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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有人非议老朱

应天府,秦淮河畔。

士庶混杂,人来人往。

叫卖声,吆喝声,抚琴声,弹奏声。

市井烟火和丝竹管弦互相交织,形成了一曲曲繁华盛世的动听交响乐。

老朱背着手穿梭于人群中,这儿看看那儿瞧瞧的,就像第一次进城似的。

朱允熥寸步不离跟在老朱身边,后面则是背着装在书箱里电报机的电报员。

“客官,小店涵盖应天府的所有小吃,可要来品尝?”

走到一店面不算太大的小吃店铺前,被一满是殷勤的小二拦住了去路。

“呵,口气倒不小。”

本来不想搭理的老朱,在这一本不算高明的揽客手段下驻了足。

小二昂首挺胸,神奇道:“我家铺子在整个应天府都能排得上号。”

“掌柜的说了只要是应天府的小吃客官你随便说,我家要是没有的话,客官在小店的一切花费全都免费。”

“还有这?”

老朱眼前一亮,立马来了兴致。

“进去。”

朱允熥就是陪老朱出来的,老朱进去了,他也只能跟着了。

“来客三位。”

小二冲里一喊,领老朱进门。

店里人倒是挺多,座无虚席的,基本上找不到空位。

朱允熥四周环顾了一圈,道:“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让我们进来往哪坐?”

“爷爷,要不换家?”

像这种不管三七二十一凭一切手段,先把人拉进门的奸商最可恨了。

傻子才给他们这赚钱的机会。

“不换。”

“就这了。”

哪知,老朱还杠上了。

“爷爷...”

朱允熥还想再劝,老朱已经寻了张桌子,大步流星过去拼桌了。

“就这儿了。”

老朱往下一坐,道:“两位小兄弟,打扰了。”

桌上一大一小两孩子,都着着短衣短裤。

一叠桂花糖山芋,已经快要见底。

听老朱这么说,大一些的孩子连连摆手,道:“不打扰,不打扰,我们都快吃完了。”

之后,把自己碗里的一块夹到旁边孩子的碗里,道:“阿盛,快吃了。”

“哥,你咋一块不吃?”

那孩子抚着兄弟的头,满脸的柔和,道:“哥不饿,你吃吧。”

“吃了快走,给老伯腾地。”

小一些那孩子把碗里的小吃轻轻咬掉一小口,随即送到兄长嘴边。

“哥,你也尝尝。”

在兄弟的执意坚持之下,大一些的那孩子终于略显享受吃掉最后一口小吃。

之后,从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宝钞。

小二仔细辨认后,道:“找你三文。”

收了宝钞,找出三个铜板。

拿到钱,兄弟两蹦蹦跳跳出门。

小二擦拭兄弟两坐过的桌子时,朱允熥便道:“宝钞磨损的那么厉害了,还能花的出去吗?”

之前宝钞一旦磨损,朝廷收税的时候就不用了,而专门兑换糜烂宝钞的行用库又会以还可以流通拒绝兑换。

因而,不说磨损成这样的,只要稍微有所磨损的卖家就坚决不会收。

不止这样,因民间金银可兑换宝钞,宝钞不可兑换金银。

不管是庶民还是商贾,收金银可以,让他们往出找绝对不可能。

听了朱允熥的话,那小二像是看傻子似的,一脸的惊诧道:“像这种可以勉强看到面额的,可以直接找行用库兑换,也可以继续花。”

“除却损坏的需按程度不同抵扣,这种非人为损毁的随时都可以兑换的,只是会依情况不同,兑换出新旧钞而已。”

“因为这种还能看清面额的,即便是去兑换,兑换出来的也只会是旧钞,用不了多久还得再去兑换,一般没人去兑的。”

被小二鄙夷,朱允熥也没恼。

“平日专注读书,没太注意这些。”

朱允熥穿着粗布长衫,细皮嫩肉的像是个读书人。

“哦,小人就说呢。”

“行用库要是拒绝兑换的话,客官可去当地衙门状告,当地衙门要不管你还可以往更高一级衙门告,要是都不管那就去告御状。”

“反正应天府别的没有,就是衙门足够多。”

这些东西老朱时不时的能从锦衣卫听到,但锦衣卫说的再多,都不足直接从百姓嘴里听。

“那两兄弟花了宝钞,咱看你找了铜板...”

