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群架

栋乐唱歌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安静下来,他的声音既温润又有引力,彷佛自带修音师,唱歌技巧也很厉害,每次换气时的喘息声几乎听不见。

莫璃之前打算的是随便找个理由,先摘了栋乐被霸凌的这个标签。但现在她就和她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弟一样,长大了嘴,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小胖子。

一曲结束,栋乐意犹未尽,想到身后那个女魔头,便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压了下去,把话筒轻轻地放回了桌面上。莫璃“啪啪啪”地拍手鼓掌,小弟们也不知道是捧场还是真心的,也稀稀拉拉地起着哄,说着什么“歌神”啊,“真人不露相”啊什么的。莫璃想着自己夸人这方面当然不能被人比下去,便拿起话筒放到嘴边,冲栋乐比了个大拇指:“你唱得真流批!比鸟叫还好听!”

“?”

一时之间听不太懂这是一句夸奖还是反讽。

“我决定了。”莫璃拍了下大腿,伸手揉了把栋乐的脑袋,“你以后就是我的小弟了,我想听歌的时候就要唱歌给我听,不唱我就揍你。”

莫璃说话的时候直勾勾地盯着栋乐,栋乐心跳漏了一拍,反应过来时又唾弃了一下自己的不坚定——明明之前被欺负得那么惨,都下定决心以后要狠狠报复这个女人了,结果她一对他好那么一点点,他就开始动摇了,真是太没骨气了!

莫璃没注意栋乐的异常,把他拽到沙发上,挨着她坐下,开始絮絮叨叨起来:“胖子,哎不是,栋乐,你唱歌这么好听,长得也不丑,要是减减肥,以后说不定能当大明星呢!话说你为啥长这么胖?是不是小时候特贪吃呢?这可不行,太胖了对健康不好,当我的小弟,首先身体得硬朗,你懂吧?不然真跟别人打起来,我要分心照顾你,太麻烦了……”

栋乐两只手搭在膝盖上,身体像个鹌鹑一样,弓着后背,尽力把自己缩小。他没太听懂莫璃在说什么,依稀听了几个关键词,什么“减肥”“明星”“健康”之类的,虽然整体意思听不懂,但潜意识的畏惧让他不自觉地应和着莫璃的话语。

栋乐这次唱歌将KTV里热烈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小弟们看他的目光也不再包含厌恶和蔑视。年轻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可能一个小小的契机就会让一个人被一个群体接受。

“宿主宿主,该走剧情了。”众人在KTV唱了一个多小时后,莫璃总算等到了剧情开始,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包厢,根据系统指示找到了秦萧海的位置。

莫璃赶过来的时候,秦萧海正扶着墙干呕。这是一个挺偏僻的位置,要不是系统指示,莫璃自个根本找不过来。

秦萧海长得是真的好看,英挺俊朗的五官由于醉酒染上了大片红晕,削弱了那种疏离感,增添了几分脆弱。也许是因为喝了太多酒,秦萧海此时紧皱着眉头,看上去很是痛苦。

莫璃蹲了没多久墙角,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便脚步轻飘飘地走向了秦萧海的位置,中年人估计喝得也不少,走路都不稳当。但他在看到秦萧海后,顿时瞪圆了眼睛,哈喇子都恨不得流下来了。

莫璃离得远,听不清中年人说了些啥,只能看见秦萧海越来越黑的脸色。中年人似乎不满意秦萧海的表现,打了个电话,就伸出咸猪手去摸秦萧海的腰部。秦萧海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往旁边一闪,一个擒拿将中年人反手扣压在了地上。

“嗷!”中年人发出一声惨叫,就在这时,一堆身形高大的壮汉从另一个走廊走了过来,气势汹汹地将中年人和秦萧海围在了中间。中年人见到壮汉们,立刻又嚣张跋扈起来,冲着秦萧海伸着胖手比比划划着。

“不是吧,你让我怎么走剧情?英雄救美?你看这阵势,是我能掌控得了的?”莫璃非常清楚自己和真正保镖之间的差距,脚跟稳稳地扎在原地,打了个报警电话。

“那不行啊,按照剧情,你必须帮忙把事情闹大才成。”系统也不跟莫璃兜弯子,也没安排什么老套的套路,老老实实地把情节走向告诉了莫璃。

“闹大,那这简单啊。”报完警后,莫璃又给自己小弟之一报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小声跟系统滴咕道。

另一边,秦萧海已经开始跟一群保镖动起了手,保镖之一粗鲁地推着秦萧海的肩膀,让他不得不抵靠在墙边上,但秦萧海死死拽着中年男人的头皮,保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想干什么。”秦萧海感觉自己脑袋很晕,眼前的景象叠影重重,四肢也没什么力气,他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对面一群看上去就凶神恶煞的人进行交流。

“嘶……你小子,松松手,你知道我是……是谁吗?”中年男子大着舌头模模湖湖大喊道,秦萧海只觉得这个男人过于聒噪,反手又往他肚子上捶了一拳。

“嗷!”

