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虽然偏僻。但是平坦无阻,周衡一行人走了半夜,终于看到了驿站。
驿站不算繁华,有两名兵士守门。
周衡拿出令牌,兵士就领着周衡到了他的住处。
顾瑾之和朱仲钧紧随其后,也被请进了驿站。
他们刚坐下,周衡身后的侍卫,就端茶过来,给他们倒水喝。
“这位壮士......”顾瑾之试图套话,“您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兵种啊?我瞧着,您武艺高强,想必是有功夫在身的......”
朱仲钧拉扯了她一下。
那侍卫脸一沉,冷冰冰瞥了眼顾瑾之,道:“不关你们的事!”
顾瑾之顿时讪讪住了嘴。
周衡却哈哈大笑,指着他的侍卫,道:“小王八蛋,胆子肥了!”
众人皆笑。
侍卫不服气,瞪了眼顾瑾之,转身去干自己的活了。
周衡对顾瑾之道:“丫鬟不要乱问人的底细,你们两个不懂规矩。”
他又叮嘱朱仲钧,道:“阿钧,我知道你们兄弟几个都厉害,以前我还夸过你们,可这个世间卧虎藏龙。我告诉你们,别仗着自己身手利落就欺负百姓。”
朱仲钧敷衍点点头。
他没把周衡的话放在心里。
他们歇息了片刻,吃了东西,稍作收拾,就启程赶往庐阳城。
顾瑾之的腿伤还没有痊愈。
路途颠簸,她实在疼痛难忍,一直咬牙挺着,没有吭声。
“你怎么了?”朱仲钧看着她,“要不要去买点药膏涂抹?”
“大概是昨晚着凉了......”顾瑾之道,“等到了庐阳城,让大夫帮我看看......”
他们在路上走了六七日,抵达了庐阳城。
顾瑾之下榻在庐阳城内一家普通民居。
这家的主人,正是周衡说的司业的侄儿司业的儿子。
周衡派人去司业家里传信,他自己则去了衙署。
他们在驿站休息了一夜,次日早晨用膳时,周衡又道:“我想去拜访庐阳王。”
顾瑾之道:“大人不怕我们泄露你的行踪?我听说,庐阳王的势力,遍布四方,不单单在江西境内。”
周衡笑了笑:“我们既然要投奔庐阳王,就不怕庐阳王的人查探。”
他的话,滴水不漏,让顾瑾之挑不出错。
周衡也确实是个聪明人,他的心思缜密,比顾瑾之预料中的要多一层。
她想,周衡是想借助庐阳王的力量,寻找司业。
顾瑾之心里暗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周衡又道:“今天你们不要出门,我先去探探庐阳王的口风。若是庐阳王肯帮我,就省了我很多麻烦。若是不肯,恐怕要另谋他策......”
“大人要去哪里避一避吗?”顾瑾之问,“若是庐阳王不肯呢?”
“躲是躲不过去的。”周衡道,“我想,他至少会派人跟着我。只是他们并非军队的人,不会轻易暴露我的消息。我若是一味逃避,反而容易引起他们的警惕......”
顾瑾之颔首,不置可否。
“大人,那你小心点。”顾瑾之道。
周衡点点头,道:“我会的。你们在家里等我回来。我去去就回来。”
他出了驿站,直奔庐阳王的宅院去了,到了王府外,敲了几下,很久才听到里面的人询问。
是个女孩子的声音,问周衡是何人。
周衡就报了名讳,女孩子就去禀告给了管家,管家又派人去禀告。
周衡耐心候在外面。
片刻之后,管家亲自迎了出来。
管家五旬年纪,穿着青灰色短褂,脚下踩着厚棉靴子,腰间挎着刀鞘,背脊笔直,显示了他的健朗和威严。
他带着周衡进了内室。
“您贵姓?”管家客气询问,“不知您登门,有何贵干?”
周衡忙拱手,道:“我乃庐州府同知周衡,特奉命求见庐阳王殿下。”
管家略微沉吟:“王爷今日不见客,周大人明日再来吧。”
周衡就道谢告辞。
离开了王府,周衡的步履越发急促。
朱仲钧不解:“爹,为啥要走得那样匆忙?”
他的声音,有点焦虑,不像以往吊儿郎当,周衡愣了愣。
顾延韬是个温文尔雅、谦逊的读书人,从未见他情绪激动。
“阿钧,你怎么了?”周衡奇怪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朱仲钧犹豫了一瞬,“有件事,我不敢相信。我们这些人,是怎么混进城的?我不知道。”
周衡就笑:“傻瓜,这个世上没有秘密。咱们做好准备就好了,怕它做甚?你现在是不是担心,咱们在这里待不了太长时间,迟早会暴露身份?”朱仲钧点点头。
“那也未必。”周衡又道,“这里是南京。你看,这边连县令都是文官;北方则全是武将。武将占绝大部分,文臣占极少数。
而且,庐阳王在军中地位举足轻重。这是皇帝最信任他,也是皇帝最忌惮的。皇帝要削藩,这么多藩王都在闹。庐阳王一句‘藩王自古不可废’,就把这件事压了下去。皇帝对这位胞兄很感激,不可能把他逼急了,弄成死局。”朱仲钧仍是有点不安。
周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咱们会没事的。你不要多想,一切有我呢......”
朱仲钧勉强笑笑,他们又坐马车去了趟钱塘县。
那边,也是庐阳王的封邑,他们打听清楚,庐阳王是个很谨慎的人,每隔三月才出城去一次。
每次出城,都是在十月初二,他们都是十一月底才回来。
“......他的生辰是腊月十九。我已经托人在扬州购置一栋宅子,等庐阳王一回来,立即入住。我想,庐阳王应该很快就会来庐阳的。
如果他愿意帮忙,我们父子俩就能在庐阳立稳脚根。这样,也方便我们查找司业。若是他不愿意帮忙,我们就继续北上,去苏州府......”周衡道。
顾瑾之点点头。
周衡又道:“你不要总想着你母亲,这些年,她过得不容易。她虽然没有受苦,可是你娘家人都不理睬她。如今你回来了,就该想办法补偿她。
周衡满意点点头,这是他教导顾瑾之的。
男人嘛,就该顶天立地,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而不是整日依赖自己的妻子。
顾瑾之也记在心里。
“我知晓。”顾瑾之道,“我会照办的。”
两人商量妥当,顾瑾之送周衡离开。
到了午后,周衡回家了,他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