老朱以咱自称,朝中大臣要加以避免,民间百姓并没太多限制。

听老朱这么一问,那小二狐疑之中有了几分不耐烦。

朱允熥是因读书不知道这些事情,老朱这年纪总不能因读书没过问过这些事情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问题回答了这么多,他们连一文钱消费都没有。

朱允熥从口袋拿出一叠宝钞,抽出了张一百文的拍到了桌上。

“爷爷,您要吃点啥?”

老朱虽然不常出宫,但对应天府的风土人情还是了解的。

随口便点出了几道,道:“猪油饺饵,鸭子肉包烧卖、鹅油酥、软香糕就这样。”

“对,有毛尖茶吗?”

小二点头称赞,道:“客官好吃手,本店用雨水喂出的毛尖,在整个应天府都堪称一绝。”

朱允熥再次把桌上的宝钞往前推了推,道:“这可够?”

小二拿起宝钞,连连点头应道:“够,够了。”

拿到宝钞后,小二态度大改。

“剩下的不用找了。”

朱允熥大度,小二当然知道缘由。

主动做了解释,道:“官府几次明文规定,宝钞和金银等同,任何买卖双方不得拒收宝钞,时间久了人们也就都习惯了。”

“咋方便就咋来,没人刻意挑宝钞还是金银,有的大额交易,为了方便还特意选宝钞呢。”

“客官可还有问题?”

收了宝钞,小二不厌其烦的,有要给老朱祖孙解释到底的架势。

老朱倒摆摆手,道:“就这些了,去拿吃的吧?”

在小二走了后,朱允熥拿起桌上茶壶先给老朱倒了碗开水。

“现在宝钞贬值的态势已经回稳了,唯一的一点儿就是那些大户多会储藏金银,钱只有流通起来才能带动经济发展,还得在这方面想想办法。”

对于经济方面的问题,老朱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听朱允熥意见后,再以实际情况总结经验,然后根据这些经验发展后续规划。

目前看来,朱允熥的建议还很正确。

老朱话没多说,问道:“有电报吗?”

这才出来多久,哪能这么快有事。

电报员摇头,回道:“还没。”

朱允熥从桌上快桶抽出快子擦了擦递给老朱,道:“皇爷爷要是想知道,不妨发上一份问问?”

毕竟是新鲜产物,有好奇也正常。

“这是朝廷的重要通信渠道,没事哪能随便乱发?”

呃。

他这不是为了他吗?

咋还成他的错了?

再说了,交给锦衣卫那八台还没送到传递消息的地方不说,即便是有了消息往来也是由方成洋接收的。

宫里的那台,只会联络这台。

一时半会又不会有天榻了的大事,简单往来几句又造成不了啥大影响。

至于嘛。

“皇爷爷说的对。”

“是孙儿错了。”

哼。

他就不信,这老头能一直忍着不发报。

等他发的时候,看他咋说他的。

片刻后,小吃端上。

“客官慢用。”

小二估计是第一次收这么多跑腿费,谄媚殷勤比之前强了很多。

“你先走吧,有事再叫你。”

老朱抬手打发走小二。

桌上只剩老朱祖孙和一电报员了。

朱允熥指了指桌上的小吃,问:“皇爷爷这个是啥?”

老朱既能叫出名,那就都认识。

“猪油饺饵。”

“这个呢?”

“鹅油酥。”

“这就啥鸭子肉包烧卖?”

“你小子是考咱?”

朱允熥连忙摇头否认,道:“孙儿真不认识。”

对朱允熥的解释,老朱哑然一点不信。

“这儿这么繁闹,你就没来过?”

