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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久相候

徐国要发兵东夷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周边国家,一向敌视徐国的几位君主也不禁窃喜。主力军队离境,徐国内部必定空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复仇时机啊!

各国安排在徐国的细作也接连发回密报,介绍了徐军的调度以及战备状况。内容详细到连各营主将姓名都一清二楚。直到徐国两万大军登船离港之时,各国仍不断接收到最新的消息,时差前后最慢也不超过两天。

而在诸多密报中,最让那些国君兴奋的是,徐国上下对徐侯发兵东夷的决定是怨声载道。在他们看来,当下最要紧的是为“临檀事变”中枉死的臣民讨回公道。枪尖应该直指卫、吕两国才是,而不是为东夷内政去劳师动众。

天时人和尽占,旧时反徐联盟的四大国都心有灵犀似的互通信件,内容几乎一致的认为,攻徐的时机到了。

徐军出海的第三天,齐侯接到了卫、吕两国国君联名的求援信,请齐侯担任反徐联盟的盟主,共同“代天行罚”!

但齐侯却不禁犹豫起来,这边他才刚刚替宋、辛两国摆平边境上的问题,又正准备向天子解释临檀事变,着实不宜在此刻参与对徐国的征讨。况且徐侯有六公撑腰,能不能打,还得看一下他们的脸色。另外,他也有意拖延一下,试探卫、吕两国的态度。毕竟自己曾经阴过他们一回,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借机来报复的。

思前想后,齐侯最终以国库虚耗,难以承担远征军费为由回信两国,却不明言拒绝。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看得出,齐侯无非是想趁机敲他们一笔。但没有齐国军力的支持,他们确实难以在徐国大军回援之前攻下大业城!

时间一点点在流走,又如拍岸的浪涛,转眼即逝。流云扶着窗子望着大海,平静的水面上依稀可见几艘船只的剪影。这样祥和的画面让流云一度陷入往事的回忆当中,忘记了原本焦急的心情。

这已经是与苍舒他们分开的第六天了,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流云的期待从最初的坚定变成犹疑,再到现在的从容。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他们已经阵亡的可能了。却又不敢一个人擅自离开。

镇子里的居民也已经走得差不多,除了对现实报有乐观心态的,和不舍祖业的人守在这里。其中就有这家客店的老板,他在劝流云离开的过程中,渐渐与流云熟络起来。谁叫店里的客人就只剩下这一个了呢。老板不知道流云的身份,只知道他是在这里等朋友。

老板对流云口中的几个朋友有一些印象,看上去都是不错的后生。但遭逢战乱,又四天不至,想想也觉得是凶多吉少了。

百相城守军在乱相消匿之后便打开了城门,重新与周边城镇恢复了联系。也派了一百多人的小队伍来这里驻守,流云以步军校尉的身份向他们打听过有未收容从战乱逃出的散兵。结果也如流云料想的那样,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打算对步军大营施以援手。若非城中存粮不够需要补给,他们恐怕也不会出门。

这般冷漠的态度让流云有些愤怒,但他又不能去指责什么。曾在巡卫营的他不也是这样的么,只是那个时候,他根本没心情去顾忌那么多。不过在跳出来后才看得清,自己当时的行为如今在别人的演绎下会显得这般可恶。

况且,那帮守军根本不待见流云这样一个手底没兵的空头校尉。搞不好还能随意给他安一个逃兵的名头,抓他回去领功。

流云只能自己干等,即便现在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也总在心里反复着一句,“再等等看。”

赤鬼在治愈流云的伤后便再次沉睡,他很想请赤鬼帮忙寻找鬼王的踪迹。因为他怕青璇在逃跑过程中会遇上鬼王的部下,或被擒,或被杀。可赤鬼始终没有回应。

一个人的环境会让流云不自觉的把结果往坏处想,虽然他不愿意,但这个毛病他没法改。只能想点别的,比如过去的事儿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可惜才刚到入迷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嘈杂就将流云打醒。他还没缓过神就迫不及待的转头去寻找吵闹的源头。只见城镇东头飘扬着黑齿军的海鲨旗,一群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士兵手持兵器,犹如袭卷的浪潮一般,驱赶着镇子里的居民往中心地段跑,想躲进屋子的都会被强行闯入杀掉。