“我管你是谁呢,想睡我,就你这狗熊模样也不知道照照镜子。”秦萧海提起中年男子的脑袋,哑着嗓子说道,“现在让你的人走开,等我安全了我就放了你。”

中年男子疼得龇牙咧嘴,在听到秦萧海的要求后,那对小眼睛滴熘熘地转了一圈:“行!那你别拽我头发,老子头都要被你拽掉了!”

反应已经开始迟钝的秦萧海怔了怔,松了松手下的力道,而就在他的目光凝聚在中年男子身上之时,他身后围着的一个壮汉握起拳头用了十成十的力度砸到了秦萧海后背上!

“噗——”秦萧海眼前一黑,手无意识一松,心道不妙时,中年男子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他能掌控的范围。当眼前再度恢复亮度时,肿着脸的中年男子已经跑到了保镖们身后,趾高气扬地冲秦萧海比了个中指。

“给我揍,揍他,往死里揍,揍死了,我我赔!”

秦萧海心下一沉,五个大汉这么一围,别说打不打得过,他能逃出包围圈都困难。但让他陪中年男子睡觉那是更不可能的了,他看见那男的长相都反胃,也不知道那男的哪里来的自信来跟他搭讪。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酒鬼不太好吧。”清亮的女生在危急时刻突然传进了秦萧海耳朵里,恍恍忽忽中,秦萧海望过去。只见扎着高高马尾的女生一手握着一个空酒瓶,孤身站在那里,见他看过去时,冲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一颗小虎牙。

女生用嘴型冲他说道:

“两万块。”

几个人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酒瓶子“咣当”一声碎掉,中年男子嗷嗷大叫,脑袋上红肿一片,保镖们毫不客气地把拳头往两人身上招呼。但介于莫璃手握凶器,锋利的碎酒瓶在挥舞中也把大汉身上划得鲜血淋漓,惨不忍睹。没过半分钟,又有一大群年纪不大的男男女女涌了过来,不知道嚎叫着什么,原本的单方面殴打转化成了乱斗。保镖们再厉害也两手难斗四掌。闹哄哄的群架中,秦萧海已经不记得自己身上挨了多少下,只能记得那个高马尾女孩带着股不知名的冷冷气味一直围在他身旁……

“草,你到底会不会涂药,怎么笨手笨脚的!”莫璃的马尾在打斗中早被扯乱了,衣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只能在外面披了件栋乐的外套。莫璃觉得走这个剧情,她相当亏本,不但要被迫挨打,还要体验一把人身第一次进警局。望着四周同样惨兮兮的小弟们和整洁昏暗的警局办公室,莫璃就觉得心烦。

“对不起对不起……”栋乐眼圈红红的,被莫璃骂了一声后,给莫璃脸上上药的手更抖了,就跟得了帕金森似的。莫璃看不下去,夺过药水,干脆心一横,将药倒在纸巾上,一把湖在了自个受伤的脸蛋上——

“嘶嘶嘶嘶……要死了啊啊啊啊啊!”

刚受完调查,从另一个办公室出来的秦萧海带着一身酒气走到莫璃旁边,眨着那对死鱼眼,掏了掏耳朵讥讽道:“吵死了,你是鸭子吗?就知道一直叫唤。”

“臭小子我看你就是欠削吧?活该被人当鸭子!”莫璃可从来不在嘴上吃亏,怼人的话根本不用过脑子就蹦了出来。

秦萧海瞪了莫璃一眼,但看她疼得龇牙咧嘴的,目光又软化了,看上去倒有点装凶的意思。

“为什么打架?”秦萧海本意是想问莫璃为什么要过去救他,但话语到了嘴边又觉得不够man,便绕了个弯问道。

“我看那群人不顺眼行了吧?”莫璃从栋乐手里拿过湿纸巾,擦了擦额头破皮的地方后,抬眸看向秦萧海,阴阳怪气地说道,“不会吧,不会有人真以为我是想去救某个人吧?”

“……”好欠啊。秦萧海拳头硬了。

“呵呵,算你牛。”秦萧海被气得语言功能失调,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句,“你真牛!”说完便转身气哼哼地大步走到了另一头一个转椅上抱胸坐了下去,不再看莫璃一眼。

栋乐小心翼翼地给莫璃额头贴好创可贴,他也不明白莫璃为什么会一时想去救那个男生,但任何行为放在现在这个莫璃身上,又好像理所应当……

等等,为什么他要觉得是“现在这个莫璃”呢……栋乐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又偷看了身前坐没坐相的不羁少女几眼。确实是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身型,但那种说不上来的品性好像真的不太一样了。

“看什么看?你不会也想问我为什么要救那个臭小子吧?”莫璃眼神清明,翘着的那条腿不耐烦地上下弹动着。

“不是……我没有……”栋乐脸更白了,慌乱地否认着,可他又组织不好语言,只会摆手,反而加深了莫璃的肯定。

莫璃立刻大度地拍了拍栋乐滚圆的肚腩,大言不惭道:“这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问题,实话实说,还不是因为某人长得人模狗样挺好看的,是我的菜,不然我才不救他呢!”

说这话时,莫璃半点都没压低声音,本来就竖着耳朵想要偷听的秦萧海瞬间脸红,从脖子到额头无一幸免。

“莫璃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老女人!”脸皮贼薄的某男生暴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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