来是来过,但不可能都吃过。

朱允熥一脸的苦大仇深,道:“孙儿本来就出来不了几次宫,每次出来职大和富明实业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孙儿哪有时间来这儿闲逛。”

老朱快子一停,扭脸道:“你这是怪咱?”

朱允熥就是抱怨一下,让老朱知道他的辛劳,又哪敢抱怨老朱。

“没有,绝对没有。”

正说着,旁边桌上一身着儒衫的士子嗓门陡然拔高,喊道:“朱家给了你们啥好处了,需要你们去歌功颂德?”

“洪武一朝,郭桓桉,空印桉,胡桉有多少人被杀,其中有多少冤死无辜之人,仅凭你们的歌功颂德还不足以掩盖当今天子暴君的事实。”

这声音异常洪亮,不仅旁边的朱允熥和老朱听到了,就就是铺子里的其他食客也都纷纷侧头。

“在下所言难道不是事实?”

面对众人投来的眼光,那儒生仍理直气壮,没有丝毫口不择言下的懊恼。

见此情况,同桌几人拉拉凳子悄悄远离,免得一会儿被他殃及池鱼。

“是不是事实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当今天子挺好的,有衣穿有饭吃,闲暇之余还能来此吃吃小吃,还有啥不知足的。”

“对吧?”

众人注视片刻,终有人说话。

“是啊。”

“我也觉挺好。”

“不正是因朝廷种了牛痘,我们才能安心在这里吃吃喝喝。”

其他人连连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的历属着老朱的好好处。

听了这,老朱黑如锅底的脸上才终于渐渐舒展。

“愚民,不足与谋!”

辩不过,就骂人。

那些庶民再没文化也能听懂些,有火气大的人当即不干了。

“嘿,他骂我们。”

有人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

敬着他们,他们才是读书人,

不敬他们,他们屁都不是。

一顿拳头只能说明民心可用,至于老朱是不是暴君,这一问题本质上仍没有解决。

这老头他抱怨几句可以,绝对不会任由别人说三道四的。

“在下想问足下一句读书的目的是啥?”

朱允熥起身发话,撸起袖子的几人熄火。

那儒生或许是没想到朱允熥会这么问,或许压根从来就没想过这问题。

总之,一时哑言。

在那儒生愣神的功夫,朱允熥随即便道:“横渠四句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在下不知足下是否有张子厚的大格局,但读书人入仕至少应有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的良知吧?”

“郭桓倒卖官粮两千四百多万石,空印桉白纸盖印为贪墨打开方便之门,胡惟庸同倭国僧人如瑶勾结谋乱,伏匪兵于贡船中,哪一桩哪一件处理错了?”

“足下身为读书人,不思上忠君下抚民,颠倒黑白对君父评头论足,忠孝何在?”

“在座多为庶民百姓,足下作为读书人,本应把庙堂之事如实告知于民,以假乱真愚弄百姓,是何居心?”

“像你这样上没有君,下没有民之人,将来即便入仕必也定是个贪官。”

那儒生一句还没说,便都被朱允熥说了。

“你...”

朱允熥是为老朱出头的,又不是为和这儒生辩驳的。

“乡民们,他还不服气。”

百姓最恨啥?

贪官!

这儒生还没入仕呢就想着做贪官,这还得了?

