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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千古传奇见证者

沈天扬本以为高崎英会说出某个十分霸气的词语来,却没料到竟是“罩着”这个土味十足但同时却又的确相当霸气的词。

“你是何人?”小青将双剑指向高崎英,逼问道。

“你不认识老夫也很正常。但你应当听说过这把刀吧?”高崎英说着,就提了提腰上的黑刀,拄在地上。

小青定睛观瞧,俄顷惊呼一声:“风灵月影刀!你是冥——”

不等小青说完,高崎英便颔首致意:“正是。”

沈天扬不知道小青说的是什么,问:“冥什么?”

高崎英没有理会,而是直视着因孕肚疼痛而坐地不起的白素贞,说:“大业年间,开河督都护麻叔谋食人【*】,白娘子曾救高某一命。如今,高某报恩的机会终于到了。”

白素贞像是想起了那件往事,略感欣慰地说:“原来是你。”

而在场五人,唯有沈天扬倍感惊讶:大业年间,那不是隋朝吗?他对白素贞经历过隋朝不感意外,可是高崎英……

沈天扬无法理解。高崎英转过身来对着他,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你二人本不应来此,但机缘巧合,无法规避。而今日之事、及老夫所说内容,你们兄妹切不可透露一字,否则不但折损阳寿,还会祸及子孙,切记切记!”

“前辈究竟要说什么?”

高崎英不再理他,而是往前走了几步,对白素贞说:“如今天界戒严,铲除异己,更有两派暗斗,互相挖角。高某从来不站在任何一个派系的立场下,高某是自成一派,见利而趋之,遇害而避之,斩神噬魔,屠妖戮鬼。唯独白娘子于高某有莫大恩情,尽管曾是四御之一,高某也必舍身相助。如今阐教将恩人打入三恶道尚不罢休,还意图令恩人形神俱灭,虽有天权降世,然仍需二十年左右光景,天权才可有所作为。先前所谓法海老禅师,实为阐教人士所化,假托释门意欲断阻大道星飞升之路。大道星当割舍凡世苦难,借七宝光重返中天。”

高崎英叮嘱沈天扬兄妹,绝不可将今天的事和他所说内容透露一个字,其实完全是多虑。就凭他说话的方式,别人仅仅一次的旁听,能听懂就有鬼了。

而白素贞听完高崎英的话,若有所悟,但到底明白了多少,从她的表情来判断,其实基本是一点都没明白的。而且高崎英所说的“割舍凡世苦难”,就凭她现在的状态,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了的,而令她无法割舍的那个人,也终于现身。

那正似神风一阵到家园。一路只把贤妻念。那位许仙许大官人来到断桥旁,急瞥见白素贞和小青,看见夫人花憔柳悴断桥边,小青儿腰悬三尺剑,圆睁杏眼怒冲天,不由得惊喜异常,上前叫了声:“夫人!”

“官人!”

“许仙!你来得好!”小青拔剑追砍许仙,吓得许仙不停逃躲。

白素贞忙叫:“青儿!青儿!”

小青不顾劝阻,直叫:“哪里走!”

“青儿不可!青儿不可!”

许仙无奈,只得冲白素贞跪下,哀声央求:“夫人救命,夫人救命哪!”

白素贞直指,颤声道:“怎么你、你、你、你今日也要为妻救命么?你、你、你——你忍心将我伤,端阳佳节劝雄黄。你忍心将我诳,才对双星盟誓愿,你又随法海入禅堂。你忍心叫我断肠,平日恩情且不讲,不念我腹中还有小儿郎?你忍心见我败亡,可怜我与神将刀对枪,只杀得云愁雾惨、波翻浪滚、战鼓连天响,你袖手旁观在山岗。手摸胸膛你想一想,你有何面目来见妻房?”

许仙道:“夫人!耳听战鼓咚咚响,思念贤妻泪千行。几次要闯文殊院,法海不许我见妻房。”

小青叱道:“许仙,既然法海不许你下山来见大姐,从镇江到此,千里迢迢,你今天是怎么来的?”

“只因……”

“是不是法海派你来追赶我们姐妹来了?这样负心之人,待我杀了他!”

“哪有此事!夫人听我说!夫人听我说!”许仙见在场还有旁人,尤其一个手拄黑刀的老者气场逼人,似乎像是来化解争端,因而也向高崎英使眼色求助。

高崎英会意,冲白娘子轻点了下头。

于是白素贞便说:“且听他说些什么。”

小青喝令:“讲!”

