的想法都错了的人是诸葛龙晴。

她反问众人:“你们以为仅仅是因为一瓶药酒吗?”

“如果不是,还能是因为什么?道长一直说的就是药酒、药酒。”

诸葛龙晴脸上掠过一抹稍纵即逝的诡异微笑:“不是因为一瓶药酒,而是因为一条白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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