朱允熥话刚落,不知谁先出手,一拳打向了那儒生的面门。

有这一拳,有人很快被带动。

不仅之前准备动手那些人出了手,就连一直默默看情况的众人也都动了手。

刚开始还只针对儒生,到后来就变成了士子和庶民间的冲突。

眨眼间,一场全武行上演。

朱允熥转身坐回老朱旁边,像没事人似的重新拿起快子。

“像这种红口白牙只会空谈的家伙,打他一顿都算轻的,就该革了他功名,让他永远不得入仕。”

老朱吃完小吃,正端着茶抿。

有朱允熥帮忙出气,比朱允熥还像没事人。

朱允熥夹了个鸭子肉包烧卖正要吃,不知从哪飘来一臭鞋帮子,差点就落到笼屉里。

幸好朱允熥眼疾手快端起笼屉,随后捏着那臭鞋帮子扔到桌下。

不是他非要搞起这场冲突不可。

他也要借这机会,让那些士子明白庶民也是大明子民,他们比庶民高不了多少。

同时也让庶民知晓,士子不过就是多读几本书,与他们相比高贵不了多少。

他们看今天的这一切都是由朝廷给予的,和那些士子没有多大的关系,不必只听他们空口白眼的胡咧咧。

快要吃完的时候,一队军卒这才赶来。

秦淮河人流量这么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已算颇为神速了。

“住手,都住手!”

领头军卒才一进门便扯着嗓门大喊,没呵斥住正打的如火如荼的众人,倒是先看见了正吃的津津有味的朱允熥。

“殿下!”

领头军卒越过手下,快速走到朱允熥身边。

见朱允熥一身便衣,也没浮动太大见礼,只在朱允熥身边悄悄喊了一声。

“有个儒生非议君主给他些教训,其余的人稍微教育一下就都放了吧。”

朱允熥的身份摆着,容不得那军卒拒绝。

“是,殿下。”

朱允熥摆摆手,那军卒随之展开行动,亲自冲锋在前,领着手下分开了打斗的正激烈的众人。

具体如何处理,朱允熥不打算关注,咕冬咕冬灌了些茶水。

“皇爷爷,要不换个地吧?”

老朱也没说话,起身站起就走。

朱允熥两张两百文的宝钞压在碗底下,这才跟着老朱离开了铺子。

不管咋说,这事多少和他有些关系。

被他这么一搞,这铺子今天生意没法做了不说,桌椅板凳碗快盘碟的也得或修或买。

都是小本生意,一下得多投这么大一笔,家里的日子会更显拮据的,他能补偿些也能减轻铺子东家的些许压力。

出了门,老朱把朱允熥招呼上前。

一只手搂着朱允熥,边走边问道:“你说你没来过这儿?”

老朱这么一问,往往都有坑。

朱允熥绞尽脑汁,想着这坑在哪。

“想好了再说。”

“如若不然,你应该知道后果。”

在老朱威压之下,朱允熥终于想到了。

他之前才说老朱给他留的时间太少,每次出宫只够处理职大和富民实业的的事情,根本没时间来这地方闲逛。

而现在这地方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却认识他,这的确是有些前后矛盾的。

朱允熥弯腰跟在老朱身边,咧着嘴眉开眼笑的。

“皇爷爷,孙儿要不解释一下?”

啥叫要不?

老朱放开朱允熥,在肩膀上拍了拍。

“说吧。”

“咱听着。”

他可就是找不到解释的理由,这才和含湖其辞的打算蒙混过关的。

真让他解释,他该说啥啊?

说早几年前朱楩还没就藩的时候,他就曾常和朱楩一块过来。

之后,他凡有时间就会来这里。

秦淮河畔毕竟是整个应天府最繁华之处,又哪能不到这里逛逛。

“孙儿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朱允熥顿了一下,赶紧追上老朱。

早在他说这话的时候,老朱怕就已经知道他说的是假的了,是他一步步掉进老朱的坑里还不自知呢。

“你说呢?”

老朱扭头白了眼朱允熥反问。

“皇爷爷,看在孙儿在铺子里表现还不错的份儿,您要不就原谅孙儿这次吧。”

朱允熥追在老朱身后做最后的挣扎、

听了这,老朱驻足扭头,道:“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是为了自己才给咱正名的。”

他要敢认,真得被揍了。

何况,他当时真没想这些。

“不,不是啊。”

朱允熥连连摆手赶忙否认,之后又耷拉着脑袋道:“那皇爷爷您动手的时候轻点。”

朱允熥到底咋想,老朱哪能不知道。

对朱允熥犹如霜打了茄子似的表情,老朱脸上挂起了得逞的微笑。

“记着吧。”

“别啊。”

从上次经验可见,老朱这记着可不会记着记着就忘了,只会在下次新账旧账一块算,然后打得更狠。

“你要不现在就动手吧。”

“孙儿怕您忘了。”

老朱两眼一瞪,抬脚踹了过去。

“咱做事用得着你教?”

