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尸体变成了活人,但是脑子里却留下了记忆,会按照活人的思维活下去。
这是江湖骗术。
江湖骗术,无恶不作,专门坑蒙拐骗。”周衡目瞪口呆。
“你说得这般玄乎,是真的吗?”周衡问,“那种法术,谁教给你的?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我师父。”顾瑾之道,“我师父懂得很多。我师父说,他年少时候,曾经遇到了这么件诡异的事。那个时候我年纪太小,记忆也模糊,只依稀记得那位师叔,把他大人的脑袋割了下来,装入坛子里,然后把坛子扔进了乱葬岗……”
周衡倒吸一口气,他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问顾瑾之:“你师父,他是不是姓司?”
顾瑾之一怔。
她想了想,道:“对!我师父的确叫司业,是朝廷派到北边镇守的大将军。我娘亲嫁给了他,我就认识了他,他对我颇好,算是我半个师父吧。”
周衡听到这里,整张脸煞白。
“他、他是不是死了?”周衡问。顾瑾之摇摇头,道:“师父没死啊。他好像还活着。”
周衡一颗心沉了下去。
他喃喃问:“难道是他杀了我们全家?”
“不会的!”顾瑾之道,“我师父不会那样丧心病狂的。我师父虽然武艺超群,可他为人正直,绝不会滥杀无辜。”周衡仍是不相信,这个故事,实在荒诞离奇,令他无法消化。
“我不信!”周衡喃喃。
“大人,咱们先去衙门报案吧。”顾瑾之道,“万一你们的仇人,真的是我师公,我们找他帮忙,也能为大人娘讨回个公道。否则,大人你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周衡点点头,两人就去了衙门。
衙门的官差,听到了他们说的故事,也是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呢?我师父他……”那官差不敢相信。
“你师父真的是个英雄吗?”周衡追问那官差。
那官差点头:“那是自然!当初我们师父带兵剿匪,杀敌无数。他一个人,就杀了五千贼寇。”
“你师父是怎么战败的?”周衡问,“难道是中毒了吗?”
官差道:“我们也是这样猜测的,不过我师父他不承认,还骂了一番。总之他是最好的,是最英明神武的。他不可能战败的。”周衡点头。
他又问,“你们师父住在哪里?”
“西南城外三百里,有个庄子,叫望春亭。”官差答道,“您要见我师父吗?他若是知晓您来了京里,必定要见您的。”
“我去看看吧。”周衡道。那官差连忙领路,到了望春亭,望春亭是村寨。
此刻夕阳西斜,暮霭染满了大地,余晖暖洋洋的,空旷的田野,偶有几株芦苇荡,微风拂动,芦叶哗啦声响。
一片寂静,无半丝声响,周衡紧张握紧了手心,额头渗出汗水。
他的脚步,似灌铅般沉重。
终于,他们走到了村寨里,看到有炊烟升腾而起。
这户农家,应该是在生火做饭,厨房里传来油锅爆炒的声音,还有妇人的吆喝。
周衡心底涌动着悲伤。
他深吸一口气,敲了门,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打开门,瞧清楚了门外站着周衡,顿时惊慌失措:“你......你是谁?”
“请问,这里是周家吗?”周衡问,他指了指顾氏祠堂旁边的那个宅邸。
“是。”妇人点头,周衡眼泪滚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妇人警惕盯着周衡和他身边的顾瑾之,“你们是不是要抢东西?我们家可不止这点钱,你别欺负我孤儿寡母的。”
妇人越发害怕,关好了院门,转身去拿柴刀。
顾瑾之连忙拦住了她:“婶娘,我们不是坏人。我叫顾瑾之,这是我大人。你快进屋歇息,别吵醒了孩子,我们找你有急事。”
顾瑾之一边说,一边拉着她进了院子,她拉着那妇人坐下,又把周衡扶到一旁坐下。
“……我们家主人跟师父有些渊源,他临终嘱咐我,倘或遇到了麻烦事,来找师伯帮忙。可惜我们家被屠门。师父不肯管这个,所以我想找他老人家。婶娘,你能不能引荐?”
妇人狐疑看着她们两人俩。
“你们要找谁啊?”她问,“你师父是司业大人?”
“嗯。”顾瑾之道,“我们是来投奔师父的。”
“可我们师父,已经去世二十六年了,他去年冬天过世的。”妇人叹了口气。“你们去投奔其他的大夫吧。我师父,他已经死了十几年。”
“什么,死了十几年了?”周衡猛然站起来。“怎么死的?”
“他.......他去年冬天就去世了。我们村里没什么大夫,只有隔壁村的陈郎中医术高明些。陈郎中每日都来我家给我师父看诊。他从前也收了徒弟的,可他的徒弟是个庸医,根本治不好我师父的怪症,我们早已断了往来,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妇人说到这里,哭了起来,“你们再晚来一个月。我家娃子都能喊我奶奶了。”
她抹干净了眼角的泪水,顾瑾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周衡则愣在原地。
他突然觉得,这些年一直困惑他、折磨他的谜团,突然解开了,仿佛一扇窗户,豁然打开。
他想到了一件事,浑身冰冷。
“你是说。你师父去世二十六年了?”周衡喃喃。
妇人点点头。
周衡心里翻江倒海。
“这么久了?”他喃喃。
他的面容,慢慢恢复平静。
“他去世,你们为什么不报官呢?”周衡问。
“报官?”妇人反问。随即苦笑了下,“你当县尊是傻子?我们这里,穷山僻壤。我们乡民靠着祖宗传下来的地,种植薄谷杂粮,勉强度日,谁有那银子去告状?再者。我家里也不宽裕。
我大人去世之后,家里的产业卖掉了。除了那块田,还有我家的两座荒坟。剩下的银子。买米粮吃了两三年,后来实在撑不住,才花了两成银子,买了地。
地也是租的,没多少收入。
我们没办法报官,因为那是我师父留下的地,没有证据,谁也拿不走。况且,我们这小山村,官府根本不理会。
我们就是想闹,官府也不会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