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兵？莫非他们收到命令，要回大隋了？”侯君集眼睛一亮。
“不是。”士兵摇头：“他们只是暂退了十里地，接着就不再退后了，而是继续安营扎寨，遥遥监视着我军的动向……”
“司马德戡，来护儿，他们如此无耻，就不怕日后会断子绝孙吗？”李孝恭气的直接喷脏话。
只不过，这种愤怒，显然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战场上，根本不讲究什么无耻不无耻。
因为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胜仗！
只要能打胜仗，什么样的手段都可以拿出来使用，这在战场上，几乎是一件约定俗成的事情。
侯君集低头思索片刻，而后，忽然深吸口气，表情沉重的道：“李将军，这场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为何？”李孝恭看向他。
侯君集道：“在我们来之前，先行出发的十三万唐军已然损失惨重，折损了一成有余，而在我们带着五万唐军驰援过来之后，不仅没有助隋军打开局面，反而还不停出现损失。”
“不知道李将军你有没有注意到，目前，咱们的总损失，已接近三万了……”
“伤亡这么大？”李孝恭震惊，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思索对付隋军的良策，确实没有太过关注军队的情况，而今从侯君集嘴里得知这一消息，他心脏立马忍不住狠狠一震。
侯君集点头，眼神有些复杂：“再继续与隋军纠缠下去，我担心伤亡数字会进一步扩大，最终会脱离咱们的掌控，对大唐造成难以想象的重创。”
李孝恭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没错，这十八万唐军，对于大唐来说的确至关重要，而且，还是他们手里唯一可调动的兵力。损失三万人，勉强还能接受，可若是这个数字，提高到了四万、五万，甚至是十万，那他李孝恭也不必再打下去了，直接回大唐以死谢罪吧。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李孝恭低语，眼中浮现一抹不甘。
来之前，他信心勃勃。认为自己这个大唐的“军神”，定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横扫司马德戡与来护儿，至于苏定方和李靖，他更是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可当真正与隋军相遇，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错的，是那般的离谱。
“李将军，末将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侯君集试探着问。
李孝恭无力的摆摆手：“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可讲的？”
“好吧。”
侯君集经过一番纠结后，低声道：“我认为，咱们现在已经失去了出兵洛阳的战机，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撤兵，回长安？”
“回长安？”
李孝恭反应极其强烈，道：“不行，现在回去，不是告诉陛下以及那些文臣武将，咱们吃败仗了？”
“吃败仗不可怕，可怕的是，惨败……”侯君集苦笑：“此次战役，持续两个月了，耗费粮草无数，死伤也极其惨重，在这么下去，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但退兵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你我的颜面或许会受损，或许会受到陛下的责罚，可这一切，毕竟都是有限的，不至于让我们伤筋动骨……”
“从这点上来看，现在撤兵，反而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战事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侯君集是真的不愿再打下去了，而不仅仅是他，连带着此次他们所带来的那些副将们，也不愿再坚持了。
主要是一直以来，他们始终处于被动之中，一直被隋军牵着鼻子走，至于心中的那点儿仅存的战意，早就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如今，全军上下，几乎全都笼罩在一种无形的压抑之中。
别看他们的兵力，是隋军的好几倍，可实际上，真要打起来的话，这种兵力上的差距，几乎可以忽视。
由此，就可以断定，对于此战，他们已没了获胜的可能，如今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及时止损！
这么做，对他们，对他们麾下的那些将士们，都有好处。
“不行。”李孝恭闻言，想都不想便断然否决。
“出发之前，本将曾经给陛下立过军令状，不破隋军，誓不回朝，本将若现在回去的话，如何跟陛下交代？”
侯君集见讲道理讲不通，不由站起身，与其针尖对麦芒：“将军，你是大唐军神，战功显赫，德高望重，但也不能只顾着你自己的名声，而不管弟兄们的死活！”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孝恭一怔，转而死死的盯着侯君集，已然处于暴怒的边缘。
侯君集丝毫不急，据理力争：“该说的，末将刚刚都已经说的清清楚楚，总之一句话，末将不愿再见到将士们毫无意义的死去，因此，还望将军三思，不要再一意孤行，眼下唯有撤兵，才是咱们唯一正确的抉择！”
李孝恭盯着侯君集看了好半天，忽然笑了：“侯君集，难怪本将看你最近一段时间，总是一副无心于战事的模样，看来，你应该是早就生出了撤兵的心思吧？”
侯君集见自己的想法被李孝恭所洞穿，干脆也坦白了，理直气壮道：“没错，我确实早就想撤兵了。而且，这心思，也没什么不对的。”
“一来，有隋军干扰，咱们根本去不了洛阳。二来，你我破解不了游击战，击溃不了隋军！”
“将军，撤兵吧！”
侯君集怒吼一声。
闻言，李孝恭可谓失望至极。
“侯君集，你太让本将失望了，先前陛下让我挑选一位将领随同我一起出征，我连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选了你，因为，本将认为，你会是一位得利的助手，能助本将破解游击战，击溃隋军。可直到现在，本将才知道，你侯君集，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你想滚回长安，本将不拦着。但，你若胆敢走出这座军营的话，那就得做好承受军法的心理准备！”
“你！”侯君集顿时被气的口鼻冒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