血洒长空的画面让流云混身一个激灵,他这才彻底从方才的神游中醒悟过来。入耳的吵闹也清晰的听出是恐惧的嘶喊。

奔逃的人群在流云眼下拥挤晃动,其中竟然还夹杂着不少驻守城镇的士兵。而那股乱军也已近在眼前,流云只从深蓝色的军服上便能认出,他们正是步军大营的残军。

客店老板慌忙冲到流云的房间,脚下如失重一般难以站稳,踉踉跄跄的跑到流云面前,费劲的挤出自己想说的话。“你看到了吗?一股散兵杀进镇子里来了!”老板紧张的抓着流云的双臂,力度难分轻重,抓得流云肉疼。“你不是步军大营的军官么,快去阻止他们啊!”

难得老板还记得那天清晨,流云赶回来时,身上穿的是黑齿军的军服。只可惜,残军如匪,如果他们还有一点儿军纪,也不会奔这儿来了。流云深知这一点,自己此时以校尉的身份下去面对他们,恐怕也于事无补。

但,只是自保的话,或许能利用一下。

“你先躲起来,我这就下去试试!”流云安抚好老板,便换上军服,老板也来帮忙系甲。

楼下传来破门的声音,老板吓得钻进低矮的衣柜,只在流云扣好军籍牌与校尉铁徽章,几个散兵便冲进了房间。

流云的得体衣装看得堵在门口的几个散兵都愣了神,他们哪能想到,这镇子里还有个本部军官,而且还过得如斯舒适。

“嗯哼!”流云干咳一下,惊得散兵们回过神来。这种状态显然不是因为被流云的神威所震慑,而且他们眼中的怀疑毫不掩藏,这让流云不由得心虚了几分。

“放肆!”流云一声大喝,“你们是哪个营的,为何会在此地生扰?”

流云凭着嗓门大来提高自己的威严,以期望能镇住场面。而且言辞用得柔和,好让散兵们情绪不会反弹。这样的方法确实得体,但流云在说完之后便后悔了。因为这几个人都是夷族,没一个能听懂他说的话。而且一知道这个整齐干净的军官居然还是个周朝人,这一下就刺激到他们,莫名的愤怒使得他们不打个商量便举起兵器向流云杀来。

流云没了办法,只能扑到卧塌上捡起斩影破光挥击朝自己刺来的枪戟,一脚蹬开离自己最近的夷人,连同他身后的两个人也一并带倒在地。

左边一个剑士立刻补上位,流云不等他举起剑,跃起运劲,凌空上劈破光打其肩颈,落地前下刺斩影顶其心肺,落地后再翻身高位扫腿,一脚踢在这士兵的面门上,力道扭动他的身体,让他在空中转上三圈才砸破房门,撞到长廊中的几个士兵,一齐挤破拦杆,带着惊吼落到一楼的大厅。

这样强悍的武力比言语更加有震慑效用,里外的士兵一时只顾着看倒地痛叫的同袍,和畏惧的盯着流云,再无一个敢上前讨打。那模样似乎确认了眼前这个整齐干净的周朝人,就是步军大营的校尉无疑。

流云左右观察了一下这帮人的神情,收起刀缓慢的坐下,嘴上还嘀咕着,“非要挨上一顿打才肯听话。”手抚着被枪戟刮坏的刀鞘,流云又生出一丝心疼,“妈的,还弄坏了老子的刀,都给我跪下!”

这一声怒嚎,就算在场士兵听不懂,他们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一时间,膝盖叩地的声音无节奏的响起,一众士兵跪地伏拜。流云满意的看着这幕景象,沉下心中的忧愤,却不禁暗自生出一句感叹。

“还是得靠实力,才能在这乱局中求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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