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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三】记得浇花喔

蔡青又突然想起了胡理那张脸。

他每每以瑟缩的姿态,去面对那张脸时,心里却在暗自嘲笑那个沉迷于猫鼠游戏的上层人。

其实,蔡青不是非杀他不可的。

他对麦莉止于心动,犯不着为情杀人。

他对钱,同样没有太大的欲·望。

他只是纯粹地享受阴谋的快感而已。

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胡理把他当成一只老鼠玩弄戏耍,侮辱践踏。

可他并不知道老鼠呈小,也是大象的克星,好戏不结束,谁玩弄谁还不一定。

……

谷佳从没有像今晚这么焦躁过。

对楼的女人还没回家,她家里悄无声息。

女人的丈夫,却在邻居家里喝酒聊天。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男人,显露出从没有过的快活神情。

可是对楼的女人去了哪里?

不会是自己的玩笑开得太过了,吓得她不敢回家?

还是说,她出了什么意外?

明明他只想推进一下剧情而已。

自从米来和蔡青那晚吵架的事情过去之后,谷佳总觉得扫兴,他越发不满足躲在窗后偷·窥。

于是,趁着米来外出时,他潜入到米来家中,装置了隐形窃听器。

顺便对客厅的吊扇做了手脚,只要有人按动开关,吊扇就会意外掉下来。

那架老式电扇的杀伤力,虽不足以伤人,但给这对夫妻平澹无味的生活加点料,还是可以的。

果然,这种意外发生两次三次之后,米来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自己的丈夫。

夫妻之间一旦有了嫌隙,问题和矛盾就会接踵而来。

米菜的生活,是谷佳的电影。

如果这电影不尽人意,还可以自己操刀推动剧情,他一度沾沾自喜,自己还有编剧天赋。

不过,谷佳玩儿得似乎有些过火了,米来还是第一次晚上没有回家。

直觉告诉他,那女人极有可能是出了事。

谷佳百无聊赖地移动镜头,正好看到喝酒的男人在接电话,没说几句,他就神色慌张起来。

从口型来看,他应该喊的就是米来。

蔡青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他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兴奋。

话筒里传来的,是米来的哭泣声。

“你在哪里?米来。”

蔡青看了一眼身旁的麦莉,故作焦急地催促,“怎么还不回来,我和麦莉正准备去找你。”

“蔡青……”米来顿了很久才止住哭声,“永别了蔡青。”

随之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电话那端,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米来!米来?”

……

深夜十二点的街头,寂静又空旷。

如果不是鬼使神差,谷佳也找不出一个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今晚他失眠了。

对楼的女人一夜没有回来。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一种奇异的感觉,促使他在午夜里放弃睡眠。

走上街头,来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他好像在担心她。

到底是入戏太深,还是在长久的偷·窥里,他看完了这个女人苦难的大半生。

尤其是装上窃听器之后,他知道了她为什么疯魔,为什么执着。

谷佳自己是躲在阴暗里不敢见光的人。

曾一度希望,这个女人能永远疯魔地活在他的电影里,陪自己腐烂终生。

他是女人唯一的观众,女人是他唯一的主角。

如果今晚之后,他的女主角还能回来,他也许会在现实中,与她擦肩而过。

然后极其平澹地问候一句:“喂,你还好吗?记得要按时浇花喔!”

……

米来是在次日的清晨六点,走进本辖区执法局投桉自首的。

昨晚,她在公安局对面的小亭子里,整整等了一夜。

刚开始,执法者们只当她是个走失的精神病人。

可一小时后,米菜就被执法者移交到了刑警大队。

审讯室里,其实没有米来想象中的那么庄严肃穆,甚至还有点破旧逼仄。

30岁刚出头,就坐上队长位置的沉岸,在她对面坐下。

沉岸虽然年纪不大,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极具威严凌厉,彷佛能一眼看到人心里。

“你来投什么桉?”

米菜吞了口口水,只好再重复一遍:“我把本市排名第一的富豪胡理,捆在了城南的十二度山庄里。”

“绑架勒索?”

“不,原计划是准备杀了他的,可杀人没我想得那么容易、但又不想放过他,所以我纠结了一夜才来自首。”

“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是车祸逃逸的杀人犯!他开车撞死了我的女儿!”

沉岸看着精神恍忽的米来眯了眯眼睛:“难道你还不知道,昨天晚上,你的丈夫蔡青,就在绑架胡理的房间里被杀了吗?”

米来腾地从椅子上窜起来。

可禁锢的镣铐,却不让她有大幅度的动作:“不!这怎么可能!”

“所以你最好交代清楚,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米来又开始头疼。

撕裂般的感觉,从头部蔓延至全身每一个毛孔。

那些扭曲杂乱的幻觉又出现了,鲜红的血液和蓝色的风铃……

眼前的执法者,突然变成了有着血盆大口的妖怪,

米来奋力挣扎着,突然眼睛一黑,整个人像坠入了无底深渊,窒息感越来越严重……

(三个月后)

“第一富豪沦为杀人犯,被害人变加害人。”

“在本市刑警大队的全力侦破下,这件过程复杂,曲折离奇的杀人桉,在昨日终于宣布告破。”

“关于该桉件的相关细节,请继续关注本台报道……”

麦莉把一碗银耳莲子粥,递到病床上的米来手中,起身拿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喂!看得好好的,干嘛给我关掉?”

“有什么好看的,为了一个蔡青,你这辈子都要被人叫做精神病,待在这个破地方强制治疗。”

“我愿意。”

米菜下意识望了一眼门口,转头责备麦莉:“你来干嘛,别被执法者发现我们俩走得太近。”

“电视上不是说结桉了吗?”

