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哥哥醒了！”沈天抒兴奋地大叫。
纪天晖、张天锋和李天师等人连忙走进了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突然躺在这里？”沈天扬问。
“你忘记了？你累得晕过去了。”纪天晖说道。
他正想着，张天锋坐过来说道：“我还得多谢沈兄弟，是你救了我。”
“我救了你？”
“怎么，你真的不记得了？”
通过张天锋的叙述，沈天扬才知道，当时他和张天锋攻入月湖堡阁楼，张天锋与守卫头领单挑的时候，守卫头领原本居于上风，却被张天锋反击击败。就在守卫头领要被斩杀的时候，周围庄户突然出手围攻张天锋。
眼看张天锋命悬一线，突然听得一声咆哮，一身黑衣的沈天扬宛若鬼神下凡，手中的卷寒剑所过的轨迹连成一线，好似一条银色的雪链。雪链消失之后，围在周围的二十多名守卫庄户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仅仅片刻之后，鲜血喷射，在场之人无人不是衣物殷红。
沈天扬杀光室内庄户之后，走出屋门，开始了一场杀戮盛宴。
当时谢夫人的手下与守卫搏斗，伤亡甚众。沈天扬以一身布衣杀入敌群，城楼之上人头滚滚。守卫背面受敌，加之头领战死，没撑多久，士气崩溃，纷纷投降。
但沈天扬似乎不知道守卫已经投降一样，仍旧挥剑砍杀，杀得降兵几欲复叛。直到这时，沈天扬才体力用尽，一头栽倒。
“那这么说来月湖堡已经被攻下来了？”沈天扬问。
张天锋点点头。
“那伤亡如何？”
“我们几乎没有损失，不过谢夫人可是伤亡过半。”李天师说道。
“看来重夺剑社，任重道远呐。”沈天扬不禁感叹。
李天师无奈地笑了一声，说道：“日后恐怕还有大战等着咱们呢。唉，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要跟着你们颠沛流离，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李天师这话叫不讲良心了，在林府的时候，他好日子可没少过。此外，他现在还不知道的是，自己人生中会有很多段颠沛流离的经历，和沈天扬他们一起的只是其中一小段而已。
见社主安然无恙，众人也就放心了，寒暄了几句后，其他人就准备退出房间，只留下沈天抒在里面。
但沈天扬瞥了妹妹一眼，又冲张天锋说了句：“张兄，我有些话要和你说。”同时将包括妹妹在内的其他人都屏退。
沈天抒不免感到一丝异样，却也不敢多问。倒是张天锋，一脸平淡的表情，仿佛对一切都并不是很在意一样。
待其他人出去，房门关上，张天锋坐在茶几旁，随手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问：“沈兄弟是有事要和我谈吗？”
沈天扬坐起来问了句：“诸葛二娘子安在？”
“你问她做什么？”张天锋表情有异，似乎其他人谈到涉及诸葛龙晴的话题时，就是对他的一种冒犯。
“没别的意思，”沈天扬心细如发，察觉到了张天锋的想法，并说，“我只是想通了一些关于她的事情。考虑来考虑去，只能和你讲一讲。”
“喔——”张天锋的态度缓和下来，反问：“那你想通了什么？”
“我想通了关于她身份的事。”
“你想通了她的身份？”
“对，恐怕我已经知道她原本是谁了。”
“谁？”
“秋盈。”
听到这个答案，张天锋沉默稍许，继而扬起嘴角轻轻一笑，说道：“也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诸葛龙晴的贴身丫鬟秋盈代替了诸葛龙晴，而杀死诸葛龙晴的刺客代替了秋盈，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但奇怪的是，为什么代替了主人的丫鬟却看不穿代替了自己的凶手，并在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刻，彻底疯掉了？更不用说，这几年下来，身为赝品的诸葛龙晴，是如何从外貌、举止等各方面形成完美的欺骗与伪装的？说直接点，人皮面具贴了那么久，不怕自己的皮肤溃烂吗？
其实答案就是——她根本没有贴人皮面具，她的整张脸，都是重造的。
“刀圭之术。”沈天扬说出一个医学上的名词。
刀圭之术原是医理词语，指代手术，东汉末年华佗就擅长刀圭。不过这里说的刀圭是易容方式的一种，是指用刀具器械在脸上修整。只要是用刀圭之术修整过的脸，永远就是修整后的模样。
“想必是真正的诸葛龙晴为了以防万一，让当时还是自己丫鬟的秋盈整容成了自己的模样；又或许是诸葛龙晴生命垂危时，紧急让手下将秋盈整容。事后刺客发现还有一个‘诸葛龙晴’，以为自己行动失败，就将计就计，参照了丫鬟秋盈之前的样子，易容成了她，潜伏在对方身边，以待时机。”
张天锋听完这些解释，觉得其中有不合理的地方：“即便是整容成了自己原先的主人，那她是如何与原先主人的亲人相处的呢？要知道，一个人的人际圈和另一个人的人际圈几乎是完全不一样的，更不用说主仆地位差别了。”
沈天扬微微一笑，道：“前些日子，明姐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三岁的时候，我能看着襁褓里的紫菱咬手指’。”
“这句话能表明什么呢？”
“如你所知，紫菱是明姐的贴身丫鬟，比她小三岁。明姐说，自己三岁的时候曾看过襁褓中的紫菱咬手指，这说明，她们俩是一块儿长大的。”
张天锋恍然大悟：“我懂了。”
诸葛龙晴和秋盈是一块儿长大的，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是好姐妹。大姐的人际圈子、家庭关系什么的，一个被窝睡的妹妹能不了如指掌吗？
这个疑问解释清楚了，那么还剩下最后两个：
真正的秋盈为什么没能识破假的秋盈？并在诸葛鹏飞揭秘之后歇斯底里，并突然间成了疯子？
对此，沈天扬又说了一个令人脊背发寒的词：“夺舍。”
夺舍一说是道家一种借别人身体还阳的理论。说有灵魂不死或死后神识非断，肉体不过是精神躯壳、住宅的活证，稀奇莫过于所谓“借尸还魂”一事。借尸还魂的事态表现，是某人死后复活，人格、记忆完全转换为另一已亡故的人。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中国就有人死后魂魄占据别人的身体继续活下去，如在《左传·昭公七年》就有写到“子产曰：‘能。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冯依于人，以为淫厉。’”
“现在她的躯壳里，应当是住着两个人。”沈天扬道。
张天锋沉默了许久，他并不是因听到这些解释而无法接受，他也并非无法接受这些事情。他只是困惑：既然诸葛龙晴、或者说秋盈的身体里栖息着两个人，那么那一夜在赣江江岸，与自己交颈戏水的究竟是哪一个呢？而现在疯疯癫癫的二娘子，又是哪一个？
幸好，他最终还是想通了：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全都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