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姜雪睁大眼睛，如同被美杜莎定格的美人像一般，伫立在罗铣面前。
罗铣赶紧收枪：“那个……我……”
姜雪什么都没说，突然扑上去死死抱住罗铣，颤声道：“救我！有人在追杀我！”
罗铣一把搂住姜雪，将她挡在自己身后，锐利的目光朝她过来的方向扫视：一阵轻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诡谲交错的树荫之间空无一人。
三十分钟后，罗铣住处。
惊魂甫定的姜雪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双眼依然红肿。
“喝咖啡吗？”罗铣一边泡着咖啡一边问道。
“谢谢，不用了。”姜雪哑声道，“请问这里可以抽烟吗？”
“可以。”罗铣摸了摸口袋，记起自己已经戒烟，便道，“你抽什么烟？我出去给你买。”
姜雪一把抓住罗铣的手：“不要，不要留我一个人。”
正在罗铣不知是去是留的时候，门铃适时响起。
打开门，风尘仆仆的陈笙看了他一眼，快步来到姜雪面前问道：“你又看见他了？”
姜雪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我看到他就在那片林子里。”
她又问道，“带烟了没有？”
“嗯，专程回去拿的。”陈笙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包烟，拆开取出一根替姜雪点上。
陈笙示意罗铣来到一边：“今天多亏有你。”
“事先说明，安保属于另外的业务，下不为例。”罗铣看了看姜雪，“还有，你们最好换个住处，现在那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
“我明白。”
姜雪深吸一口烟，接着，白色的烟雾从鼻间缓缓流出来，神情逐渐镇静。
罗铣不禁问道：“她这种精神状况，还能上音乐会吗？”
“现在取消音乐会将带来一大笔损失，而且这是我的专业范围，请你不用担心。”陈笙朝罗铣微微欠身，“再次感谢，先告辞了。”
姜雪朝罗铣点头示意，跟着陈笙一起离去。
很显然，陈笙在试图隐瞒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在职业道德所允许的范围内做好工作、领取报酬，这便是罗铣需要做的，其他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
也许。
……
罗铣窝在懒人沙发里，一边喝着意氏浓缩咖啡，一边飞速搜索网页。
他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时至深夜，整个房间里只有沙发、桌子和一张高档床垫，此刻竟显得空旷而幽静。
住处不过是另一个战场，罗铣对这种紧张的生活节奏早已习惯，而且他始终觉得。姜雪今天被人追击一事有些蹊跷。
从棕桐林到窗口的距离，目测至多三十米，如此短的时间和距离内，真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结论无非两个——要么对方是一个高手，要么就是姜雪在大惊小怪。
如果是后者那还好说，一旦是前者，那么他必须事先有所应对。
从心理动因上分析，很难想象一个狂热的粉丝甘于忍受寂寞，目标人肯定会以各种方式，在自己的同类群体中展现自己。
换句话说，所有姜雪的粉丝，都可以是罗铣的眼线，指引他找到目标。
此时。眼前的一条新闻网页后的评论，再次引起了罗铣的注意——“姜雪绝密偷拍视频”，后面接着另一个直播地址。
有人在姜雪新闻的评论中，不断重复刷这个直播地址，而且时间就集中在这两天。
罗铣点进直播页面，画面里显示着一个装修精美的客厅，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独自坐在宽大的实木沙发上看着一本琴谱。
从这个倾斜向上的角度来看，摄制器材应该是在离地十厘米左右的位置。
经过一番小小的骚动，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由十几个人增加到五十多人。
但此时大部分观看者，都还在质疑画面中的人，他们觉得她与姜雪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直播者是一个精瘦的男青年，他略带得意地将画面放大，罗铣一眼就认出，这个面容清秀的白衣女孩确实是姜雪。
画面中，姜雪对着琴谱一看就是十多分钟，直播间的热度慢慢降下。
这时，一个ID叫作“靓蓝”的人，赠送了一个价值高昂的礼物，直播者惊喜得连声道谢。
但后来再没有人赠送礼物，直播者意兴阑珊道：“今天就放到这里，明天下午两点半还有更劲爆的内容。”
说完，便切断了信号。
罗铣关闭了页面，咖啡已经酸了。
他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深邃的夜色中，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了姜雪的脸庞——她的嘴角轻轻挂着勾人的弧度，澹澹的眉目蕴着绵长的情意。
……
6月16日，1242分。
市执法局外。
罗铣拿起手机拨通熟悉的号码。
响过三声后，电话另一端，传来柯云略带疲倦的声音：“师哥，怎么想起我来啦？”
“没吃饭吧？”
“啊，已经快一点了？嘿嘿，没呢。”
“那你原地等着吧。”
从市局辞职之后，好久没听人叫过他师哥了，罗铣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丝笑意。
从副驾驶座上拎起一份外卖，径直来到副楼技侦科601办公室外，敲响了房门。
门打开了，柯云笑眯眯瞪了罗铣一眼，接过外卖大快朵颐。
“怎么就你一个？”
“师哥没注意到吗？我升职了。”
“哦？”罗铣看了看办公桌上的名牌，“副科长？好，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再过两年，我保持的最快升职纪录就要被你打破了。”
柯云摸摸鼻子道：“现在技侦这块受重视，市局新建的技侦中心需要人打理，我运气好。”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罗铣在柯云对面坐下，“先吃，吃完了我还有事拜托你。”
“好。”
罗铣没说话，静静看着柯云把干辣椒一颗颗挑出来，放到一边。
明明不太能吃辣，她却坚持每次都要人放一些辣椒，理由竟然是不吃辣给人感觉太娇气。
罗铣不觉有些恍忽，曾几何时，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同样是风餐露宿、餐不对时，但在执法局的那些日子却分外明晰。
不像现在，一切都罩着一层澹澹的雾色，朦胧暗澹。
柯云放下快子，侧脸笑道：“我吃好啦，师哥说吧。”
罗铣递给她一个手抄的网址：“帮我查查这个ip准确地址在哪。”
“好。”柯云没多问，直接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