甜腻的银耳滑入喉咙,温暖的感觉,迅速蔓延全身。

这是她到这所疗养院以来,吃过最美味的一餐饭。

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她在十二度山庄的1303房间里,用一根狼牙棒,将胡理偷袭成功。

然后,给他注射了短效的麻醉剂。

从一开始,米来就知道,蔡青不过是利用她来谋害胡理而已。

她确实是忘记了很多事,可是她永远不会忘记——果果是怎么死的。

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和蔡青开车从青山福利院回家。

果果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个蓝色风铃,蔡青看到风铃就像看到鬼一样害怕。

可是果果舍不得扔,她当时还不满两岁,根本理解不了大人的心情。

可蔡青强制性地把风铃扔出车外,果果吓得大哭大叫,怎么哄都哄不好。

米来当时又急又气。

她不明白,蔡青跟一个孩子较什么真。

两人吵了几句,经过一个山坳时,蔡青突然勐打方向急转,结果导致车子侧翻,果果被甩出车外。

头磕在一块锋利的岩石上,没等到救护车赶到。

不管他是故意还是失手,果果因他死了。

果果出事,对米来打击确实很大,她把关于女儿的物品,锁在柜子里,不愿面对现实。

如果当初她不和蔡青吵架,或者把果果抓紧一点儿,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

后来,米来才从老院长口中得知,蔡青对于风铃的恐惧,源自于小时候在福利院里,被同伴欺负时落下的心病。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极度不喜欢孩子,包括自己的亲生女儿。

难怪……

果果出事后,他非但没觉得自责,反而还有些抑制不住的开心。

这种冷血的性格,蔓延到婚姻里,米来就成了第二个受害者。

他的冷暴力,足以摧毁一个女人的心智。

所以,当蔡青的第一句谎言出口时,米来就决定反击。

她将计就计。

让蔡青以为,仇恨让她彻底疯狂。

当然,麦莉在里面充当了重要的角色。

她想要解决对她骚扰的变态上司,米来想要反击丈夫蔡青。

两人有了共同目的,一处大戏,正式拉开序幕。

桉发当晚,米来在十二度山庄的1303房间里,用一根木棍,成功偷袭了胡理。

当胡理被制服后,米来装作想杀他,却又不敢下手的样子。

然后把蔡青编造的那些谎言,讲给了胡理。

胡理一听就明白,蔡青是想利用自己的精神病妻子,置他于死地。

米来朝他开的那虚晃一枪,自然是没有打中。

然后,她把枪丢在现场后就离开了。

当然,此时的胡理还被绑着手脚,想要用身边够得着的工具割断绳子,还需要一段时间。

此时的蔡青,正和麦莉在一起喝酒庆功,炫耀着自己完美的算计。

之后他接到电话,当他在话筒里,听到米来的告别和那声枪响,以为是米来杀死胡理之后,要畏罪自杀了,于是,匆忙赶到十二度山庄的现场。

十二度山庄,是私人经营的主题酒店,也是麦莉一手挑选的。

只不过,胡理对自己的权威太过自信,敢独自去这种隐蔽的地方私会。

蔡青赶到现场的时间,胡理差不多能割断手上的绳子。

此前,米来的话,传递出一个重要信息——蔡青不惜利用自己的妻子,来设计谋杀自己。

一旦发现他没死,必定要杀人灭口。

所以,等蔡青赶到现场时,胡理抢先下手,用米来留在现场的手枪,将蔡青一击毙命。

而此时的米来,正待在执法局对面的亭子里,整整一夜都没离开过。

公路旁安装的监控摄像,为她提供了不在场证据。

她始终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的——被自己的丈夫利用蒙骗,幸好胆小心软,对胡理时打歪的那一枪,也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鉴于能自觉到执法局自首,且有严重的精神病史,所以被酌轻从缓处罚其绑架罪,只是被强制送到了疗养院。

但是,麦莉和蔡青之间的痕迹太重,执法者很容易查到蛛丝马迹。

但幸好,有那个一直躲在暗中偷·窥、还跑到米来家里安装窃听器的谷佳。

他做下的诸多痕迹,加上之前在蔡青身上找到的那条情侣项链,都会促使米来,误会麦莉和蔡青有不正当关系。

但执法者通过调查摸排,很快就会发现,这些线索都是巧合。

至于麦莉佩戴的那种情侣项链,在金店售出之前,都有自己的固定编号,能证明和蔡青的那条根本不是一对。

这些巧合的线索撞在一起,反向证明了,麦莉和蔡青之间所谓的亲密关系,只是米来的误会。

而且自始至终,作为被胡理骚扰的受害者的麦莉,从来都没正面参与到桉件中去。

最后的最后,能真正说服执法者的,是住在米来对面的谷佳,把以前拍摄的照片视频作为证物,提交给了执法者。

米来长久持续的疯癫状态,是除医生评估之外最好的实际证明。

米来靠着床头,目光落在窗台上,太阳在一点一点往西浅斜。

只有一小撮光线。刚刚好从窗口钻进来,像个疯玩了一天的调皮孩童,缱绻在窗台上睡着了。

燥热的夏风推开纱帘,撩起青绿的叶尖儿,在明亮的光晕中,画出几缕浅浅的阴影来。

米来突然想起家中的那几盆观叶兰,以及藏在叶簇中,偷偷看她的那束目光,像上帝一样窥视着她的生活。

直到那天,米来在马路上,与一个肤色苍白,神色慌张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就是躲在暗处的偷·窥狂。

再一次见到男人,是她在执法局对面的亭子里,独自等待天亮的深夜。

那男人隔着寂静的马路,看了她很久。

久到她从开始的惊惧,到后来忍不住主动靠近。

那男人披着一身雾气,从黑暗中走向米来。

“喂!你还好吗?记得浇花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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