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容不耐烦了，“仇鸾，汝在耍弄参议官大人吗？须知参议官是皇上之帝师，受帝之命征南，有先斩后奏之权。汝要欺诈他，头上长了几个脑袋？”
看到黑着脸的廖容，仇鸾浑身一震，一激灵，他一下子矮了几分，“岂敢，岂敢。”
“不敢？那就快说，别哆嗦。”
“是，吾之意是由吾带五百锐骑扫掠三十里范围之内的民舍。”
“怎么你要掳掠？要烧杀抢？”戚景通一听，火冒三丈，“这与征蒙古北虏完全不同，对安南，皇上是要以柔服人，实行的是怀柔政策，不是血与火的政策，不是征服。出兵之时，皇上再三晓喻，非到必要时，不得动刀兵，更不得危害百姓。”
“戚将军，汝误会吾了。”
“误会？汝刚才不是说要带五百锐骑扫掠三十里范围之内的民舍。何谓扫掠？不就是横扫和掠夺吗？”
“横扫和掠夺就是为渊驱鱼，将老百姓全部赶到莫登庸一边去，吾之力量就少一分，敌之力量就多一分，汝这是帮助敌人啊？居心叵测。”廖容也来为戚景通帮腔，指责仇鸾。
“这帽子够大的，够得上抄家灭门之罪。”仇鸾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下得马来，一头跪倒在廖道南马前，涕泗滂沱，泪如雨下，“参议官大人，吾仇鸾绝无此心，只一心想尽忠报国。耿耿忠心，天日可表啊。”
“起来吧，廖容这人有口无心，说说而已。你何必当真。”仇鸾这副样子，让廖道南哭笑不得，廖容几句吓唬的话，他还当了真呢。
仇鸾这才敢站起来。
“继续说一下汝之计划？”廖道南道。
“好，末将说要带五百锐骑扫掠三十里范围之内的民舍的意思是？”
“是什么？”
“末将的意思是要将三十里范围之内的民舍里的猪啊、羊啊、牛啊等等一类的家畜全部征用。”
“你吃得这么多猪啊、羊啊、牛啊完吗？”廖容没好气地问道。
廖道南知道了仇鸾的用意，“汝之意是用猪、羊、牛破雷阵？”
“是的。驱赶猪、羊、牛进山谷，踩响震天雷，让这些畜生的死，为吾军打开一条安全通道。然后吾军可以不伤一人，通过山谷。”仇鸾洋洋得意道。
“这一片区域属于永安州，本是吾中华之土地，安南黎朝先祖趁元末中原混乱之机，才占据之，非法得到的。吾辈这一次战后，与莫登庸谈判，战胜于朝堂，折冲樽俎，亦肯定要收回的。”廖道南道。
“吾明白参议官之意，要爱护百姓，现在他们属于莫登庸，不久后就会属于吾大明。吾不会强抢百姓猪、羊、牛，致失民望。”仇鸾这一次倒是反映蛮快的。
“那好。只是？”廖道南道。
“只是什么？”
“只是你老百姓家里的羊汝可能买得到。但是牛、猪汝就没有办法，陷于束手无策的境地。”
“为什么呢？”仇鸾不解道。
“因为牛是老百姓耕田之畜，用处很大，老百姓不会轻易卖给任何人；猪呢，这里的百姓养得很少，自己食尚且不足，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打打牙祭，开开荤。他们如何会卖呢？”
“这？”仇鸾摸摸脑袋，有点发愁。是呀，不使用暴力，光讲好话，谁会理睬呢？
“不过呢？”
“不过什么？”仇鸾一听廖道南的话，彷佛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道。
“不过这里水草丰茂，羊漫山遍野都有，出得大价钱，收购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廖道南道。
他手一指山坡道，有一衣衫破烂的老人正在牧羊，大概在二三百吧？
仇鸾一看，果然如此。老人正赶着羊，往这儿来呢。真是磕睡虫遇到了枕头，太好了，天助我也。
仇鸾打马向前，对老人吆喝道，“汝的所有羊，吾辈如数收购，照价给钱。”
老人一愣，一看仇鸾的装束，问道：“汝辈是安南军？”
仇鸾刚要回答不是，可是他一看自己的衣服，明白了老人的疑惑，但是身在敌国境内，他当然不能否认。
老人要走。
仇鸾下得马来，一把抓住老人道，“老人家，你还没有回答吾的问题呢。”
须发斑白的牧羊人脸色一变，呵斥道，“军爷，吾的羊吾作主，吾不卖也犯法？就是太上王莫登庸也得讲道理，是不？”
“不犯法，吾出双倍的价钱，行吗？”仇鸾奈着性子道。依他原来的暴戾脾气，有人敢如此给他讲话，他早就赏他一碗刀头面了。
现在廖道南、戚景通、廖容就在眼前，他那敢耍威风，更不敢随意屠戮百姓。
“不行。”老人毫不理会。
这时，廖道南下马走了过来，他态度谦和地对老人道，“老哥，汝是边民？”
“是！”
“汝一口汉语，居住在安南？”
“是的，吾是汉人，这里原来也是汉地。”
“老哥，吾辈是大明军。”廖道南说出了身份。
“大明军？”
“是的，这儿是吾汉地，只是元末安南趁乱窃取的。吾辈之来，就是要收复失地的。”
“是吗？”老人流出了眼泪，“此地沦陷百年，吾辈自爷爷起，就无不盼望回归故国啊，盼王师如大旱望云霓。汝等终于来了。”
“吾辈来了，当今天子圣明，沦陷的失地肯定会收回。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还要老哥助一臂之力。”廖道南说道。
“大人请说，当无不从。”
“吾辈要买下汝之全部羊，可否？”
“是否犒赏三军？这样吧，我全送汝等，分文不取。”
“不，按例给值。对于吾军的行踪，请老哥务必保密，这是收复失地之必要步骤。否则功亏一篑。”廖道南叮嘱道。
“老汉知道。在收复失地之前，吾不会对任何人言。”
“这就对了。”
说完廖道南叫人给了老人一笔银子，足以让他过上衣食有余的生活，并派人将老人送回了家。
仇鸾率骑兵驱赶着羊群向山谷进发，进入山谷后，两边是悬崖峭壁，中间是狭窄的过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