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满天的梧桐叶子在阳光下摇摆，金灿灿的，与冰冷的专业教室钢架形成鲜明对比。而他的背影从走廊正中缓缓滑过，悄无声息，似乎无人察觉。
然而几秒后，从堆满模型废料和乱七八糟生活用品的工位后面冷不丁探出两个头来。
“刚才那人……是学霸吗？”
“咦？不会吧？”
窸窸窣窣的议论让藏身此处的同学们一下子炸了锅。
“天哪，你看到没，薛霸来了！”
“咿！他以前有这么好看的吗？！”
“是不是要转行去做咨询了？”
看来他们对咨询行业有某种误解。不过，单从建筑系学生跳去波士顿麦肯锡的比例来看，这个推测倒很符合事实——但薛霸显然不是那种情商150的怪物。他连被议论都受不了。如果只是小声碎碎念也就罢了，但偶尔爆发出的一两声尖叫式惊叹实在让不善言辞的薛霸内心一阵抽痛。
明明他只是换了套衣服而已，怎么这群人的评论听起来……这么扎心呢？
甄乐雨却觉得理所当然。
“看到了吗，这就是服装的作用。”她毫不客气地占了他的座位，微笑中透露着卖弄，嘴上义正辞严，“对现代人来说，服装就是盔甲。哪怕没有美貌，恰到好处的搭配组织而成的‘气质’也会牢牢吸引住人们的目光。你是学建筑的，应该很清楚搭配的原理。”
……原理。
一到学术的环节，薛霸的大脑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运转——
“鞋子上的分缝是黄金比例。”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双款式奇特的尖头黑皮鞋，立刻做出了判断。
甄乐雨愉快地打了个响指。“没错！”
“还有……戴帽子能掩盖发型的普通，铅笔裤显腿长，毛衣链帮助塑造人体比例。虽然都是黑色，但材质的软硬程度、透光性、光泽度都不同，能分辨出细微的差别，反而更显得高级。”
“一点就通。不愧是学霸。”
“我说的都是建筑上的事。即使是全部由砖砌筑的房子，只要略微改变砖的排序方式，效果都会大不相同。”他严肃地说，“以及，这幅眼镜，是勒·柯布西耶的标配。”
“嗯？”忽然出现一个外国人的名字，她有点迷茫，“那是谁？”
“一个著名建筑师。在所有戴黑色圆框眼镜的建筑师之中，他是最有名的那个，我宿舍的卷柏也叫这个名字。”
“还有其他戴圆框眼镜的建筑师吗？”
显然，薛霸并不想多做解释，可能在他看来连柯布西耶都不知道的人是个外星生物，目前他的心思都聚焦在别处。他的眼珠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转到左，最后停顿在甄乐雨的脸上，对方眨了眨眼，等待着他的后文。
薛霸干巴巴地说：
“但是，我不觉得改变外在形象真的能提升情商指数。”
“啊？”
这股怀疑的态度令甄乐雨有些恼火。
不过，替她说话的却是自启动后就一直保持后台运作的AI——脱脱。
“——当然能！因为，从学会考虑他人看到自己的愉悦感的瞬间开始，就意味着您学会了换位思考，以及抛弃掉那套以便利为中心的过时审美。脱脱的数据库显示，这是您的情商走向脱胎换骨的第一步。”
合成机械音那略带尖锐的声线刺得他鼓膜疼。
“怎么突然说话了。”
“它一直都会说话呀。保持24小时收集信息是人工智能的本职工作，收集信息对它来说就是呼吸。不过它的语言库还在完善中，经常遇到无法正确表达的情况，所以我才找你来当样本啊。”甄乐雨一脸淡然地解释道。
然而，薛霸依旧是一副“我不信”的表情。他坚定地认为，情商和审美没有直接关联——又或者，他只是想为懒得打理头发和衣着的自己找个台阶下，以证实在过去的21年里，他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甄乐雨无奈地耸耸肩。
“好了，你不是不肯相信吗？要证实也不难，去一楼重新参加一下模拟测试吧。”