“夫人,青姐,夫人啊!”许仙便解释,是曰:到金山留住文殊院,法海不许见婵娟。听鱼磬只把贤妻念,那几夜何曾得安眠?贤妻金山将我探,咫尺天涯见无缘。法海与你来交战,卑人心中似箭穿。小沙弥行方便,他放我下山访婵娟。得与贤妻见一面,纵死黄泉我的心也甜。

小青啐道:“呸!既是常把大姐念,为何狠心去参禅?大姐与法海来交战,为何站在秃驴一边?花言巧语将谁骗,无义的人儿吃我龙泉!”

白素贞起身上前一步,按住小青双手,道:“青妹!小青妹你且慢举龙泉宝剑!”随后她对着许仙道:“冤家啊!叫官人莫要怕细听我言”话说是怎样一番细言:

原来素贞我本不是凡间女,妻原是青城山一蛇仙。都只为思凡把山下,与青儿来到西湖边。风雨途中识郎面,我爱你神情惓惓,风度翩翩。我爱你常把娘亲念,我爱你自食其力不受人怜。红楼交颈春无限,怎知道良缘是孽缘。端阳酒后你命悬一线,我为你仙山盗草受尽了颠连。纵然是异类我待你的恩情非浅,腹内还有你许门的儿男。你不该病好把良心变,上了法海无底船。妻盼你回家你不转,哪一夜不等你到五更天。可怜我枕上泪珠都湿遍,可怜我鸳鸯梦醒只把愁添。寻你来到金山寺院,只为夫妻再团圆。若非青儿她拼死战,我腹内的姣儿也命难全。莫怪青儿她变了脸,冤家!谁的是谁的非你问问心间!

小青叱道:“好,许仙,我大姐已然把真情实话都对你说了。你快去找你那法海师父去吧。大姐,我们走!”

许仙忙试图叫住:”夫人,青姐,夫人啊!”

白素贞道:“青妹听他说。”

许仙便说:“端阳那日我吓破胆,轻信法海去逃禅。才知夫人心良善,千辛万苦为许仙,你纵是蛇仙我心不变。”

但小青仍旧忿恨,一把抓住许仙,喝道:“许官人你又来蜜语甜言!你这负心之人,只顾你一人自在,哪里知道大姐的苦楚!”

白素贞忙道:“青儿,官人如今他知道了。”

“怎见得他知道了?”说罢,小青气愤地一把甩开许仙,道:“大姐啊!贤大姐你为人心肠忒软,怎知道男儿汉变化万千。”

许仙说道:“夫人,青儿!许仙在此立誓,如果日后再把心肠变,管叫我三尺青锋尸不全。”

白素贞“呀”地一声叫,不由得与许仙相抱痛哭。

高崎英在旁看了,难免摇头:“虽说是形变神不变,但既然拘束于此躯壳中,自然无法轻易冲破藩篱,罢了,罢了。”

也许在老贼高崎英看来,沉溺于凡世的悲欢离合中,无疑是堕落的。但另一边身为凡人的沈天扬瞧见后世会传为千古佳话的传奇一幕,难免感同身受。也就是见证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他猛然间领悟到了爱情的真谛,情不自禁地自语道:“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沈秀如好奇地问。

沈天扬却只说:“你看。”

沈秀如看向白素贞,那真是:听一言来心意转,许郎果不负婵娟。扶起冤家重相见,从今后不要变心田。

现在断桥上显然是一派和谐,唯独有一位显得颇为碍眼了。

小青暗自叹息:他夫妻依旧是多情眷,反显得小青心意偏。倒不如辞大姐天涯走远!于是她冲白素贞一拱手:“大姐,多多保重,小青拜别了!”

白素贞愕然,道:“青妹!我与你患难交何出此言!不念我怀胎儿就要分娩,不念我流离在道路边。你忍心叫为姐单丝不线,青妹!想此事都是那法海不好!”

许仙也甩锅道:“是啊,都是那法海不好!”

白素贞替丈夫说话:“官人如今他明白了,你就饶了他吧!”

小青捶手喟叹,终究不舍姐妹情分,总算转回头来,应道:“大姐!小青我与大姐血肉相连!下山时姐妹们发下誓愿,同生死共患难不相弃捐。但愿得产麟儿母子康健,但愿得那许……”

“那许什么?”

“但愿得我姑爷爱定情坚,倘若是贤大姐再受欺骗,这三尺无情剑定报仇冤!”

