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有如果。
时光总是匆匆前行，不给任何人留下喘息的机会。
但幸好，只要前行，前方便是希望。
……
这会儿天色有些晚了，众人却没有睡意，室内地龙烧的旺盛，于是几人便在房中闲聊。
摇光起初还是安静的，但后来，大概是那一杯热茶暖了他的手，也让他的眉眼里多了些属于少年人意气和顽劣来。
也是巧了，香炉里的香兽燃完，白微正拿了自己做的香去替换，摇光顿时便来了心思。
他眉眼一转，便凑了过去：“漂亮姐姐，我帮你一起如何？”
少年人眉眼精致，这会儿眼中笑意明媚，看的人心情都好了起来。
这张面皮，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
白微睨了他一眼，便是知道他完全不似面上的模样，还是完全没有抵抗力：“好啊。”
于是摇光便开始得寸进尺。
先帮着白微将香兽换了，便又开始与她商量：“漂亮姐姐，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跟着你制香了？”
这人说话时，还要离白微很近，那一张漂亮的脸就在眼前，眸子里带着点祈求，叫人连拒绝都有些不忍心。
白微深吸一口气，才要叫他站好了说话，谁知卫渊的声音便先传来：“你是不会叫人么？”
这熊孩子，每次他觉得自己可以对这人温和一些的时候，摇光总能做出让他不镇定的事情来。
比如眼下。
他离白微那么近，怎么看就怎么欠收拾。
摇光闻言，却没有看他，只是吸了吸鼻子，笑眯眯的问白微：“姐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醋味儿？”
这人说话太欠揍，白微睨了他一眼，无奈道：“没有，我倒是闻到一股不安好心的味儿。”
她说这话时，笑吟吟的瞧着摇光，果然见对方叹了口气，道：“姐姐可真偏心，我好歹也算是你小师弟吧，你不该宠着我点？”
少年人生的好，说话时尾音上挑，分明是跋扈的，却是跋扈的理所当然。
白微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道：“的确应该，那我改日好好教教你如何做香——老头儿，你当初教我入门时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她这话一出，唐修明便看到了她眼中的促狭与小算盘，便接口道：“背书，入门先背香道与香乘。”
白微笑眯眯的继续道：“那可不止，我记得还有调香手记与香典，书也不算厚，拿来当板砖使刚够砸死人而已。怎么样，明儿就开始随我背课？”
她的幸灾乐祸都要写在脸上了，摇光哪里看不出来，闻言连连摆手：“倒也不必这么精通，我学个皮毛便足够了。”
白微睨着他，问：“这会儿不虚心好学了？”
摇光叹了口气，道：“姐姐天赋异禀，我于香道上却是个废物，略同皮毛就足够，实在是虚心也学不会。”
见状，白微便不再逗他，调侃着点头应了，让他回去坐好，自己则是回到了卫渊的身边。
她格外自然的在卫渊的身边坐下，一面问他：“这香是前日新调制的，今日头回拿出来试，夫君闻着可还习惯？”
在他面前时，小姑娘永远是带着活力的，能轻易的将卫渊的情绪抚平。
他半点脾气都没了，声音里都带了纵容：“你做的香，我都用的习惯。”
摇光才被白微挤兑了，这会儿瞧着他们这模样，却是撇了撇嘴。
不过，他到底是不敢再皮了。
众人说话的热闹，摇光坐在椅子上看着，神情却是渐渐萎靡了下去。
他的警惕心向来是很高的，但兴许是今夜的气氛太过美好，竟让他在这样的场合里生了困倦。
白微无意中瞧见他这模样，只觉得心中被人挠了一下似的，悄声吩咐了丫鬟几句。
不多时丫鬟去而复返，却是替摇光拿了抱枕。
她猜心思倒是很准，知道摇光这会儿没打算走，有抱枕可以让他靠着舒服一些。
摇光诧异的看她，就见白微冲着他和善一笑，继续与人说话。
她做这动作仿佛随手，摇光默默地接了抱枕，却是莫名的想起唐修明的话。
他那时候说，他的亲人，也是自己的。
摇光无声的看着室内众人，这些都是与唐修明有关系的。
当真能成为他的亲人么？
少年无声垂眸，若有所思。
……
到了后半夜时，摇光和唐修明则是乘着夜色回了驿站。只是临走之前，又与白微约定，明日一早去徐沅婷府上。
无他，唐修明要带着摇光去祭拜那位被埋在坟茔里的英豪。
因着有这一桩事，翌日一早，天不亮白微便醒了。
前夜她跟徐沅婷都没睡好，昨夜白微便不敢再让徐沅婷在自己房中睡，而是睡在了隔壁。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她倒是一夜无梦。
待得醒来后收拾妥当，就见徐沅婷也已经起了。
卫渊因还有公务在身，便没有陪着前往。等到二人吃了早饭，马车便载着她们去了徐府。
到了徐府的时候，唐修明他们已经到了。
昨夜走之前，徐沅婷便给了唐修明钥匙，这会儿到了门口，见自家院门半开，倒也是个别样的体验。
院内被人收拾过，不再是往日的荒凉，待得一步步走进去，就见不止是打扫了，还添置了些东西。
瞧着更像是人居住的地方。
她轻轻地攥了攥掌心，带着白微往里走。
埋葬坟茔的院子里，已经有人摆好了供桌，那个刻着“怀章”的墓碑还竖在原地，不过却被蒙上了一块布。
香炉里的烟升腾，有少年跪在那里虔诚的磕头。
是摇光。
徐沅婷的脚步顿时便停在了原地。
白微与她一起站在这里，遥遥的看着摇光的动作。
这一刻，少年褪去了所有的尖锐与防备，露出最柔软的内在。
那是属于他的一颗慈悲心。
白微看着他的模样，一时有些感慨。
说来，她认识摇光的时间不算长，可自从知道他的身份之后，白微对他便存着一份防备。哪怕后来知晓他的真实身份，白微也始终觉得，这人身上带着一股邪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