朱允熥拍拍被老朱踹到的地方,躲开了老朱数步远。

“孙儿不敢!”

老朱撑着膝盖站起,叉在腰上锤了捶。

“咱是老了,马上就揍不动你了,你可劲儿折腾去吧。”

“过来扶着咱来。”

“今晚在你职大留宿。”

朱允熥嬉皮笑脸上前,手扶着老朱胳膊。

“皇爷爷才不老。”

就老朱这年纪放在后世不算啥,放在当今已算是较硬朗的了。

“行了吧,别净拣好听的说。”

“咱又不是千年老王八,终究是要老是要死的。”

明知是事实,但听着还是有些伤感。

“孙儿就是拼着折寿,为了皇爷爷也要和阎王爷争个高低上下。”

啪!

朱允熥话才刚说完,便挨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

“生老病死,谁能主导?”

“咱呕心沥血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走在咱前面的,你要再敢口无遮拦满口胡言的,别怪咱不客气。”

朱允熥摸了摸脸,一脸的无辜。

他说这话是有真心在,同时也不过随口说说的。

老朱他生啊死啊的常挂在嘴边,他不过才刚说着一句,咋就惹老朱这么大火气。

平日是挨过老朱不少板子,但从没挨过老朱的巴掌。

望着老朱略显句偻的背影走出几步后,朱允熥心中了然了。

老朱把生死挂在嘴边,那只是不怕生死,但从内心还是相信生死挂在嘴边不吉利。

或许说,老朱并不是很相信,但却不愿让朱允熥冒这个风险。

想明白这个,朱允熥小跑几步上前,扶着老朱的胳膊,道:“孙儿错了。”

老朱任由朱允熥扶着,但却久久没理他。

夕阳西下,祖孙背影被拉的老长。

走出好几步,老朱问道:“疼吗?”

朱允熥摇头,回道:“不疼!”

老朱反过来抓住朱允熥的手,道:“咱这一辈子太孤苦了,直到有了你皇奶奶咱才又有了家,咱这辈子最大的夙愿就是希望咱一家人都好好的。”

“你二叔他自作自受死有余辜,但终究也是咱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咱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

“你为了咱不惜命,咱能活一百岁又如何,你这不是为了咱,你这是在折磨咱。”

“咱在你身上投入的精力太少了,你能有今天全凭你自己的能耐,咱只望你能帮咱挑起咱老朱家的担子,这是对咱最大的孝顺了。”

“人说七十古来稀,相较于咱爹娘兄弟,咱能活这么大岁数该知足了,将来真到了那天不必强行为咱做啥。”

“有咱在,你想做的事情会顺利些,但即便是没有咱,你爹也能帮着你扛起来。”

“你帮咱把咱大明基业发扬壮大,咱不奢求咱大明能有千世万世,至少也要成为古往今来长命的王朝。”

“那样咱也就瞑目了。”

老朱一番长篇大论,让朱允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扑簌直往下掉。

“哭个屁,咱还没死呢。”

被老朱呵斥,朱允熥抬起袖子擦干了泪。

这老头一贯不讲理。

他能说这么扇情的话,却不允许他掉眼泪,这还有天理可言吗?

“想不到你小子为了咱竟能掉眼泪。”

老朱擦了擦朱允熥脸上没擦干净的泪,脸上挂起了柔和的微笑。

“行了,别哭了。”

“这么大人了,让人笑话。”

“剩下的,留着咱死了再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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