如此,三人互相扶持,重归于好。

“这就走啦?”高崎英看着那三人径自离开,一种多余感油然而生。

往往一个故事是不会对主角外的路人的反应有过多描述的,高崎英和沈氏兄妹在这个故事中算是路人,而且高崎英更不是这一部小说的主角,他觉得自己多余,那是相当正常的。

“罢了,她听不进去高某之言,高某也无可奈何。”高崎英摇头叹气,提上黑刀挂在腰上,就也迈步离开。

不过他不会离沈氏兄妹太远,因为他目前正在林府蹭饭,和沈天扬二人走的是同一条路。

沈天扬胸膺中满是疑问,他两步追上高崎英,连声叫着“高前辈”。

高崎英侧身瞧着沈天扬,那眼神一如既往地古怪诡异,就好像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才拥会有的眼神,而为这种奇怪的眼神锦上添花的,则是标志性的老贼的微笑。他对沈天扬说:“小官人是感到困惑,有想要问高某的吗?”

“不错,”沈天扬问道,“高前辈,您之前在断桥上所说的天界戒严、阐教、大道星和七宝光,所指的究竟分别是什么?还有,您说您在大业年间曾经受过白娘子救命之恩。据晚辈了解,大业年距今可有五百多年!”

“你想知道?”高崎英反问。

“晚辈的确好奇。”

“你最好不要知道,因为这一切——”高崎英顿了顿说:“与尔等凡人无关。”

沈天扬琢磨着高崎英的话:尔等凡人。难道说——

“前辈您不是——”

高崎英忽然猛瞪起那双小眼,似有一团黑气在印堂缭绕,他这种态度仿佛是一种警告。高崎英再次叮嘱:“今日之事、及老夫所说内容,你们兄妹切不可透露一字,否则不但折损阳寿,还会祸及子孙,切记切记!”

“可是——晚辈连前辈所说的内容究竟是什么涵义都还不清楚呢。”

“你会明白的,既然你能凭借肉眼和凡人的思绪就得以看穿白素贞的真身,那么老夫可以断定,凭你的才智,早晚能够参透一切,但是——”高崎英道:“天机不可泄露,擅自泄露,必遭天谴。谨记。”

沈天扬听完高崎英的话,不禁浑身发抖,颤颤地点头:“晚辈记住了。”

直到听见沈天扬做出保证,高崎英才扯下严肃的脸孔,重新换回平常的,同样略显诡异但却更多几分慈祥和善的微笑,但这依然是老贼的微笑。

沈天扬暗自感佩:他真是个世外高人。

【*】麻叔谋食人:隋大业年间,炀帝下诏开汴渠,麻叔谋被任命为开河督都护。麻叔谋到达宁陵后患病,卧床不起,求医诊治,医生说必须用肥嫩的羊肉蒸熟后加入药物,一起服食。麻叔谋让人找来几支羊羔,同杏酪、五味子一同蒸食,名为“含酥脔”。乡村百姓前来献羊羔约有几千人,麻叔谋收下羊羔,给了他们优厚的报酬。宁陵县下马村有个叫陶榔儿的,富有钱财但为人凶暴,陶榔儿家的祖坟靠近河道,害怕挖河时被发掘,就偷了人家一个三四岁的男孩,杀死后砍掉头和脚,蒸熟装入食盒献给麻叔谋。麻叔谋吃着这肉,香美异常,觉得和羊羔肉味道不同,十分满意,就下令让河道在经过陶家坟地时绕了个弯。陶榔儿兄弟感谢麻叔谋的恩德,继续偷盗小儿蒸熟献给麻叔谋来讨赏。其他百姓得知陶氏兄弟的行为,也效法他们,偷盗乡间小儿换取赏赐。当时,附村庄接连丢失小儿达数百名,到处可以听见失去孩子的母亲的哭声。于是,当地凡是有小孩的人家,都特制一个大木柜,用铁皮裹缝,夜里就把小孩藏在柜中,用大锁锁牢,而且全家人点着蜡烛值班看守。到天亮打开柜子,若小孩还在,全家老幼都一一庆贺。即使如此,丢失小儿的事件仍然不断发生。事发后麻叔谋被人告发,朝野震惊,隋炀帝派大将来护儿把他逮捕,以“食人之子、受人之金、遣贼盗宝、擅易河道”等罪名将其腰斩,陶榔儿兄弟也同时正法。麻叔谋吃人的事不少书籍都有记载,明末阮大铖的传奇《牟尼合》中也写了这样的情节。

其实,医生给麻叔谋开的药方并不是人肉,麻叔谋因宵小谄佞之的蒙蔽而改食人肉,一吃上口就不可收 ,因而以吃人的恶迹名留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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